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君臣試探

  「老臣參見陛下，不知陛下特召老臣來此，可是有何緊要之事？」

  蘇衡眼觀鼻鼻觀心，急忙行禮請安。

  他可是歷經兩朝的重臣，在當今皇帝還是太子之時，蘇衡就已經入朝為官。

  隨後蘇衡更是在皇帝登基的時候，力排眾議輔佐新皇，一直都很得皇帝的器重。

  皇帝還能不知曉蘇衡的脾氣？

  但瞧他如今說話這般開門見山，皇帝也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你這個老傢伙，朕若是沒有要緊的事情，難道還不能尋你進宮說說體己話了？聽說你如今尋回了女兒，可也不能只顧著自己的小家，對朕不聞不問吧？」

  皇帝表面上看似是笑著在打趣，其實他話裡有話，蘇衡又怎麼可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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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皇帝如今所說的，蘇衡神情頓時變得異常嚴肅，既忙又朝皇帝端端正正地行了個大禮。

  「陛下錯怪老臣了，老臣對陛下忠心耿耿，從未有任何不忠的心思，還請陛下明察！」

  沒想到自己不說還好，才剛開了兩句玩笑，蘇衡就禁不住嚇了。

  皇帝無奈搖頭，放下手中的毛筆，背著手走了下來。

  只見皇帝親自伸手將蘇衡攙扶了起來，在對方驚慌失措的時候，皇帝已經無奈地開口解釋了。

  「朕也知道最近的那些閒言碎語，可朕若真不信你，如今又怎麼會心平氣和地與你談？朕今天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依丞相所看，朕是不是真的該早早立儲了？與其讓那群老東西，天天為個太子之位吵來吵去，沒完沒了，還不如早早地給眾人一個交代？」

  蘇衡萬萬沒有想到，皇帝會問自己這麼重要的問題。

  他不僅沒有因為皇帝的坦誠而鬆了口氣，反而是更加緊張了！

  看著蘇衡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皇帝似乎一時間有些失望，鬆開了攙扶蘇衡的手，又腳步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龍椅上。

  「朕本是不想承認朕老了的，更何況這幾年，朕身子骨一直很好，一年到頭都很少生病。可是那群老傢伙卻總是在朕耳旁嘰嘰喳喳吵個沒完，就好像朕年事已高，很快就要被迫禪位了似的！」

  皇帝這話才說完，蘇衡嚇得又要行大禮。

  皇帝自知這話說的有些太過了，但是他今天心中不快，也不再去管蘇衡是不是要跪著聽訓，他想說就說了。

  「這二十多年以來，朕從未覺得對不起那些老傢伙們。可是如今朕正值壯年，他們又何苦如此咄咄相逼？難道他們真的以為，朕會對自己親生兒子下手？簡直荒唐！」

  別人不懂，蘇衡還能不懂這位皇帝陛下的真實性格嗎？

  他雖有九五至尊的嚴厲果決，但也如尋常人家的主君一般，對自己的兒女是關心倍至的。

  如今這種時刻，即便是幾個皇子沒有明說，其他朝臣提的次數多了，也會讓皇帝有所疑心。

  是不是自己的這幾個兒子，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甚至連他這個父皇，都漸漸不放在眼中？

  這種感覺，不可謂是不糟糕！

  蘇衡剛開始，的確是被皇帝嚇得不輕，什麼話他都不敢說，以免招來不必要的禍端。

  但是聽著皇帝抱怨了一番，可見對方如今心情是真的鬱悶。

  蘇衡漸漸地沉住氣來，知道皇帝今天單獨照見自己，究竟是為何了。

  興許對著其他朝臣，皇帝並不方便說這麼多的話。

  但是蘇衡不一樣，他是陪皇帝一路走來的肱骨之臣，他最了解年輕氣盛的帝王，也很清楚如今的中年帝王所面臨的困境。

  他們與其說是君臣，其實也早已是交心的摯友。

  皇帝都這般信任蘇衡了，蘇衡如果為了自己的安危在一再推脫，不肯說句實話，不免也要傷了皇帝的心。

  雖然蘇衡現在騎虎難下，但是仔細思索了一番之後，他還是默默地直起了脊背，正視著前方表情有些悲傷的帝王。

  「還請陛下恕罪，老臣接下來所說的興許不合規矩，但如今若能為陛下排憂解難，也算是老臣還有最後幾分作用。」

  蘇衡終於願意與自己討論了。

  皇帝並沒有任何顧忌他的意思，抬頭看向對方，眼神里似乎還有些許笑意。

  見對方隨意擺了擺手，蘇衡從地上起來之後，也落做皇帝右手邊正下方。

  想想皇帝剛剛問的幾個問題，蘇衡也只能一五一十地回答。

  「臣知道，若是這般說，陛下恐怕心中會有怨結。但臣為了江山社稷著想，也不得不說。如今幾個皇子年紀都大了，即便是最小的九皇子，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若這個時候，皇儲之位依然未定，必然會引起兄弟互相猜疑，甚至是手足反目，長此以往下去只會釀成大錯！」

  這些話，其他的朝臣難道不知道嗎？他們只是誰都不敢跟皇帝說。

  因為一旦說了，便是在暗示皇帝，他的這幾個皇子恐怕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如今的情況也不完全樂觀，皇帝才聽蘇衡說完之後，立刻沉著一張臉，雙眼死死地盯著對方。

  似乎只要蘇衡說錯一個字，他立刻就會勃然大怒，治對方的罪。

  不過蘇衡到底是為官二十餘載的老臣，如今十分穩重，他沒有給皇帝發火的機會，而是繼而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

  「陛下切勿覺得老臣此話是危言聳聽，是暗指陛下年事已高，那就真的錯怪老沉了。如今陛下神采奕奕，身強體壯，自是不用憂思過甚。即便是立了太子，也只是為了穩固朝綱，堵住那些悠悠之口，在老臣看來利大於弊啊。」

  蘇衡能說的該說的，已經說得差不多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後，他識趣地垂眸候在一旁，不敢再多言語。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蘇衡因為緊張，額頭上都出現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直到這時，皇帝才突然嘆出了一口氣，神情也沒有一開始那般緊繃，語氣甚至更加輕鬆了。

  「不錯，其實朕也是這般想的，但是朕也知道很多人沒有你看得這麼透徹。他們個個都自私自利，朕還能看不出來？他們滿嘴的天道仁義，其實都是為了他們心裡的那些小算盤！」

  說起那些奸逆之臣，皇帝就恨得咬牙切齒。

  不僅如此，他的這些個皇子明明沒有哪個是蠢笨如豬的，如今卻也受奸人挑唆，總是在自己面前班門弄斧。

  看得皇帝都恨不得，親自出手教訓他們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