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絕殺

  江落雪躲在村頭的廟中，四處透風的廟宇遮不住冬日的寒氣，她全身凍得發抖，雙手環抱著縮在角落裡，心底咒罵著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的沈若初陰魂不散。

  既然沈若初知道何子平住在這裡，那她便不能在這兒久待了了，待何子平打發走了那個瘟神，她便設法從何子平手中騙出那些銀子遠走高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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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江落雪驚慌要躲的時候，才發現是何子平來了。

  「那賤人走了？她來幹什麼？」江落雪一顆心放心，站了起來，準備跟何子平回家。

  何子平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反問道：「你娘今日怎麼走丟的，你真的不知道嗎？」

  江落雪一愣，不耐煩道：「我都說了我在睡覺！難得她今日沒來攪我清淨，我還不能睡個囫圇覺了？怎麼我是你們的奴婢嗎，我得不吃不睡地看著她？」

  「就是因為她攪了你的清淨，你就要害死她？」何子平的聲音中，似乎透著無限的失望。

  江落雪呆住了，又很快做出了反應。

  「你在發什麼瘋？誰說是我害死她的？你這麼說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是你嫌她累贅而害死了她？你是不是和她呆久了被她傳染得也犯病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露出心虛的模樣來。

  江落雪這麼告訴自己。

  然而很快，便有人打碎了她最後的堅持和幻想。

  「當然是差點被你害死的人親口告訴他的，你這麼嘴硬，要不要當面和你的母親對質一下？」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原本十分動聽的聲音此刻聽在江落雪耳中，卻猶如催命的鬼符一般。

  沈若初，她還是找到這裡來了。

  江落雪雙目怒睜，看向了何子平，「是你帶她來的？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可你竟然出賣我，要親手把我送上絕路？」

  何子平搖了搖頭，「把你送上絕路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落雪，不要再錯下去了，你該為自己所犯下的罪過承擔後果了。」

  說完，何子平轉身走了出去。

  他本就沒有撫養過江落雪，對她也只有一份骨血之情，但這樣的親情，在這些時日的相處之中，也早已被消磨殆盡。今日江落雪竟然對寇氏下手，使得何子平對她徹底心寒，也便再也不抱有找回這份親情的奢望了。

  吃過虧的江落雪，再也不敢上前與沈若初動手，她只能不斷後退著，伺機尋找機會奪路而逃。

  沈若初看破了她的心思，道：「不用白費力氣了，我的人早已將這廟圍了起來，你今日走不掉了的。」

  她既知道江落雪就在這裡，無論何子平說與不說，她都一定會把人帶回去。

  不為別的，哪怕只是為了阻止她再繼續害人。

  江落雪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知道沈若初所言非虛，心也一下子死了。

  逃了這麼久，她也累了。

  她看著沈若初，忽然冷笑起來。

  「沈若初，你這個道貌岸然的，今日總算不裝下去了？你明知道，我在承榮侯府的日子並不好過，半分侯府的榮耀都不曾享受過，明知道我有多冤枉，卻還要抓我回去為他們陪葬，不過就是為了挾私報復而已，不是嗎？」

  沈若初冷眼看著她，沒有表現出一絲被戳中心事的惱羞成怒。

  「你覺得，讓你按律伏誅你很冤枉？」

  沈若初開始在廟中踱起了步，似乎在說一件與二人都毫無干係的事一般悠然。

  「沒錯，你剛嫁入承榮侯府不久，且並未直接實施參與侯府謀反之事，說起來你的確罪不至死，似乎有那麼一點冤枉。但是--」

  她站住腳，回頭看著江落雪，「你真的冤枉嗎？」

  江落雪被她逼視著，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從僱人謀害江老爺開始，你的手上究竟沾了多少罪孽，你真的不清楚嗎？江家、溫家、沈家，你哪一個沒有算計過？這些你身邊的親人，又有哪一個沒有被你利用過？那些無辜的難民們，因為你的陰謀而險些喪命，平白承受了多少痛苦？濟世堂的東家李騰飛不是因你而死？當初你親手殺死的李振固然有罪，卻也是因為你先害死了他的父親！還有你想要滅口的倩兒，她跟了你那麼久，你對她有過一絲不忍嗎？還有你的親生母親！」

  沈若初走近了江落雪。

  「她為了做了多少事，背負了多少罪孽？就算是贖罪，這些年她也該贖夠了吧，可你呢？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親情和感激嗎？你沒有，非但沒有，你竟然還想要害死她！江落雪，我真的懷疑，在你這幅皮囊下面，究竟藏著的是一副什麼樣的蛇蠍心腸啊？」

  江落雪瞪視著沈若初，目光中仍有怨毒和不甘，可那氣勢卻終究是漸漸地弱下去了。

  直到最後，她似乎終於意識到了，在與沈若初這幾年的交鋒中，她終究還是輸了。

  她想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在寇氏第一次告訴她，她並不是江家的女兒，而是寇氏的親生女兒之後，她曾經偷偷地跑去看過沈若初，那個能夠在寇氏身邊長大的「妹妹」。

  「我不喜歡她！」年少的江落雪也不知道，自己對於沈若初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她只是本能地覺得那個看上去圓墩墩胖乎乎可可愛愛的姑娘日後會成為她的威脅。

  儘管胖，可她那雙眼睛那張臉蛋實在美極了，江落雪不允許她變成那個完美的姑娘，她不允許沈府中有人比得過她。

  「你不要讓她瘦下來，我要她變成個丑胖子！」

  只有這樣，等她有朝一日得以回到沈府的時候，才能是整個府中最令人矚目的人。

  寇氏答應了她。

  無論江落雪提什麼樣的要求，寇氏都會答應下來，為了彌補心中那份愧意，她做得實在夠多，也夠錯。

  很長一段時間裡，在寇氏的幫助下，江落雪幾乎到了可以將沈若初輕鬆捏死的地步。

  甚至於，就連她找的男人，也比沈若初的要高貴。

  沈若初找了親王世子，她便直接找了當今皇子。

  可，最後她怎麼就會一敗塗地了呢？

  江落雪想不明白，可到了這一刻，她也不想再想下去了。

  「沈若初，此刻的你一定很得意是吧？」

  江落雪的語氣忽然沒了之前的憤懣，取而代之的是透著決絕的冷意。

  沈若初頓時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可我不會讓你把我帶走的，這輩子，你也休想看到我向你認錯服軟的模樣！」

  江落雪說完這句話，忽然轉頭朝著立在廟中兩側的一尊石像上狠狠地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