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恕不奉陪了

  水楊氏母子一聽要送去官府，當即鬧得更凶了，水楊氏更是指著水躍光的脖子，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有，可是有心一聽，卻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水躍光不孝，如今發家了，就不認親娘了。

  水躍光強忍著心中的怒氣，先是讓幾個小夥計各自說了銀錢的數目，他簡略的算了一下，竟是花了足足二十多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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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三弟，其實，你們大可不必如此，若是你們之前跟我明說，我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會幫你們掏這份銀子的，又怎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故意不帶銀子，在這裡被人看了笑話去，可是現在，你們就算是把我綁去賣了，這銀子，我也拿不出來。」

  水躍光袖子裡的手攥了又攥，這才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沉聲說道。

  水楊氏一聽他妥協了，當下也停止了哭聲，卻是怎麼也不會相信水躍光的話，朝著小兒子使了個眼色。

  「我說二哥，你不願意出銀子，大可直說，何必說的這般可憐，什麼叫娘要綁你去賣了？你這不是當著這麼多街坊四鄰的面，打咱娘的臉嘛？」

  水躍進收到母親的示意，當下就又是一頓冷嘲熱諷，「十幾兩銀子對你而言，不過是個小數目，你們家那制膏坊，一天的入帳，都不止十幾兩吧？爹娘養活咱們兄弟不容易，你又何苦為了這點小錢，惹得咱娘不高興呢？」

  「制膏坊里事情，一直都是由大丫在親手打點，一天有多少銀子的入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三弟又是如何知曉的？」

  水躍光的眸色暗了暗，卻仍舊將身子挺的筆直，字字鏗鏘有力，「孝敬爹娘，自是我這當兒子的應當應分的，可是這些年來，我水躍光捫心自問，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爹娘的事情來。」

  「當年，為了這個家，為了能讓爹娘和弟弟能夠吃上飽飯，我外出打獵三日三夜，差點兒死在山裡，回來之後，娘關心的，只有我手中的獵物，就連我為何幾日幾夜為歸家都不曾問過一句，更是將才從鬼門關回來的我，送去服了兵役，那年，我不過十六歲。」

  水躍光說到這裡，神情變得有些嘲弄。

  「我在外為家人拼命，帶著妻小回到水家坳，娘不曾問過我一句，反倒嫌棄我妻兒病弱，閨女不會說話，說她們不祥，會給水家帶來禍事兒，硬生生將我和妻小趕出家門，別說是銀錢和田地了，就連一根針線，也未曾留給我們，還有我們夫妻每年出十兩銀子的養老錢給你們，我可曾說過一個不字？」

  水躍光抬頭，掃視了一圈四周之人，「陳年舊帳，我不想翻，也翻不完，就說最近的，在場的諸位，都是咱們這十里八村的鄉里鄉親，想來也知道，我水躍光因打獵傷了腿，癱在炕上整整四個月。」

  水躍光伸出了四個手指，並將這個五個字咬得極重，也足見他內心的失望。

  「整整四個月，我親愛的娘和弟弟，未曾踏足過我家門半步，可憐我那自小便不會說話的閨女，和我那年幼的兒子被人毒打差點兒失了性命，作為孩子的爺奶，都未曾來看過孩子們一眼。」

  水躍光的眼睛，定定的看著眼前的水楊氏，眼中起了一層水霧。

  水楊氏呆呆的看著這樣的兒子，嘴唇動了動，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來，老二自小孝順，什麼時候用這樣的眼神和態度跟她說過話？那種陌生的眼神，讓她覺得心顫，面上也被他這一字一句，說的火辣辣的，這些年，她卻是對這個兒子，少了些許關心。

  「興許是我水躍光一家三口命不該絕，我那閨女因禍得福，醒來之後，慢慢的學會了說話，她憑藉自己的雙手，用她那才十二歲的肩膀，撐起了整個家，鼓勵我再次站了起來，經過千難萬難，才有了如今的日子。」

  水躍光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眼神有些閃躲的兩位至親，心痛如絞。

  「我這個做父親的無能，幫不上她的忙，更沒臉去要孩子的私房錢，去填你們的無底洞，前兩日，我已經厚著臉皮找人借了三十兩銀子給了你們，如今，又上哪兒再去給你弄幾十兩？」

  水躍光嘲諷一笑，再次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錢袋子來，「這裡，是我身上所有的銀錢了，你們若要，就都拿去吧，至於之前給你們的三十兩銀子，你們是否要拿出來用，我管不著，也不想再管，恕我不奉陪了。」

  水躍光說完，將手中的錢袋子往水躍進的懷裡一扔，水躍進下意識的接過，還要開口說什麼，卻見水躍光瘸著腿，將牛車上的東西，一樣樣的往地上搬，那背影落寞而寂寥，就算是周邊看熱鬧的人看了，也是一陣心酸。

  「躍光兄弟，我們來幫你！」

  人群中，有與水躍光相熟的兩個鄰村的漢子，看到他這副摸樣，實在是看不過眼，也上前來幫忙，三個人一起，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將牛車上的東西，都給卸了下來。

  「你們這是做什麼？」

  水楊氏看到他們這樣，也從驚愕之中回過神來，就要上前阻止，卻被水躍光一個眼神，給看得心底發虛，那些店鋪的夥計們此時也回過神來，圍著水躍進和水楊氏，讓他們給錢。

  他們在這裡看了這麼長時間的熱鬧，指不定回去還得挨訓，若是錢還沒要著，將賣出去了的東西，再給搬回去，他們這工怕是都不用做了。

  水躍光清空了牛車，也不去看水楊氏母子，只是對兩位漢子道了謝，得知他們也是要回去的，又是順路，便邀兩人上了車，這是王家莊的一對親兄弟，原本是帶著老婆孩子去探親的，正好路過燕城縣，便想著帶孩子們逛逛，正好，便兩家人便一併上了牛車。

  水躍光沒有再去理會身後水躍進和母親的叫喚，趕著牛車，頭也不回的出了城。

  一路上，水躍光都沒怎麼說話，氣氛顯得有些沉悶，那兩家人也知道，他被自己的親人擺了一道，心裡不舒坦，便自顧尋了旁的話題，跟水躍光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