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家的感覺

  剛開始降雨，村民們個頂個兒興奮，都在雨里不願回家。

  可眼瞧著雨越下越大，甚至轉而變成了傾盆大雨，大家也只好紛紛回家避雨，以免生病。

  李懷景今日突然出現，還一直在幫葉瑤瑤說話，葉家人記得這個恩情，自然也不會讓恩人著涼的。

  葉承望更是熱情地拉著李懷景，讓對方跟他們一道回家避雨。

  幾人一回家，楊金枝就連忙拿出了葉修明的乾淨衣服給李懷景。

  「小公子你千金之軀，可千萬別淋病了。這是我兒的一些乾淨衣服，你若是不嫌棄，請先換了吧。」

  李懷景本是有潔癖的，看著面前漿洗乾淨的粗布衣裳，他頓時有些糾結。

  葉瑤瑤掙開了哥哥的懷抱，小跑到來到李懷景身邊，毫不介意地拉住了他的手。

  「小哥哥你別害羞，快把衣服換上吧。你是好人，可千萬不能讓好人生病了！」

  

  葉瑤瑤抬著小臉，看上去比李懷景還要急。

  她接過娘親遞來的衣服，直往李懷景懷中塞。

  原本還有些不自在的李懷景，瞧見瑤瑤的執著模樣，心也軟了下來，只好點頭應下。

  待李懷景再出來時，小小的木屋中卻是升起了裊裊炊煙。

  今日的事情，楊金枝也聽說了。

  他們一家心中感激李懷景，如今又降了雨，眾人心情大好，連忙把存糧都拿出來招待了李懷景。

  李懷景還在愣神間，葉瑤瑤又邁著小短腿跑到了他身邊，熱情地拉著他的手來到了餐桌旁。

  「小哥哥，我娘親做的飯菜最好吃了！瑤瑤的肚肚餓了，小哥哥肯定也餓了，快吃快吃！」

  葉承望和楊金枝還來不及說招呼李懷景的話，葉瑤瑤就都替他們說了。

  眾人笑呵呵地看著他們兩個小孩子，屋裡的氣氛其樂融融。

  眾人默契地都沒有再提白日裡道士的胡話，因為他們知道，這必定是鄭氏跟葉成器作的妖。

  他們可不會因為對方的幾句話，就真的懷疑瑤瑤，更不會重複那些傷人的話，讓瑤瑤難過。

  如今瞧著乾旱了許久終於降雨，大家高興都來不及，口口相傳之後，更覺得葉瑤瑤是村子裡的小福星了。

  李懷景全程沒怎麼說話，他其實不太習慣這種感覺。

  從小生長在冰冷的宮牆內，即便是面對當今皇上，他也從未有過完全鬆懈的狀態。

  看著葉瑤瑤一家相處得十分和諧融洽，他也漸漸明白，這也許就是有家的感覺吧。

  溫暖過後，心中卻是空落落的。

  這種感覺，一直伴隨著李懷景，直到回到了府衙住處。

  瞧著他失神地走了進來，段齊心中不悅，不等對方反應，就立刻出聲質問。

  「臣聽說殿下你今日是又去找那些鄉野村夫，甚至又跟那個野丫頭混在一起了？」

  舅父的聲音，將李懷景拉回現實。

  李懷景茫然地抬頭，剛好對上了段齊嚴厲的雙目，心中一涼。

  他到底不是葉瑤瑤，沒有那般溫暖愛護自己的家人。

  這種落差感，也讓他的表情冷了起來。

  「舅父不要這樣說瑤瑤，她的確是有福之人。不僅幫助我們挖到了水源，今日因為她一句話，還真的降雨了。」

  李懷景情緒不高，語氣里卻充滿了不容置疑，自帶威嚴。

  可段齊聽完他這話，卻是更加氣惱。

  李懷景話音才落，他甚至已經嘲諷地笑出了聲。

  「她就一個山野村姑，她能懂些什麼？這怎麼能是她一句話就降雨的，村子裡的人大字不識什麼都不懂，殿下也跟著變糊塗了嗎？」

  如今敢這麼跟李懷景說話的人，恐怕也只剩段齊一個了。

  偏偏李懷景並不會因他的話而發火，只是覺得心中悲涼更甚。

  看著面前的李懷景薄唇緊抿，一言不發，段齊終究還是心軟，幽幽嘆了口氣，先朝李懷景的方向作揖致歉。

  「是臣唐突了，還請殿下贖罪。可如今殿下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這次外巡賑災，正是殿下立功的關鍵時期，且不能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給耽擱了。」

  李懷景本想反駁，葉瑤瑤的事，並不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但他知道，即便自己說了，舅父也不會信的，所以他索性不再提了。

  只是想到葉家那讓人羨慕的氛圍，李懷景的心中越發苦澀。

  「舅父您可曾想過，您所求的，從來都不是我所求？我不想再回到那冰冷的皇城了，那樣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

  哪怕李懷景還不到十歲，可是他已經看得清楚。

  宮牆內的人勾心鬥角，甚至為了權力和地位拼得頭破血流，即便身居高位的人也不快樂，他並不懂這樣的爭奪有什麼意義。

  原本態度都已經軟了下去的段齊，聽聞李懷景此話，好像頓時怒不可遏。

  只見他憤怒地甩袖，隨後就背過身去，以此來極力掩飾自己不受控制的神情。

  「殿下，你這麼說真是太讓臣失望了！你如今若還認我這個舅父，就請想清楚你究竟該做什麼，想想皇后娘娘是如何撒手人寰的！」

  段齊聲音顫抖，每說一個字，是對他都是巨大的折磨。

  原本還在堅持己見的李懷景，聽到對方突然提起自己的生母，也就是病逝的先皇后，頓時黯然了幾分，心中自然也是傷心的。

  兩人僵持了許久，最後是李懷景長嘆了一口氣，先選擇妥協。

  他終究是不忍傷了至親之人的心，哪怕對方所求，皆非自己所願。

  「舅父莫要生氣了，母后的事情我自然銘記於心。舅父之後想讓我做什麼，我做便是。」

  李懷景語氣里透露著深深的疲憊，不等段齊都說什麼，他就已經執意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拒絕溝通。

  他一個人越是無助的時候，腦海中越是不停地浮現瑤瑤那張溫暖可愛的笑臉。

  李懷景苦笑，若能選擇，他定是不願生在天子之家的。

  五年前皇后突然病逝，直到今日，此事依然疑點重重。

  李懷景自是想要查清楚背後的真相，段齊作為皇后的嫡親弟弟，更因皇后的離世而深深自責，對待侄兒更為盡心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