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車禍

  看著值班室里鏽跡斑斑的鐵床，不免會想到自己被毛僵扭斷脖子的血腥場景。

  即便現在知道了那是假象，但當時的景象也太真實了吧……

  我猛地恰了下自己的胳膊，疼，好疼。

  撇了眼手機時間，已經快四點了啊。

  迫於工作，我不得不背上雙肩包再去巡視一趟，走到停屍房斑駁的門口，不斷心理暗示自己，把它當成一場夢就行了。

  深呼一口氣，我扭動了門把手走了進去。

  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刺骨，我撩撩草草的清點了下屍體數量，確保無誤後著急忙慌的前往火化房。

  等我忙活完這一切後天都快亮了，哎嘛呀，這工作是真不好干啊，歷經一晚上的折騰，我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我疲憊不堪的回到員工宿舍，一頭栽倒我的小破鐵床上……

  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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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TM打擾老子睡覺？

  「餵？誰啊？」

  「是我嘿嘿嘿。」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猥瑣的笑聲。

  我睡眼朦朧看不清來電顯示，「是你大爺，不會把話說清楚？」

  「兄弟最近脾氣咋這麼暴躁呢？你連我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是我田大東啊！」

  想到自寒假在息災廟山腳下一別，我也有好久沒和田大東聯繫過了，不知道這傻胖子瘦了沒有。

  我頓時來了興趣，激動的問道「田大東？我還以為你消失了，上次去你家找你玩，你媽說你不在，說吧，這些天都去幹嘛了？」

  「呵嘿嘿，宋汨你小子搬家了也不和我說一聲，那不是你爺爺和從小和你玩的那個女孩都不在了嘛，我怕打攪你所以才一直沒去找你。現在想通了吧，每個人都會死的，只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嗯，爺爺是為了我而死的，我豈能渾渾噩噩的辜負他的付出呢，我宋汨一定要健健康康帶著爺爺的信念活下去！」

  至於雨桐，只要這世間有起死回生的辦法，我宋汨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為她找到……

  大叔曾告訴過我起死回生不過是人的幻想罷了，但我寧願自己永遠活在這幻想中。

  「餵？餵？人呢，咋說著說著人沒了？沒事吧？」

  田大東那如同R了母豬般的嘶叫聲拉回了我的思緒，「沒事沒事，剛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對了，我輟學了，你看哪天有時間咱哥倆好好聚一聚……」

  「啥，哥們你真退學了？行吧，反正就你那成績哎，一言難盡。聚的話，額，再等幾天吧，這幾天我是真抽不出空閒時間……」

  ……

  打完電話後，睡意全無，算了，還是出去吃個早餐填飽肚子吧。

  我有模有樣的學著網上的梳頭技巧，給自己梳了個比較帥氣的狗啃頭，瀟灑的出門而去。

  路過我高中經常來的一家店鋪，他家的肉丸湯和餛飩味道都堪比一流。

  「老闆，老樣子，一碗混沌一提小籠包子。」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山西人，我只能說吃小籠包不蘸醋，香味少一半。

  旁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也不知在聊什麼，聊的熱火朝天，好不熱鬧。

  仿佛有個大瓜，搞得我也迫不及待的想吃瓜。

  等老闆娘給我端來混沌時，我接機問道「老闆娘啊，他們在聊啥呢，這麼起勁？」

  老闆娘扭頭一看便回過頭來臉色陰沉著說道：「他們啊，別提了，哎，他們的女兒前幾天出了車禍，人當場就沒了，沒等救護車來便送去咱鎮的殯儀館了。」

  老闆娘像是怕被他們聽到，刻意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可憐了這對父母，連見一面女兒的機會都沒有咯，後來不久倆口子就瘋了，你是不知道，他倆天天，一到飯點就來我店裡，據說是他們女兒生前特別喜歡來這裡吃的緣故……」

  聽到這裡，我略有疑惑的問道：「不對啊，出車禍後，人不管死沒死，第一時間不應該是首先送去醫院嗎？只有醫院判定死亡並經過家屬同意後，才可送去殯儀館，不是嗎？」

  「哎，孩子，這個社會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資本的力量是你我常人永遠無法抗衡的。你想想，人就算死了，送去醫院依舊要支付不少的開銷，而直接送去殯儀館能省的錢可不是個小數字。」

  「好巧不巧的是他們的女兒乘坐的轎車正巧就是和陽城市的市長開的車相撞了，市長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哎，後來發生的事你也就知道了。哎呀來顧客了，先不說了……」

  我看著那對老夫婦瘋癲的模樣，一時間沒了胃口……

  他們的年紀和爸媽差不多，而如今老媽還躺在病床上，倘若湊不過醫藥費……

  真是命運弄人啊！

  回員工宿舍的路上，我低頭不語，心情雜亂，不禁感嘆生命的脆弱。

  「哎嘿嘿，咱們閨女最喜歡喝混沌了……」

  含糊不清的聲音從我背後發出，是那對老夫婦！

  「可不是嘛，閨女你慢點吃，別噎著，實在來不及老爸送你去特立高中……」

  大白天的怪瘮人的。

  等等，特立高中？沒想到還是我們學校的，這倆天我也不在學校，怪不得不知曉這個消息呢。

  「小榆，放學我來接你……」

  聽到這裡，我腦袋像是被鉛球狠狠地砸了一下，他剛才說小什麼？小榆？

  我慌裡慌張的跑到那對老夫婦面前「你剛才說什麼，小榆？木字旁的榆？」不知為何，心裡顫顫巍巍的憋的難受。

  「嘿嘿嘿，你認識我家小榆？你是她同學嗎？」

  「嗯，我是她同學，請問她全名叫什麼？我一時半會記不起來了，你們能告訴我嗎？」

  「呵呵呵，叫個淼榆，咋樣？好聽吧，這還是我取得咧，嘿嘿嘿……」

  淼榆，是她！

  怎麼會是她！

  剛開學那幾天她的確沒有來……

  她不是還給我打電話了嗎？

  難道說她是開學前一天晚上出的車禍嗎！

  唉，我默默離開了街道……

  只留下一對白髮蒼蒼的夫婦，瘋瘋癲癲的陪著他們的女兒上學。

  沒曾想人的一生真的是轉瞬即逝，沒有人知道明天是什麼樣的，我們能做的只有活在當下，把握當下，僅此而已。

  回到髒亂的員工宿舍，剛想睡覺，手機鈴聲卻再次毫無徵兆的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