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把地上的水收回來

  心驚中，沈老夫人眼睜睜的看著從前趾高氣昂的顧府管家此刻如喪家之犬一樣，帶著手下人從門裡灰溜溜的離開。

  這一刻，沈老夫人顧不得嘲笑他，而是連忙收拾了心情，綻放出最和善的笑意，提步邁進了院門中。

  抬眼的剎那，沈老夫人便知道現如今的沈雲瀾什麼樣了。

  她和記憶中那個呆傻蠢笨的樣子完全不同，整個人防脫脫胎換骨，自信而又張揚。

  沈老夫人一愣，要讓她回去的話遲疑了下，片刻之後方才堆起滿面笑容，「雲瀾，回來了怎麼不跟祖母說一聲，偷偷跑到這裡來了？」

  「退親的事情祖母聽說了，那顧府仗勢欺人，這門親事我也早看不順眼了，退了正好！」

  沈老夫人似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慈祥且熱情，「柔兒也在啊，正好了，你們母女兩人一道回去，祖母讓人給您整治出一桌洗塵宴。」

  沈雲瀾笑吟吟的一直等到沈老夫人說完，方才回了句，「祖母，我怎麼記得我和娘都被趕出去沈府了呀。沈府把我的婢女都趕出去的時候不是放話了麼，只當沈府沒有我這個人。」

  她笑容明媚燦爛，「祖母說的話，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

  

  沈老夫人的笑容微微一變，旋即又很快笑道，「雲瀾啊，祖母年齡大了，有時候難免聽信旁人挑撥有些老糊塗，這話你莫往心裡去。祖母怎麼可能會把你趕出去呢，你姓沈，是你爹的親閨女，流著你爹的骨血，這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

  這一番話情深義重，可沈雲瀾絲毫不為之所動。

  反而喚來了采芙，「祖母忘記了，你幫她想一想都是怎麼趕你 們出去的。」

  采芙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兒說的活靈活現，「福媽媽說了，大姑娘您是災星，是禍害，若是還不走，沈府是要倒大霉的！連帶著我們，也都要麻溜兒的從沈府出去，若是不走，就打斷奴婢等人的腿！」

  她每說一句，沈老夫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最後也笑不出來了，乾巴巴道，「誤會，都是誤會。雲瀾，你聽祖母說，都是那沈雨晴在一旁挑撥離間的。待到你回去之後，定要嚴懲沈雨晴！」

  「你相信祖母，那真不是我的本意。」沈老夫人誠懇的恨不能把心都掏出來，「雲瀾你想想，祖母平日裡待你如何，你怎麼能因為這一點小事就記恨祖母？」

  沈雲瀾微微一笑，「原來如此，我自然不能記恨祖母。」

  沈老夫人見狀稍稍鬆了口氣，「的確如此，都是誤會！」

  「可我娘呢？」沈雲瀾話音一轉再度反問，「我娘，也都是誤會？」

  「那休書，可是我爹親手寫下的吧？」她看著沈老夫人慢慢問道，「這總和雨晴沒關係了吧？」

  一個沈雨晴，沈老夫人能隨時捨棄，可若是換了爹，她還捨得麼？

  可沈老夫人捨得！

  為了能不受罰，為了能哄了沈雲瀾回去，沈德春又算的了什麼！

  「雲瀾放心，你隨我一道回府，回去之後我就讓你爹改了主意，收回休書，再給你娘認錯，可好？」沈老夫人此刻的態度堪稱卑微，腦子一轉她又道，「雲瀾，我方才聽你跟顧府提了條件。咱們沈府可不是顧府那般扣扣索索的，只要你想，不管什麼條件祖母都答應！」

  只要想想還在府上杵著的蘇公公，沈老夫人的腿肚子就轉筋，只想著趕緊把眼前的事情對付過去，至於之後，那就走一步說一步！

  便是真完不成條件，至少眼前的一切都對付過去了。

  沈雲瀾想了想，「既然祖母都這麼說了，那我還非得提個條件不可了？」

  沈老夫人滿口答應，「提，你隨便提。不拘什麼條件，只要能答應跟祖母回去，咱們一起都好說。」

  還有上杆子讓提條件的，沈雲瀾如何能不答應？

  她稍稍思索片刻，對采蘅耳語了幾句，少傾，采蘅端了滿滿一盆水，當著沈老夫人的面手腕一翻，接著一整盆的水「嘩啦」一下全部潑灑到了地上。

  猝不及防中，沈老夫人被濺起的泥水打濕了衣角，剛想發火，卻又生生忍住，勉強問，「你這是幹什麼？」

  采蘅朝沈雲瀾看去，見自家姑娘點了頭，方才一手叉腰一手提著盆子，中氣十足道，「回老夫人，我們家姑娘說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您若是能想法子讓地上的水都回到盆子裡，我們夫人和姑娘都答應跟您回去。」

  說罷還撓了撓頭，使勁想了想，「我們姑娘說那句話叫什麼來著？」

  「覆水難收。」沈雲瀾補充。

  她巧笑倩兮，「祖母，這便是我的條件了，您看成麼？」

  沈老夫人大怒，「你這不是難為人嗎？潑到地上的水如何能收回去？」

  「可您不都把說出去的話收回了麼？」沈雲瀾神情轉冷，「祖母，我就這一個條件，您若是能辦到，我就是跟您回到伯公府又何妨？可若是做不到，那就請回吧。」

  沈老夫人方才明白，沈雲瀾根本沒有半分要隨著自己回去的想法，她要徹底判出伯公府！

  「你好大的膽子！」沈老夫人黑著臉，「祖宗姓氏都不要了！」

  「祖母，莫忘了是您把我趕出伯公府的。」沈雲瀾糾正，「不是我不回，而是您不讓我回去。」

  趕在老夫人說話之前又開口，「別說您現在又讓我回去的話。祖母，我和我娘都是人，不是不知廉恥的物品。您前腳讓我們滾，後腳又讓我們回去，如此反覆，究竟是把我們當傻子，還是丟您自己的臉？」

  她這話半點不客氣，沈老夫人被氣的心口疼，「反了天了，你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說不得麼？」不遠處傳來一道反問。

  蕭昱珩一身玄色衣袍，從拾花街的轉角處走來，他步履輕緩，眼神卻冰冷陰翳。

  「我倒是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蕭昱珩盯著沈老夫人，「你再仔細品品。」

  沈老夫人不知這人是誰，可卻起了本能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