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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刁民

2024-06-12 17:55:22 作者: 小貞德

  那書生隨即便將他們之前的各種推測全都說了一通。

  還未等他們說完,王孟便猛拍了一下驚堂木。

  啪!

  巨響之後,書生被嚇得一個哆嗦,嘴也趕忙閉上。

  隨後,王孟才皺著眉頭說道:「你說了半天,難道全都是臆測,而無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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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書生才反應了過來,是啊,他們這些人聚在一起商量這件事的時候,全都是胡亂猜測的,唯一的證據便是劉凌在進入考場之前,和田德祿以及黃童打過招呼。

  但僅以和主考官打招呼,便判定對方作弊,莫說是臬台,就是他們心中也過不去。

  一時間,這些人竟不知如何回答。

  訓斥完那些書生之後,王孟又看向了田德祿。

  他在底層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自然知道田德祿想要藉此機會現現眼的心思,不然的話,他在魏縣便能將此事給壓下去。

  王孟雖說和田德祿沒什麼仇怨,但是也不願意平白無故給他當揚名的工具,於是他冷聲呵斥道:「田縣令,你乃朝廷任命的一縣之主,竟連這種小事都不能處理,竟鬧到看巡撫衙門中來!」

  田德祿剛一被訓斥,頓時有些慌亂,但想到之前劉凌的話,他又很快鎮定下來。

  他上前說道:「回臬台大人的話,科考舞弊乃是大罪,下官又牽扯其中,故而不敢擅自決斷,所以才將這些學生們帶來,由臬台大人親審!」

  此話一出,倒是將王孟的嘴給堵住了。

  確是,按常理來說,田德祿說的是一點沒錯,於是,他又將矛頭對準了那些書生。

  啪!

  驚堂木一拍,王孟再次呵斥道:「你們這些刁民,文采未見如何,告狀倒是有一手。」

  「沒有任何證據,竟敢狀告朝廷七品官員,以及朝廷勛貴。」

  「來人啊!給我拖下去,一人重打五十大板!」

  打板子這種罪責不必多說,直接拿著大棍子打屁股。

  一般情況下,三十大板便足以將人打的半個月下不來床,五十大板便足以將人打成殘廢,甚至直接打死。

  當然,若是實心的想要將人打死,直接朝後腰上掄,幾棍子下去便會內臟破裂而死。

  如今王孟下令重打五十大板,顯然是動了真火,要給這些書生們一個教訓。

  為此,哪怕當堂打死幾個也無所謂。

  反正按誣告罪的反坐論處,這些人也是要掉腦袋的。

  聽到王孟的話之後,一群書生們徹底慌了,他們連連哭嚎起來。

  「大人,我們冤枉啊!冤枉啊!」

  然而,那些衙役們根本不聽,直接拿著水火棍架上,便要開打。

  就在這時,便聽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高呼。

  「慢!」

  王孟眼睛一眯看向衙門之外,隨後,便看到一身藍色官袍的程敏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看到程敏,王孟的眉頭隨即舒展開來。

  「程大人,你怎麼來了?」

  雖說,王孟是個臬台,算是整個冀州最有實權的官職之一,而程敏是個學政,只管教學取士並沒與實權。

  但在官場上卻並不能只以官職論理,而是要論背景,論前途。

  程敏乃是二甲進士,來這裡也只是掛職鍛鍊,用不了多久便會調任京城任職前途遠大。

  而王孟估計後半輩子便要在這臬台的位置上待到死了,所以沒有必要的話,還是客氣一點好。

  程敏先是上前對王孟拱了拱手道:「見過王大人!」

  緊接著,他便又看向那些即將被打的學生們說道:「王大人,聽說有人狀告本次科考有人舞弊,我這個當學政的自當過來看看!」

  王孟聞言擺了擺手道:「嗨,什麼舞弊,不過是這些人聽了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過來鬧事罷了。」

  「一群刁民,文采未見如何,告狀的本事倒是一頂一的,若本官今日不給他們一個教訓,明日,他們怕是要去京城鬧事了!」

  如程敏所言,他確實是聽說有人狀告科考舞弊才趕緊過來的,畢竟科考舞弊是大罪,而他又是第一責任人,若是出了事,他最輕也要鬧個撤職查辦,今後前途盡毀。

  現在聽到王孟的話之後,他也是長出了一口氣,隨後他便看向那些學生們問道:「你們是哪裡的學子?」

  眼見又來了一個高官,那些書生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趕忙道:「我等皆是魏縣的學子,學政大人,你可要救救我們啊!」

  這些人,完全沒有意識到,之前他們狀告科考舞弊,其實告的就是程敏這個學政。

  不過程敏倒是沒有計較此事,而是皺眉道:「魏縣?可是劉凌,劉都尉所在的魏縣?」

  「正是!」一旁的劉凌上前對程敏拱了拱手道:「學政大人,學生在此!」

  之前他面對王孟的時候,並未施禮,因為論官職的話,他算是勛貴,不必施禮。

  而眼前的程敏雖說官職上要比王孟還低,但這次考試,確是他程敏親自將劉凌點為保州府頭名的。

  從官場規矩來說,程敏算是他的恩師之一。

  劉凌施禮算是給師父施禮。

  聽到劉凌的聲音,程敏趕忙回頭看去,隨後他便看到了這個一身素色長衫,眉清目秀的青年。

  和那些跪服在地上,淚涕橫流求饒的學生們不同,眼前的劉凌戰的筆直,目光炯炯,神態自若,僅一眼便高下立判。

  好好的打量了劉凌一番之後,程敏連聲道:「好好好!果然一表人才!」

  「學政大人過贊了!」劉凌謙虛的再次拱手。

  這時,田德祿也上前道:「下官田德祿,見過學政大人。」

  和主管司法,經常接觸社會陰暗面的王孟不同,程敏所接觸的皆是飽讀詩書之人,所以不管是脾氣還是為人處世的習慣,都圓滑許多。

  見田德祿向自己施禮,他也對其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客氣道:「田大人果然治理有方,在你治下竟出了如此人才啊!」

  田德祿也是客氣的老手,他連忙對著北方高舉雙手道:「哪裡是我的功勞,全賴陛下之光輝,也幸得學政大人這個伯樂啊!」

  程敏聞言自是大笑。

  而就在這時,那些告狀的書生們也徹底搞清楚了狀況。

  感情劉凌這保州府的第一名便是眼前的這位學政大人欽點的,見到正主,這些學生們剛才已經被王孟壓下去的氣焰,瞬間又升了上來。

  儘管已經被壓在了地上,就連褲子也被扒了下來,但為首的那名學生卻以一幅大無畏的姿態向著程敏大叫道:「學政大人,那劉凌必定在此次科考之中舞弊了,您可不要受他的欺騙?」

  「此子兩個月前還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地痞流氓,如今不過是僥倖發了一點小財,便想要以此來博取功名,玷污我大周的恩科考場!」

  「學政大人,你可要慧眼識人啊!」

  此人一帶頭,其他的書生們也趕忙幫腔似的大呼小叫了起來,雖說這些人腦袋不太靈光,但他們也知道,此時若是不鬧,那等五十大板打到屁股上,到時候他們怕是要爬回魏縣了。

  看著這些人大呼小叫的樣子,坐在高位的王孟頓時大怒。

  啪!

  驚堂木一拍,王孟怒斥道:「一群刁民,竟還不死心,左右給我狠狠的打!」

  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衙役們隨即掄起了棍子便打了起來。

  啪啪啪!

  木棍接觸皮肉的聲音陡然響起,幾棍子下去,那書生的屁股便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

  他一邊慘叫,一百年對程敏連聲呼叫道:「程大人,救命啊!」

  程敏看著書生的慘狀忍不住上前道:「王大人,不知能否稍後再打,讓我與他們辯解一番?」

  剛才程敏直接叫停了刑罰,已經有些逾越了,所以這次他只能去請示王孟。

  王孟雖說已經對這些書生們厭煩到了極點,但程敏的面子,他還是要給的,於是,他便擺了擺手道:「等會,讓程大人問兩句話再打!」

  衙役們聞言隨即停手。

  而程敏也來到了那書生面前問道:「你說這劉凌在科考之中舞弊了,可有證據?」

  書生自然沒有證據,於是只得說道:「本次在魏縣的考題和以往大不相同,顯然是他劉凌和考官們動了手腳。」

  「而且,他劉凌之前只是個不學無術的痞子,哪怕他真是絕世天才,也不應該只讀兩個月的書,便高中保州府第一名!」

  「這其中若無貓膩,就是將我等打死,我等也不信!」

  書生說罷,其他人也連聲高呼道:「對!我等不信!不信!」

  眾人群情激奮,頗有些據理力爭的意思。

  而另一邊的程敏心中也有些犯嘀咕。

  若按著常理而言,讀書兩個月,絕不可能寫出那等文章來。

  至於那考題倒是沒問題,因為那是巡撫老爺親自摻和進去的,切不說以楊繼盛的品行,絕不可能被他人買通。

  就算是真的被買通了,在自己找他的時候,他應該也絕對不會同意自己將其點為頭名,更不會說出,讓自己在明年,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劉凌中舉的話來。

  如此說來,若劉凌真的作弊,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在考試的時候,有人替他寫了這篇文章。

  儘管心中並不相信此事,但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對那些書生們說道:「這次考試的題目,乃是由我和諸多教授,以及巡撫大人共同出的考題。」

  「談論北方戰事的考題雖和以往考題大不相同,但身為我大周學子,亦應該關心國家大事,並未國家出謀劃策。」

  「所以,本次考題並非是考官們動了手腳!」

  「至於其他的,你們可有切實的證據舉證他們徇私舞弊?」

  此話一出,書生們全都無言了。

  要是有證據,他們就不會被這些人打屁股了。

  而就在這時,身為主角之一的劉凌,終於走到了台前。

  他向前幾步俯視著那名書生道:「你是哪裡人?」

  看到劉凌那書生目光中頓時閃過一絲惡毒。

  他惡狠狠的說道:「徇私舞弊之徒,我不屑與你說話!」

  「切!連個童生都考不中的廢物,你以為本秀才喜歡和你說話嗎?」劉凌特意將自己秀才的身份說給了對方聽。

  這可將那書生氣的不輕,他頓時急道:「什麼秀才,定是徇私舞弊得來的,你還有臉在此賣弄?」

  劉凌懶得再搭理他了,而是對程敏拱手道:「程大人,不瞞你說,我劉凌在幾個月前,確實只是一介平民,既無根基,也無背景,但我卻仍有一顆殷殷報國之心。」

  「抓范老五與考科舉皆是由此心而生。」

  「我關於朝廷北方局勢的策論相信大人是看過的,這乃是我時長憂慮國家北方戰事,所以才有此所感,寫出的這篇文章。」

  「我敢保證,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再無可能寫出類似文章,若有,我劉凌甘伏顯戮。」

  說罷,劉凌對程敏深深鞠了一躬。

  而一旁的程敏也被眼前這人驚到了。

  甘伏顯戮的意思是,如果我說的有假,我就甘心趴在地上,讓你砍我的腦袋。

  這種話可不是隨便亂說的。

  同時,程敏也回想起了劉凌的那篇驚世駭俗的文章。

  這種眼界、這種格局、這種思想,莫說是魏縣,就是京城之中,也未必有人能寫出此等文章出來。

  況且,考題是密封的,別人也根本想不到會出這種考題,所以這也不可能是提前抄錄好夾帶進去,或者是背下來的。

  如此想來,說劉凌舞弊,實在是說不過去。

  而就在這時,劉凌又對著那群書生說道:「對了,既然學政大人再此,汝等不妨將你們科考時所作的文章吟誦而出。」

  「若是作品極佳,相信學政大人,也會給你們一個公道的!」

  此話一出,那些書生們頓時精神一震,之前他們除了懷疑劉凌作弊之外,還懷疑田德祿為了保住劉凌的名次,沒有將自己的試卷交上去。

  如此一來,自己自然是落榜了。

  如今公堂之上,眾目睽睽,又有程敏這個學政在此,若是將自己的文章拿出來,一旦得了學政大人的賞識,那不僅能夠做實他們徇私舞弊的罪名,說不定這保州府頭名的榮耀便能落到自己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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