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下至毒

  疼，這是最直觀的感受。

  手放進去那藥湯里的一瞬間，一陣難以形容的疼痛從指尖傳來。

  宛若滾燙的毒針刺穿皮肉，疼痛尖銳呼嘯而至。

  沈雲瀾立刻縮了回去，然而伸出手指，便見指尖已經被燙出了一顆血泡。

  這湯藥是什麼東西，竟然這般厲害！

  沈雲瀾又湊近了一些，從湯藥依稀殘留的味道中，辨認出斷腸草，毒鉤藤，草烏頭等等。

  都是無比劇毒的毒藥，而如今，這些毒藥摻雜到一起，形成了這般具有驚人效果的藥湯，簡直是天下至毒。真有人能在這藥湯里泡澡？有誰能在這裡頭堅持一刻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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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問一旁的采蘅，「你確定你昨晚上沒看錯，他真的在這浴桶里？並且，底下還燒著火？」

  「真沒有看錯。」采蘅心有餘悸的離那些浴桶遠了一些，「大姑娘，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沈雲瀾說了兩個字，「毒藥。」

  這是天底下最毒的東西，而小變態，竟然泡在裡面。

  她心中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然而卻又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即便是她從末世而來，卻也從沒有見過如此奇詭的事情。

  她沉思的片刻，采蘅卻顯然又想到了別的事情，不由膽戰心驚的問，「大姑娘，那那位公子呢？這湯藥如此厲害，他不會是被煮了進去，屍骨無存了吧？」

  這念頭一起，采蘅便覺得這桶黑漆漆的湯藥越發心驚膽戰，她後退了一步，縮著脖子，竟是不敢靠近分毫。

  采蘅這一句，瞬間打破了沈雲瀾的沉思。

  她無語的看了眼自家婢女，只是有毒而已，怎麼可能把人都化進去？

  「你想的都是什麼東西？」沈雲瀾反問，「便是小變態在這裡面，可是那道長呢？」

  這倒也是。

  采蘅臉色好轉了一些，她又往四周看了看，「大姑娘，他們去哪兒了？」

  這問題沈雲瀾不知道。

  畢竟昨夜還和小變態相談甚歡，言辭間不曾聽他流露出半句要走的意思，這會兒突然不見，又是在這深山密林之中，這叫人從何找起？

  「不必管他們。」沈雲瀾乾脆道，「弄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要白費功夫。走，去看看月秀，不知現下情況如何了。」

  采蘅也還算靠得住，「大姑娘放心，奴婢昨夜照看了月秀姑娘，還有那道長也去看了，瞅著比昨日好多了。」

  沈雲瀾過去的時候，沈月秀還在沉睡中，睡顏安穩，面龐紅潤，呼吸也平緩，看著狀況不錯。

  采蘅鬆了一口氣，「昨日奴婢背著月秀姑娘來的時候，她的臉色可真嚇人。那道長也不知是那一路高人，還挺厲害的，一眼就看出月秀姑娘受了驚，在她面前招了招手，然後月秀姑娘的情況就好了許多。」

  那道長是個高人？

  沈雲瀾回憶了那老道士在自己面前瘋瘋傻傻的模樣，只得感嘆如今的高人都這麼與眾不同，陶瘋子算一個，這道長明顯也不正常。

  不過管他是瘋還是傻，能治好月秀，沈雲瀾便承他一份情。

  看罷了月秀，采蘅也餓了。

  她身子健壯，比一般女子吃的多，也比一般女子更不耐餓，捂著肚子很有幾分可憐巴巴。

  沈雲瀾帶著采蘅，毫不猶豫的直奔瓏台觀的後廚。

  道觀清苦，後廚就更簡陋。只有一些糙米，還有一些耐放的菜蔬。

  沈雲瀾也不客氣，揀了瞧著最好的叫給采蘅，「還有力氣煮飯嗎？要不，你等一等，我來煮？」

  沈雲瀾這一句也不知刺激了采蘅什麼，原本還餓的捂肚子的丫鬟忽然之間就有了力氣，一把從沈雲瀾的手中接過食材，毫不猶豫道，「算了吧大姑娘，您先歇著，做飯的事情不勞您操心。」

  沈雲瀾立時明白了，「是不是采芙跟你說了什麼？」

  采蘅倒也老實，一點不客氣的把采芙給賣了，「她也沒說啥，就說餓一頓不會死，吃了大姑娘做的飯，反倒有可能要命。」

  沈雲瀾，「……好一個膽大包天的采芙！」

  她很有幾分哭笑不得，「沒有采芙說的那麼嚴重，真的，其實我的手藝還不錯。」

  這話采蘅一個字都不肯相信，只讓沈雲瀾去坐著，做飯的事情交給她。

  有人自告奮勇，沈雲瀾也樂的輕省。

  只是采蘅還沒做過這種不問自取的事情，不由忐忑，「大姑娘，這能成嗎？道長也不在，咱們這怎麼好意思。」

  「傻丫頭。」沈雲瀾笑道，「命都要沒有了，還要什麼好意思。你只管去做，便是把這些東西都吃完了，那道長也不會說什麼。」

  開什麼玩笑，道長還等著她來道觀裡頭做客呢，又怎麼會因為幾口吃的介意？

  得了大姑娘的準話，采蘅也放心大膽的做了起來。

  兩人照看著沈月秀，在道觀里好好的休整了一天。只是這一整天，再也沒有見到小變態的蹤影。

  翌日清晨，天氣不錯。

  許是那道長真有幾分本事的緣故，沈月秀的身體恢復了不少，一張臉也恢復了往日的俏麗和靈動。

  她乖巧的坐在椅子上，自己給自己梳了頭髮，又自告奮勇給沈雲瀾梳頭，「大姐姐，我來吧，娘都說我手巧。」

  沈雲瀾剛好不擅長這些，采蘅也是個靠不住的，梳頭的重任便叫給了月秀。

  沈月秀手小小的柔柔的，一邊替沈雲瀾梳頭一邊道，「大姐姐，昨日發生的事情，我恍惚知道一些，可是還有些記不得了。但是我知道，是大姐姐救了我。」

  「我也知道，因為我，大姐姐遇到危險了。」沈月秀的聲音帶著點小小的哭腔，「大姐姐，你怎麼就對我那麼好？」

  沈雲瀾停下梳頭，索性把沈月秀拉到了身前。

  月秀比采芙還要小一些，然而目光澄澈，心地又好，是個值得信任的好孩子。

  斟酌了片刻，沈雲瀾道，「月秀，你想不想知道你這次受驚嚇甚至生病是怎麼回事？」

  沈月秀毫不猶豫地點頭，「想。」

  「那我告訴你。」沈雲瀾把馬玉姣和李金桂的計劃對沈月秀盡數道出，「所以，並不是你連累我，而是因為我，你才遭了馬玉姣和李金桂的無妄之災。」

  「月秀，你是個好孩子。」沈雲瀾緩緩開口，「所以，你有權利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害，同時我也要告訴你，日後在伯公府，為了你們的安全起見，暫時還是不要跟我交往過多。」

  沈月秀當即拒絕，「不行。我分得清楚善惡，這件事明明是馬夫人和二夫人做的，跟大姐姐無關。不管是我還是娘，都不會遷怒你，至於不跟你交往，那更不可能。」

  沈月秀堅定信任，「大姐姐是個好人。」

  孩子的話，還帶著幾分稚嫩，然而卻是發自肺腑最真實的想法。

  然而沈雲瀾卻輕輕搖頭，「不。月秀，我告訴你，就是為了讓你遠離我。」

  馬玉姣和李金桂下了如此狠手，加之前仇舊恨，她回到伯公府之後定然要料理這件事，難免再生波瀾。

  所以，三嬸一家和月秀跟她來往過密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