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碎片重現

  安杳用系統道具隱蔽自己的氣息，躲避掉屋外巡查的獸人，片刻之後，成功潛入到了大司巫的住處。

  她隔著不遠，看見這個道貌岸然的大司巫脫下了身上那一層厚重寬大的灰黑斗篷，露出了一張形同枯槁的老人臉。

  那張就像是世界上最蒼老的樹幹一般遍地褶皺溝壑，皮肉又薄又鬆弛，向下耷拉著呈半弧形，就像是動畫片的那種老巫婆，令人心生。

  「誰？」

  大司巫腳步驀然一頓，尖聲呵斥道。

  他　雖然老了，但是實力畢竟擺在這裡，不比外面那些遲鈍的獸人，敏銳察覺到空氣中那不正常波動。

  他手持著木杖轉過身來　，動作迅速壓根不像一個正常的老年獸人，那一雙渾濁蒼老卻依舊暗藏鋒芒的眼睛如同刀子般直直衝安杳這邊的空氣看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與敵意。

  「……」安杳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如擂鼓，差點就以為對方看得到自己。

  不過還好，他的目光　只路過她掃過了淡淡一瞬，似乎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便收回目光。

  但，不等安杳鬆了一口氣，猛然間一道攻擊兜頭襲來，如果不是她反應夠快，差點兒就讓她可憐的脖子分家了！

  

  但是隨著她身形這一動　，不小心撞到了旁邊架子上的陶瓷，　原本便處在邊界的瓷器，沒有經受住這一次力的攻擊　，頓時便「啪！」的一聲從桌上摔下來，一聲脆響在屋中乍現。

  這老傢伙？！

  她　瞪圓了眸子，心有餘悸，雖然知道自己的處境已經被發現了，但是對方也依舊看不到他的準確位置，以最快速度移動到另一邊，企圖再一次接近偷襲。

  「呵呵，有點手段，既然能在我的眼前神不知鬼不覺隱蔽了身形，這巫術倒是厲害……」

  老司巫冷笑著轉過身來，眼中閃過一抹嘲諷的寒光，他蒼老的手掌中匯聚了一團暗色的能量，明明安杳隱匿了自己的身形，但是對方卻仿佛能夠像在正常情況下看見她一樣。

  「你剛剛打的那個瓷器，　其中放置著我的燃粉香，你的身上沾染了這些粉末，隱匿巫術對我而言已經沒用了，」

  安杳　在心底臥槽了一聲。

  這老傢伙果真是有點手段！！

  既然如此，她索性不再隱藏，撕下身上的偽裝顯露的身形　，與此同時五指迅速在虛空處一拉，一道鳳凰流火箭便直接沖　對方射了過去。

  那流火就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一般，瞬間纏繞上這老司巫的衣袍，滋燒著他的皮肉，任憑他無論如何也極難將其滅掉。

  「鳳凰火！」

  老司巫臉色大變，甚至顧不上自己身上正在燃燒的火焰，眼中閃過一抹恐懼又興奮的光芒，伸出一根顫顫巍巍的手指　，指著她，「你、你是鳳凰族雌性？呵呵，原來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鳳凰族雌性！」

  「真是吾主有眼，吾主有眼啊，居然將你送了過來！」

  「只要能夠拿你的血獻祭，吾主就可以衝破枷鎖，重回於天日！」

  安杳聽這狂妄又瘋狂的話，原本心中還存著那麼一絲疑惑「這個老司巫到底跟黑龍有沒有關係」，現在這一絲疑惑徹底煙消雲散了。

  她也不再手下留情，又幾支猶如鳳凰拖尾的流火箭矢，直衝著他的心臟直射而去！

  赤金色火焰在沾染上老司巫身上的那一剎那，就仿佛被乾草點燃的野火，無人可讓其退讓。

  老司巫臉上的興奮之色逐漸消失不見，而是變成了惶恐與害怕，他被這　一團團的火焰燒地幾乎成了半個火人，大叫著想要使用能量驅退這團火焰。

  但，於事無補。

  反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這純粹的鳳凰聖火一點一點侵蝕，如同　被當做燃料一般，使鳳凰聖火的火焰升騰的更加雄昂高漲！

  老司巫被逼得連連後退，一雙渾濁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無可奈何，咬牙切齒連連大喊著，「來人　！快來人！」

  但是整個屋子就像是被完全封閉的空間一樣，裡面的動靜外面無人能聽見，任憑老司巫如何大喊大叫，也沒有救兵趕到。

  安杳懷疑應該是納爾修做的手腳。

  他身為蟲王，可以以某種方式控制全體蟲族，為她這一次的刺殺打下最好的條件。

  老司巫更是恨地目呲欲裂，烈火焚身令他的面目愈加扭曲恐怖了，心中的忌憚之情幾乎到達頂峰——眼前這個雌性的實力不強，但極其可怕的是，她以自身血脈滋養的鳳凰火卻極為純粹，比他當年侍奉在主身邊時見過的任何一個鳳凰族獸人的鳳凰聖火都更加純粹強大！

  這種極其純粹強大的鳳凰聖火，乃是他們暗夜一族的克制，就連當年的主都無法倖免，更別說他了！

  永不熄滅的鳳凰聖火可以在短短半個小時內就將他這副身軀燃燒殆盡。

  如果不能成功獻祭了這個雌性，而是放任她繼續流落在大陸成長，那麼不難想像，不久之後殘留在大陸　角落的暗夜一族　將極有可能夭折在他的手中！

  不！

  不能！

  他絕對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安杳見狀心頭一喜，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沒想到自己一人居然能夠幹掉這個老司巫，這過程要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順利嘛！

  正當她　來不及慶祝，卻見那老司巫驟然發出了一聲撕裂般的長嘯，緊接著他的身體猛然膨脹成一個圓球，「砰！」的一聲炸裂開來。

  一團看不見屍體的黑色霧氣升騰而出。

  一個普通的四階獸人不可能存活這麼長時間，安杳來之前就猜測過這老司巫呈現在人前的這具蒼老乾枯的皮囊，或許只是助他隱藏在獸人大陸的偽裝，看來還真被自己猜中了。

  這廝為了逃脫鳳凰聖火，居然直接撕破了這張來之不易的人皮血肉，看來是打算徹底和她破罐子破摔了！

  安杳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掛上便變得更加凝重，心頭也難掩閃過一絲慌亂，這黑霧極其玄乎，而且沒有實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像是一個龐然大物的鬼影！

  它最中心有兩道紅彤彤的光芒，詭異閃爍著，就像是人的眼睛。

  這次鳳凰火對他沒用，反而更激怒了這鬼影！

  它又一次憤怒地嘶鳴了一聲，原本沒有實體的黑霧前端的部分，竟形成兩隻巨大的手臂向她襲來！

  在即將觸碰到她的那一刻，安杳手中緊攥的黑石項鍊猛然發出一道黑色的光芒，如有實質的能量波橫掃整個房間，瞬間便擊退了來勢洶洶的鬼影。

  「納爾修？！」

  鬼影吃痛大叫，「他居然敢背叛我？！」

  「他讓你來殺我？」

  黑影先是是難以置信，後癲狂大笑起來，「哈哈，愚蠢，真是愚蠢，他怕不是忘了……」

  然，不等他將這句話說全，那黑石似有自己的意識般猛然間射出了一道黑色的利箭。

  這一道利箭裹挾了來自至強王獸的一半力量，瞬間便刺穿了黑霧的中心，短短眨眼之間，鬼影便煙消雲散，甚至連讓它一句痛苦的嘶鳴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納爾修？

  他怎麼了？？

  明明這鬼影馬上就要將那句話說完了，但黑石項鍊卻仿佛刻意隱瞞著什麼，在最關鍵的時候，讓這黑影煙消雲散了……

  安杳心頭驀然升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慌亂，緊接著掌心一燙，原本靜躺在她掌心的黑石項鍊也隨著黑影的消失而消散了。

  安杳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心中那抹不對的感覺出現在哪裡。

  聯想她來之前，納爾修的反應，以及他刻意隱瞞的態度，還有凝聚著他力量的黑石項鍊也消散了……納爾修他、他那邊一定是出現了情況！！

  安杳來不及多想，急匆匆出門，想要儘快趕回宮殿。

  一路上發現了　城中已經獸化的蟲族人在相互撕咬著、爭鬥著。

  混亂荒唐。

  死傷一片。

  他們一個個都好像瘋了一樣，完全不顧平日的情分，如同最野蠻的野獸一般相互爭鬥著，撕咬著對方的皮肉黑甲，是要將對方置於死地，任何外界的動靜都無法撼動他們之間的爭鬥。

  ……原來剛才大司巫之所以喊不到人，並不是因為納爾修控制了全體蟲族，而是因為這些蟲族人正仿佛瘋了一樣忙著內鬥，根本沒空管其他事情。

  蟲人一向服從於王者，在至高王獸的管理之下，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混亂的場景。

  唯一的可能就是……

  就是、

  蟲王的更迭換代。

  之前的蟲王死亡後，剩下的蟲族人為了爭奪出新的蟲王，才會出現這種暴亂。

  納爾修他真的出事了！！

  安杳蒼白著一張臉趕回宮殿，一眼便看見昏倒在地上的納爾修，他一頭黑髮凌亂著，唇角亦滲出黑色的血，蜿蜒的流到他的胸口以及地上。

  胸口的起伏都十分微弱，幾乎於無。

  「納爾修！」

  她連忙上前抱著他，伸手顫顫擦去他嘴角的血，焦急萬分，「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成這個樣子？？」

  「……」他無力撐開眼皮，看見她　蒼白害怕的小臉，想到這份難過與焦急是因為自己而產生的情緒，就感覺心口也沒有那麼疼了，唇角像往常一樣掛起了幾分輕挑的笑容。

  「為什麼大不了。」他輕聲道，「就是要死了而已。」

  死這個字眼過於尖銳。

  安杳神色怔住，反應過來，嗓音帶著幾分顫抖，「是因為我嗎，是因為我殺了那個老司巫？」

  「……」

  他不語，後搖頭，「不是你，是我自己選擇的……」

  將他和哥哥融為一體的巫術，就是這老司巫教給老蟲王的。

  老司巫在將這　拙劣巫術交出去之時，就已經想著靠此來控制日後的下一代蟲王。

  還有，在納爾修剛出生時，他的　心臟就被這個老司巫種了同命蠱蟲，一旦那個老司巫死亡，那麼他也會跟著一起殞命。

  安撫狂躁症的巫藥只是在老司巫表面上控制他的手段而已，真正的核心是寄宿在他心臟中，那隻已經與他的血肉心臟連為一體，共生共死的蠱蟲……

  他　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自由，被迫和那狡猾陰險的老傢伙綁在一起了。

  ——那是那老傢伙給自己準備的後路，以及一個絕對對他忠誠的傀儡。

  可令老司巫沒想到的是，納爾修　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他只想要殺了他。

  納爾修　生性嚮往自由，並不願意被人束縛，早就籌劃著名將其有朝一日將其除之而後快，但因為體內蠱蟲的緣故，他無法將其殺死，所以就正好藉助安杳　的手。

  只不過，他之前也並沒有這麼早就打算實施計劃。

  「你、你為什麼不早說？你早點說，我也不會過去殺他……」安杳　嗓音帶著幾分顫意，眼眶紅了幾分。

  她　不喜歡納爾修，可這也不代表她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她能如此清晰地感覺到懷中的青年的體溫正在逐漸下降，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遠。

  「哈，我可不是為了你，我只是不想被那老傢伙控制了……」　他的嗓音越來越虛弱，以至於幾乎消失。眼前的視線也逐漸模糊。

  這對他而言是一種解脫。

  真切感受到　心臟中的蠱蟲死去，困擾自己半輩子的狂躁與疼痛也同樣隨風逝去，再也感受不到一絲疼痛，這種感覺很他　感到很舒服很喜歡。

  他躺在小雌性　令人眷戀的溫暖懷中，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　幸福與滿足，也想不到其他的遺憾了。

  黑髮黑眸的青年靜靜地躺在她懷中，安杳　認識他這麼久，他從來沒有像此時這麼溫順過。

  或許　，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她忍不住想，當年的那修真的僅僅是他偽裝出來的模樣嗎？能偽裝那麼長時間都不被人發現……呵，那也是本事。

  如果沒有經歷那麼多事情，他是不是也跟　真正的那修一樣，擁有著熱情浪漫的性格。

  直到懷中　的身軀完全冰冷，感受不到一絲熱量之際。

  「恭喜宿主，加十分，　反派納爾修　的黑化值已經完全消除！」

  「反派納爾修　的攻略　進度達到100%！」

  「……」

  這是至今為止唯一一次系統的報喜聲讓安杳感受不到一絲喜悅。

  懷中　青年的身影逐漸如同風一般消散，最後化成了一塊半透明的黑色結晶，靜靜漂浮在她的　身前。

  安杳　緩緩站起身來，　雙手輕攏著捧住這一塊黑色結晶。

  原來這就是靈魂碎片。

  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見到靈魂碎片的模樣。

  明明是純粹邪惡的黑色，但卻又讓人　覺得十分美麗，如世間最　令人驚艷的　黑晶石。

  「……」

  這也是安杳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身邊人的死亡。

  她並沒有哭，因為她確實算不上喜歡納爾修，不能像面對真正親近之人一樣做出令人失態崩潰的表情，但她還是難以抑制地感覺到難過，那是對生命逝去的本能難過，　眼眶也酸酸澀澀的。

  「再見了，納爾修。」

  她輕聲道，　從空間中拿出來　一個差不多有拳頭大小的　透明圓珠，　圓珠閃爍著無比美好寧靜的淡藍色光輝。

  在她精神力的指引下，　靈魂碎片被收進了光珠之中，最後以她的鳳凰之血封鎖，　確保碎片不會逃逸。

  大祭司上次　在她離開西大陸之前說過，有防止靈魂碎片七合一的辦法。

  她當時　想著有備無患，便找大祭司　將這個東西要了過來，泠月沒有猶豫就給她了，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了……

  安杳　成功將靈魂碎片收進　封魂巫器後，又在原地佇立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這座空蕩蕩的寂寥宮殿。

  這次是徹底離開。

  從此她再也不需要來這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