第三百九十二章 明天送我走嗎?
2024-06-13 09:01:35
作者: 咔咔哇咔
方想年晚上沒睡,在醫生會議室聽他們講解明天手術的流程。
繁瑣的程序很多。
方想年聽不懂,卻很認真的在記筆記。
會議結束後已經是下兩點。
主任打趣:「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面的那位是您的太太呢。」
方想年抿唇,帶了點認真:「是我的愛人。」
主任愣了下,笑了笑,沒再多說。
隔天楊夏被推進了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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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想年安靜的在外面等,很多次的時候,他想出去抽根煙。
因為心臟蜷在一起,他感覺,再待下去,他也許會窒息。
但整個下肢一直在哆嗦,抖來抖去,沒完沒了,根本沒有給他站起來的機會。
他按了按腿。
臉前多了杯咖啡。
護士一臉羞澀:「喝杯咖啡吧,緩解緊張。」
方想年道謝後接過,一點點的抿。
護士輕聲安慰,說這是個很小的手術,出意外喪命的可能只有萬分之零點幾。
還說主刀的主任是全國最好的眼科專家,讓他放寬心。
方想年低頭看著杯中的咖啡,那萬分之零點幾在腦海中不斷的放大,不斷的放大,放大到最後,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下意識就要去砸手術室的門。
他不想楊夏做手術了。
他寧願楊夏就這麼瞎了,他也不想楊夏做手術了。
咖啡杯嘩啦一聲掉在地面。
護士尖叫了一聲。
方想年冷靜了,他說了句抱歉,重新坐下來。
護士找了保潔來打掃,看他灰白的臉想安慰幾句,最後沒說,默默的走了。
手術時間只有兩個小時,方想年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
床被推出來的時候,腿腳一軟,下意識便跪了下去。
砰的一聲。
他勉強爬起來,踉蹌了兩步,目光灼灼的看著醫生:「怎麼樣了?」
主任有些磕巴:「沒……沒事啊,只是個小手術。」
方想年點頭,摸了摸楊夏冰涼的臉,然後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將整個人除了臉都罩住,隨後小心翼翼的去探她的鼻息。
是活著的。
他長出口氣,後背汗濕,道別了主任,跟著護士一起推著人進了電梯。
護士湊近主任,有些羨慕:「這病人是他的什麼人啊。」
「他說是愛人。」
……
方想年在病床前守了三個小時,楊夏的手才動了動。
他伸手點了點,隨後笑:「疼嗎?」
楊夏勉強摸了摸眼睛的繃帶,然後語氣很低:「方想年,手術結束了嗎?」
方想年嗯了一聲,「再過一個星期,拆了繃帶你就能看見了。」
楊夏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方想年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她。
楊夏語氣很低:「方想年,你說我去的城市會是什麼樣子?」
方想年想了想:「有沙灘,有教堂,有鮮花和氣球。」
楊夏開口打斷:「你說的是婚禮。」
方想年微怔。
楊夏語氣很淡:「可能什麼都會有,但……不會有你,對不對?」
方想年沒說話,問她餓不餓。
楊夏自顧自的點頭:「挺好的。」
晚上的時候,楊夏喝了一碗粥,很配合,很乖巧。
只是不怎麼說話了。
問吃什麼也不說,問疼不疼也不說。
方想年便不問了,安靜的給她擦身,餵飯。
夜晚的時間,方想年守著她睡著,便趴在她的床邊睡。
只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楊夏慢吞吞的抬了手指,無意識的在空中刻畫他的臉。
一筆一划,無比認真,全是埋進骨血里,難以割捨的深情。
楊夏想,如果一輩子都看不見了多好。
雖然再也看不見方想年的臉,留在腦海中的也只是看守所時他的模樣,卻無妨。
因為方想年會守在她身邊。
不管是因為贖罪也好,因為別的也罷。
他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在她的身邊,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手虛虛的罩在方想年的腦袋上方。
往下放了放,便很輕易的摸到了他的頭髮絲。
粗硬冷冽。
很不溫柔。
但……人很溫柔。
她能摸得到他,能聞到他的味道。
楊夏嘴唇哆嗦了下,頹然的將手收回,默默的蜷成一團。
但沒可能。
因為是方想年親手把她送進了手術台。
他還說,等好了,會親自送她出國。
楊夏這些天的話越發的少,而且只看見吃,卻遲遲看不見胖,反而越來越瘦。
到後面是吃什麼吐什麼,吐到最後,全是黃水。
方想年帶著她做了全身檢查,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越來越嚴重的乾嘔。
主任最後給出意見:「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說完嘆了口氣,推門進病房:「方太太,你還有什麼不舒服嗎?」
楊夏今天一句話都沒說,聽見這話怔了怔。
喃喃自語:「方太太?」
主任疑惑:「是方先生說你是他的愛人。」
楊夏愣住,默默的咬唇,唇角要翹不翹:「真的是他說的?」
主任正準備說是,病房門被打開。
方想年走了進來。
他猶疑了半響,接著若無其事的說:「是。」
楊夏唇角翹的越來越大,聲音有些打磕巴:「他……他什麼時候說的,怎麼說的?」
方想年坐過來,將她的手放被子裡,「說什麼?」
楊夏咬唇,聲音很小:「主任說你說我是你的愛人。」
方想年愣了下,接著笑笑:「他記錯了。」
楊夏唇角僵住。
這家醫院是閆氏的,大多數中層以上都認識閆箏和方想年。
主任也不意外,他沒聽說過方想年有老婆,只是隱秘的聽說方想年有個養大的孩子。
乍一見到以為是,後來覺得不像。
今天是失言,卻隱約讓他覺得自己嘴巴壞了事。
他乾巴巴的笑了笑:「我記錯了,是隔壁病房的,有位先生也姓方。」
楊夏翹起的唇角消失的無影無蹤,隱約間帶了點死氣沉沉。
主任撓了撓頭,又問了幾句,她一句都沒說。
最後主任乾巴巴的說明天就要拆繃帶了,晚上讓她好好休息,便匆匆走了。
病房裡安靜的很。
楊夏卻知道方想年在。
因為他的呼吸,因為他的味道,早已深埋進骨髓。
她語氣很輕:「原來他是記錯了。」
方想年,「想吃什麼?」
楊夏突然就惱了,揚手將旁邊柜子的東西一掃而空。
她看不見是什麼東西,卻能聽見砰砰砰的一陣聲音。
她語氣哽咽:「方想年,明天,你就要送我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