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面具褪下
2024-06-12 18:11:37
作者: 夭夭漣漪
北桑內宮獄。
向來養尊處優的哈頓從未體驗過今日的狼狽和困窘。
由於送來的囚飯中摻了不少的雜糧粗米,哈頓第一次見到時摔了碗。
也正因如此,看管牢獄的獄卒惱怒之下乾脆餓了他整整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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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的鳳凰還不如雞呢,都到了這個地方,還想逞皇子的威風,那他是打錯了算盤。
此時的哈頓,別說是米飯中摻了粗糧,就是夾雜著砂礫石子他也吃得下去。
好容易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哈頓迫不及待地起身,抓著牢門朝外張望。
然而他沒有見到送飯的獄卒,卻看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說熟悉,因為這個身影曾與他纏綿多年,說陌生,則是因為他到如今才知道自己對她竟是一點也不了解。
當采婭走近了哈頓的時候,他竟然從心底生出一種由淺至深的,恐懼。
此刻的采婭,褪去了往日在他面前的曲意迎合,褪去了往日的艷麗輕浮,褪去了那日在朝堂之上指控他時的趾高氣揚。
如今在他面前的采婭看上去冷靜到近乎冷酷。
哪怕盡在咫尺,哈頓都看不透,采婭究竟在想什麼。
這還是那個在他和諸皇子之間游離周旋的花蝴蝶嗎?
這不是哈頓對采婭的詆毀,而是采婭的確曾毫不掩飾地在他面前展示過,她曾經與三皇子、五皇子同樣交好的種種痕跡與信物。
北桑國風較之大朔開放不少,但如采婭這般大膽豪放的女子卻也少見。
面對采婭異乎尋常的放蕩與坦率,生性狂野的哈頓非但沒有因此而惱羞成怒,反而更激起了內心的求生欲和新鮮感。
他沒有同采婭斷絕往來,甚至都沒有阻止采婭再同三皇子和五皇子交往下去。
而這些個荒誕不經的皇子們之間,竟然就這樣,一直將這個約定俗成的公開秘密心照不宣地保留了下來。
此前哈頓沒有讓采婭進宮的打算,除了對她父親的餘部心存猜忌之外,也是因為,哈頓眼中的采婭實在算得上是一個水性楊花的浪蕩尤物。
美雖美矣,卻不足為妻。
然而,此刻出現在哈頓面前的采婭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這樣的反差一度讓哈頓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混亂和偏差。
但這樣的懷疑並不足以消除他對采婭背叛和將他逼入此等絕境的憤恨。
哈頓清楚,此庫想來心思簡單性情純厚,即便他真有爭權奪位之意,也沒有那個本事。
而有那樣縝密心思從頭到尾策劃了這一切的人,只有采婭。
采婭看著對面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的男人,神色依舊淡然。
「賤人,孤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害孤!」
采婭看著他,諷刺地勾了勾嘴角。
「如今外面已然在緊鑼密鼓地籌備著大殿下的登基儀式了,你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竊國賊哪來的臉面自稱孤?如今稱你一聲殿下,也不過是看在你即將成為刀下亡魂的份上給你最後的施捨而已,你該不會以為自己還能夠做回那個權傾朝野的人吧?」
采婭的話如同淬了毒液的針一般,一根根扎進哈頓的心裡。
明明他才是整個北桑最有才幹的皇子,可為何到最後,竟然是那個最沒用的窩囊廢坐享了這勝利的果實?
驀然,哈頓想到了什麼,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采婭,臉上是一種恍然大悟的悔不當初。
「我明白了!是此庫!你想要嫁的人,是此庫,對不對?所以你才會費盡心機策劃了這一切,陷害於我逼我退位,讓他登基,因為他好操控,對不對?此庫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一切,你們這算是交易,還是真愛?此庫為了這個國主之位,竟然心甘情願讓你委身於我和老三、老五幾人為他換取情報,看起來你在他心裡也不過如此而已。」
哈頓記起來,在眾位皇子之中,除了三、五皇子之外,似乎此庫也曾經是對采婭關懷密切的一位,只是他的人從未發現采婭和此庫有過什麼實質性的關係,故而他才並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想來,卻如同醍醐灌頂般,使得哈頓意識到了采婭對此庫的不同尋常。
放蕩如她者,若是對此庫並無其他心思,大可以將此庫和他們幾人一樣,收作入幕之賓。
而她卻偏偏和此庫保持了距離,事實上正是為了用這樣的手段吸引著此庫對她欲罷不能,如今她再用這樣的手段幫助此庫上位之後,此庫今後自然對她死心塌地了。
在幾位皇子之中,此庫心地純良,又沒什麼手段,向來是最不出眾的皇子之一,可采婭偏偏選中了他,唯一的可能就是看中了他的窩囊無用,進而好通過他來操弄北桑政權。
他竟從沒看出來,采婭還有這樣的野心!
「殿下還真是自己心臟,便看什麼都污穢呢。」
沒有想像中的氣急敗壞,采婭回復給哈頓的,只是一記更輕蔑的冷笑。
「大殿下為人正直純善,豈是你們這樣的豬狗之輩可比?他不過是心性純良才不屑於使出你們那般的腌臢手段,我與他,從未合謀,即便我想,大殿下應該也是不屑於與我一道做這些陰詭之事的。說到陷害,敢問殿下,若是你沒有犯下那滔天大罪,又如何能有今日下場?你敢說你那位父上的毒不是你下的?
至於那兩位殿下...我承認,是我找人做的,為的便是挑起耶朗對你的猜忌,否則,我又要如何看著你們父子相殘呢?哦,對了,還有那加,他是不是告訴你,你的屬下曾對他有恩,所以他才願意效忠於你?
事實上,當年正是你的部隊路過他的故鄉時,一名士兵因為些許小事竟然當街行兇,殺死了他的父親,而他的母親和妻子到營中找你告狀時又被你責打了一番趕了出去,甚至是那名士兵還為了報復強行侮辱了他的妻子。他妻子回去之後便懸樑了,而他的母親也因此事病倒含恨離世。
那加從一開始接近你,為的便是挑唆你們父子關係,幫你下定弒父決心,而他也從沒打算要活著離開。我真不知道你是有什麼樣的底氣會認為自己這樣的人帶出來的兵會做出施恩於民這樣的事,竟然會信了那加的說辭。你的部隊所到之處為禍鄉鄰的事數不勝數,而你卻一再包庇這些兇徒,這便是你今日的報應!」
哈頓聽著采婭親口承認在他身邊布下的這一張大網,看著采婭冷艷的側臉,一陣寒意從心底升起。
「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既然她與此庫並無私情,那她苦心籌劃的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