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憐的「狗狗」
2024-06-12 18:07:49
作者: 香菇子
門口正好有個水缸,安杳接了一盆水,放在床邊。
又拿了塊乾淨的獸皮毛巾濡濕後,為床上昏迷的少年仔細清理傷口。
換了五大盆水後,安杳總算把他身上的污血和泥濘都清理乾淨了,也露出了少年原本那張惹人憐惜的白淨小臉。
雖然因為從小吃不飽飯,燼的臉頰偏瘦,但是五官如刀刻般深邃完美,毫無挑剔——纖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樑,薄軟的嘴唇,還有那弧度分明漂亮的下頜骨,以及好看寬直的肩頸,明顯的喉結也突起成性感好看的模樣。
安杳不禁又想起了方才那驚鴻一瞥。
少年那一雙墨綠色的眸子,古典又凌厲,卻又隱藏著濃郁的恨意,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右眼上的那一道傷疤,如果沒有這道傷疤的存在,這該是多麼巧奪天工的一張臉。
但,許是重傷失血的緣故,少年的膚色也比那些狂野黑皮獸人更顯蒼白病弱,乾裂的嘴巴沒有一絲血色,透著一股子脆弱可憐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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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又一下的棍棒抽打在自己身上,疼痛徹骨,燼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會被活活打死。
而在自己瀕死之際
那個造成一切罪魁禍首的雌性居然主動下令停罰了。
她又想搞什麼陰謀?
再換個法子,折磨自己嗎?
「呃……」
燼猛然睜開眼睛,呼吸凌亂而急促,石屋內只有一扇窄小的窗戶,光線有些暗。
他不得不微眯起眼眸,瞳孔擴大。在這種封閉幽暗的環境中,似乎更輕易的聽見自己比起平時要快一些的心跳,砰砰砰的。
身下是鋪著一層乾草獸皮的石床,原奴注視著陌生的天花板發愣——就在剛才,他失手打暈了那個惡毒雌性,被族長帶去受罰,即將要被打死之際,那個惡毒雌性甦醒後卻又保下了他……
想到這裡,記憶復甦,燼猛地撐起身子看向床邊。
「醒了?」安杳又換了一盤水回來,推開門,溢出的光線照亮了幽暗的石屋,帶來了幾分暖意。
她將水盆放在矮桌上,彎身坐在床邊,對上了少年慌亂的視線,「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
他一雙高聳的狼耳小心謹慎地垂落到發間。
軟趴趴的。
不敢抬頭看她。
似乎又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懼意。
「主人,系統檢測到反派燼對你的警惕度很高,想要消除黑化值的前提是降低他的警惕程度!」007提醒道。
安杳看著滿臉警惕的少年,頓時有點頭疼,只好儘可能的讓自己的嗓音變得柔和,「身上的傷口還疼嗎?要不要我再幫你清理一下傷口?」
明明是安慰的話,少年卻似乎聽到了另一層潛台詞。他匆匆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亂顫,蒼白細長的手指驀然抓緊被褥。
他是奴隸,是獸世最卑賤的存在,是生是死也由眼前這個擁有他賣身契的雌性決定。
他不應該失手反抗,甚至還打傷了她。這是絕對忤逆冒犯的行為——死不足惜!
思及此處,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床邊翻下去,獸皮被子也被帶到地上,少年狼狽地扯過遮住自己的下半身(獸皮裙被打爛了),低頭,耳尖都紅了。
怎麼一副良家婦男被輕薄的樣子啊?
安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燼低垂著頭顱,顫聲道:「抱歉雌主,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您。」
少年的額頭卑微到幾乎低到地面,從牙縫中擠出害怕與恐慌。
「如果您還生氣的話,請您再一次隨意打罵我,我絕對不會再次還手……」
他全身上下的肌肉因為緊繃而微微發抖。
遍體鱗傷的脊背和手臂,新舊傷交織,還在流血的新傷是剛剛的毒打導致的,其中的大部分的舊疤都是原主日積月累送給他的。
她又要打他了嗎?
燼心想,這次是棍棒,還是骨刀,又或者是刺鞭?
他下意識閉住了眼,咬緊下唇,睫毛亂顫……等待著落在羸弱身軀上那些本該承受的懲罰。
卻不料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捧住他的臉,強迫他仰頭看她。
「我、為什麼要打罵你?」她很是疑惑道。
「是我犯了無法饒恕的過錯,我居然失手把您打暈了,讓您受傷了……」
「哦,你是說這件事啊,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所以就不想懲罰你了。」她輕鬆開口。
大逆不道的罪行,在她口中卻仿佛是一件可以不痛不癢的小事,並沒有絲毫要責備他的意思。
燼震驚的看向她,一時說不出話。
只見眼前的雌性換了一件嶄新乾淨的獸皮裙,她似乎剛去河裡沖了個澡,她腦後束起的頭髮帶著一股淡淡的濕意,身上那股常年經久不散的臭味消失不見,反而變成了一股淡淡的馥郁清香。
她彎著身子,眉眼彎彎的看著他,唇角淺淺的勾著,眸底閃爍著他不曾見過的柔軟。
燼一時之間居然移不開目光,這個惡毒雌性,怎麼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
聽著腦海中系統播報的角色警惕度下降,她繼續柔軟著聲音輕聲道,「而且你已經承受了那些毒打,就算是打傷我的懲罰了,所以我現在心中的怒意已經消了大半,不想再懲罰你了。」
「如果我真的想繼續懲罰你的話,剛剛肯定不會攔住族長,不是嗎?」
少年的目光久久落在她身上,似乎在努力判斷她的這些話是真是假,確定對方真的沒有繼續懲罰自己的意思,他才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
安杳給他扔了一件新的獸皮裙,轉過身。
少年受寵若驚接過,手忙腳亂圍在削瘦的腰上,低聲道,「我換好了,雌主。」
安杳這才轉過身來。
卻見他並沒有繼續回床上躺著,而是進了廚房。
安杳愣愣然,隨後又想起獸世雄性地位低下,天生就要伺候雌性。
更何況他還是地位最低賤的雄奴,平日不僅要忍受原主的毆打咒罵,還要每天給她任勞任怨的做飯幹活。
按照原主安杳的性格,她才不會管燼有沒有重傷、能不能下床幹活。她只知道如果自己肚子餓了,沒有看見飯,就會大發雷霆對他動手。
燼應該是早就被打習慣了,形成了條件反射,所以即便重傷,也不忘下來給她做飯。
阿這……
安杳突然間有點可憐他了。
不過想起這小子三天後就想幹掉自己,她又收起了這份泛濫的同情心。
燼將做好的飯菜端到矮桌上,見她懷中還抱了半個果殼,裡面裝著紅白色的飽滿果肉。
燼知道這種果子是蜜柚果,最表面有一層十分堅硬堪比岩石的果殼——以雌性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弄開。
所以這是哪個雄性送給她的嗎?
少年眸光暗淡了幾分。
他自然不是因為吃醋,因為他根本不喜歡這個惡毒雌性,反而厭惡到極致……就算她今天救了他,但是整件事情也會因她而起,他不會原諒她這十幾年來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但名義上他畢竟是她的雄奴。
自然不希望她身邊有其他雄性獸人出現。
她剛舉起碗,便看見燼瘸著腿出門了。
「咦,你去哪?」
飯都還沒吃呢!
剛說完這句話,她就後悔了。
原著中安杳是從來不允許他進屋吃飯,覺得這個廢物浪費珍貴的糧食,而且還不准燼進屋睡覺,就連下雨天也讓他滾出去打草窩。
安杳抿了抿唇,囁喏道,「你先把飯吃了,今天晚上進屋睡吧。」
她可是來當感化小天使的,怎麼能讓崽崽在外面過夜?
少年聞言腳步一頓,轉身低下頭,身側雙拳微微攥起,胸口劇烈起伏著。
他心想這個惡毒雌性今日言行怎麼如此反常,又是救他、又是為他療傷……莫非她又想玩什麼花招,繼續折磨他?
上次差點弄瞎他左眼,這次是右眼嗎?
[啊啊啊,警報警報——反派燼黑化值有上升的趨勢!]
安杳眼睜睜看見他頭頂的五顆小灰心,有一顆小灰心馬上就要變成灰色了。
大驚失色!
「大事不好主人,根據系統推測,燼懷疑你對他這麼好,是不是別有用心想要害他!」007急地團團轉。
好的,明白了,這是個吃硬不吃軟的彆扭崽崽。
安杳立刻收下了臉上的溫柔,佯裝出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樣子,避免人設ooc,「雖然你打傷了我,但你也被打的那麼慘,我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們兩人現在互不相欠,所以你別拿這種眼神看我!」
「你受傷這麼嚴重,出去睡萬一著涼發燒了,可是會死獸,你要是死了誰來伺候我?」
「我們家好吃好喝養你這麼多年,浪費了那麼多食物,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去。」
原來是這樣,呵,他就知道這個惡毒雌性怎麼可能這麼好心。
少年緊握的雙拳鬆開,不再看她,轉身踉蹌離開,「……不需要,我沒那麼容易死。」
安杳把碗裡的湯一口喝完,差點沒嗆死,隨後她急匆匆起身牆上扯下兩塊獸皮,端起石鍋一把塞他懷裡,「你,喝了!你做這一大鍋肉湯是想撐死我啊!」
「你去把這些湯全倒了,可別讓我發現你偷喝!否則我打死你!」她惡狠狠威脅道。
「……」
燼愣愣接過裝了半鍋肉湯的石鍋,撲鼻的肉香縈繞在鼻尖,他突然有些邁不開腳。
「哦對了,還有這些果子,我路上嘗了一口,真是酸死了!」安杳一臉我怎麼這麼倒霉的表情,把那半塊果子也塞到他懷裡,「這個也一起扔了吧,難吃!」
燼小心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如果真的難吃,她為什麼剛剛不半路扔掉,還要拿到家裡?
他伸手拿了一塊果肉放進嘴裡。
嘗了嘗。
……甜的。
而安杳放完狠話後,她就不再管他,爬上石床休息去了。
她閉上眼睛,屋內空氣沉默靜謐,過了好久,她才聽見一輕一重的腳步聲重新響起,隨後傳來木門打開又合上的響聲。
確定腳步走遠之後,她才悄悄爬下床。
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向外看去,便看見不遠處的燼正蹲在地上吃那鍋剩飯,狼吞虎咽的可憐模樣似乎好久都沒吃過飯。
明明應該是身強體壯的雄性獸人,然而他的身板卻比部落的其他雄性瘦弱多了,身上的肋骨和骨頭都可以輕易看見。
更別提了他身上遍布新舊傷痕,更顯得可憐又瘦弱。
這崽崽一看就是在苦難里長大的,怪不得以後會黑化成大反派,女主只不過隨便給他施捨了點溫柔和食物,他便如同追尋月光般掏出了一顆真心。
安杳用剩下的積分在空間買了一小瓶酒精,一包棉簽,還有一小袋初級止血粉,將其全部裹在一塊獸皮中。
等夜幕降臨,燼化成獸形趴在草堆上舔完毛後睡覺時,她才帶著獸皮包走出屋。
眼前的黑狼也十分瘦弱,皮包骨清晰可見,一身黑灰毛髮乾枯沒有絲毫光澤。
好像一隻可憐的大狗狗唔。
安杳心生心疼之意,放低腳步聲悄悄靠近,隨後彎腿蹲在黑狼身邊,便拿出棉簽和酒精給他的傷口消毒。
在蘸了酒精的棉簽擦拭他傷口的時候,手下黑狼身體猛的一顫,渾身肌肉緊繃到極致,然而它的眼睛卻死閉著不睜開。
如果不是安杳看見他頭頂那顆小灰心開始變黑,她還以為他昏死過去了。
嘖。
還挺能裝。
當務之急是先替狼崽崽治傷,安杳通過原著知道,狼崽崽體內的月狼血脈被封印住了,實力無法進階,即便都已經快成年了,卻還是最弱小的一階獸人,經常被原主還有部落其他雄性獸人罵成廢物並暗地裡欺負。
因為實力弱小,他的傷口也極難結痂恢復,從小到大的毒打欺負讓他身體留下許多無法挽回的隱患,也讓他更加憎恨獸人與這個世界。
等雌性一離開,黑狼便在夜色中睜開那雙陰沉沉的油綠狼瞳,心中殺意四溢。
那個雌性剛剛對他做了什麼?!
他的傷口仿佛被毒蜂蟄過般疼痛難忍。
果然,他說她今天怎麼如此反常,原來是沒安好心,想要先試圖放低他的戒心再給他下毒!
他就算死,也要拉下她墊背。
黑狼陰沉著眸光,想要衝進木屋將這個惡毒雌性一口了結,然而剛走兩步,卻發現不對勁。
他低頭一看,發現身上的傷口全都結痂,就連雙腿的疼痛也消減大半,不禁瞪大雙眸,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