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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苦藥

2024-06-12 16:27:48 作者: 風過無痕

  景珏有多大的權勢,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百姓,隻身一人,沒有任何的仰仗和幫助,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會輸得有多慘。但是當初父母離世的時候,洛寒川就在他們墳前發誓,此生必定會好好照顧妹妹。不管最後是死是活,他終究是愧對了九泉之下的父母,這最後一次,他必然要奮力一試。

  寧雨宣聽著他的話,卻是一伸腳,將擺在一邊的藥碗給打翻了,「不管我日後過得好是不好,都與洛公子沒有關係了。如果你現在將我放回去,說不定還可以保洛彩雲一命,洛寒川,如果你也和她一樣執迷不悟,那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那碗湯藥被打翻在地,只留下滿室苦澀味道,洛寒川低身彎腰,將那些碎碗撿了起來。他並不是沒有考慮過寧雨宣所說的,畢竟他之後再也沒有動過傷害寧雨宣的念頭了,可是這天下,沒有誰不知道景珏是什麼樣的性子,洛彩雲如果落在他的手裡,是必死無疑的。

  他沒有說話,連那些碎瓷片將自己的手割破也沒有察覺,只走了出去,拿了另一副藥重新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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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綁著她的繩子太短,寧雨宣可以活動的範圍實在是太小了,這屋子有些破舊了,不知道洛寒川是從哪裡找來的,她能透過床邊的窗子,看到院子裡的景象,他正在外面拿了藥罐在熬藥,院門緊閉著,裡面又堆放了許多雜務。

  她扯了扯繩子,又看到掌心的傷痕已經被包紮了起來,綁的太過牢固,她根本無法掙脫開來,如今,她只能坐以待斃,只能希望景珏能早點發現被易容的洛彩雲了。

  待到了中午的時候,又一碗湯藥熬好了,這一回寧雨宣並沒有再生氣打翻藥碗,洛寒川坐在一邊餵著她,見她乖乖喝藥,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你現在餓了沒有,我去找些吃的過來給你。」

  快要到午時了,外面天氣也不算燥熱,偶有微風吹來,有些涼意,寧雨宣喝完了最後一口湯藥,看著外面卻不說話。其實她是有些餓的,自昨日被馮紫玉綁著,她就沒有吃多少東西了,但現在心中焦急,再加上整個人都沒什麼力氣,連著也沒有什麼胃口。

  知道這個時候寧雨宣不願意搭理自己,洛寒川收回了碗,只對她道:「我現在出門一趟,你好好地待在這裡,不用想著怎麼離開,這裡地方偏僻,四周都沒什麼人家,你先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寧雨宣人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讓自己面朝著牆壁,只想著自己要怎麼離開這裡,她的確是沒有聽到外面有別人的聲音,地方偏僻,找不到人來幫忙。而洛寒川腳下的泥土,和昨日馮紫玉腳下的顏色相近,可見他們這段時日都是躲在了這附近的。

  待到院子的門被關上,看著洛寒川的身影消失,寧雨宣立即又坐了起來,她奮力掙脫著捆著自己雙手的繩索,又低頭用牙去咬。可到最後,她的手腕都被勒出了紅印,一點兒也沒有將繩索給弄開。洛寒川綁的是一個死結,除非用鋒利的東西隔斷,否則很難解開。

  一番掙扎之後,一點效果也沒有,寧雨宣是身心俱疲,她靠在床邊喘著氣,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額頭,果然有些低燒,她如今的這副身子,還真是體弱多病啊。

  隨後她的手一不留神,碰到了臉上的劃傷,洛寒川給她的手包紮了傷口,自然也給臉上的這道劃傷也上了藥的,但是寧雨宣又用手去碰了碰,她笑了起來,怕是這道疤,是要在臉上留下了。

  而景珏在寧府抓到了馮紫玉之後,更是命人將洛寒川的畫像畫出來,叫虎騎軍和暗衛拿著,去城中重金懸賞,只道此人是之前行刺景珏的兇手之一。若是有人能有此人的行蹤線索,便賞金萬兩。

  洛寒川一走到街上,就看見了那懸賞令,他立即拿了塊帕子蒙住了臉,去街邊的一家包子鋪去買包子。正巧此時岑尤正帶著一隊人馬而過,洛寒川又壓了壓頭上戴著的竹笠,對老闆說:「給我拿六個……不,十個包子。」

  現在城中查得如此之嚴密,洛寒川只能儘量減少出門的次數了,他側眸去看騎馬而過的那一隊鐵甲,故作不知情形,問著包子鋪的老闆,「請問這城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看近日城中的防備甚嚴,想要出城也不能。」

  包子鋪的老闆以為洛寒川是才來馮都不久的外鄉人,看他穿著打扮很是嚴密,也看不出來容貌,他沒多想,只說道:「還不是最近那個景國皇上,最近有人刺殺他,這幾日都是在捉拿那個刺客呢,你要是想回家,還是再過一陣子吧。」

  洛寒川拿了買好的包子,輕聲道謝,不再在街上逗留了。城門口的告示附近圍了許多的人,都在對這個刺客議論紛紛。告示上公布了這個刺客的樣貌和性命,稍微一打聽,都知道了這個刺客原先是蘇城有名的船商,洛家的家主,怎麼竟然成了刺殺皇帝的刺客了呢。

  在城中遍尋不著這洛寒川的蹤跡之後,岑尤便帶著虎騎軍開始了挨家挨戶的搜查,在關閉城門之前的那短短時間內,洛寒川總不可能會出城去。

  但是景珏已經等不及了,他卻不能親自帶人出去找人,只能幹坐在屋子中,來回踱步,又將人叫回來問話,詢問搜查的進展如何,可是效果甚微。

  漸漸已經入夜,洛寒川回到屋子中的時候,見寧雨宣躺在床上酣然睡著,他伸手去探她額頭的溫度,可見燒已經退下來了,只不過,他目光落在了她滿是紅印子的手腕之上,他就知道她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太安分的,他系的那個結,只要她不劇烈動彈,根本不會傷到她。

  他靜靜地站在床邊看著她的臉,側臉多了一道猙獰傷口,但仍然掩蓋不了她清冷氣質,細如柳葉的罥煙眉,似遠山嫵媚,若是她睜開了眼睛,那才是一副好景色,整個人仿佛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洛寒川再一次的回想著初次見她的模樣,雖然之後所有的事端,都是因為救了她才開始的,但是洛寒川從來都沒有後悔過那一決定。儘管她只能算是自己一生中的過客而已,但至少那相處的一段時日太過驚艷,足以讓他沉浸其中不再自拔。

  對著她的面孔,洛寒川看了許久,最終沒有叫醒她,逕自提著剛打回來的酒去了院子中,今晚的月色依舊淺淡,是上弦月,再過些天,就是中秋了,物極必反,盈滿則虧,世間大多事物都遵循著這一道理存在,或許就是老天看他前半生過得太過順遂,所以才讓他經歷了這些磨難了吧。

  他給自己到滿了一杯酒,卻只喝了淺淺一口,如今這個時候,連想大醉一場,都是奢侈的事情了,事到如今,他沒有辦法去逃避,只能強撐著,為自己的妹妹換來一條命。

  忽然,他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等回過頭之後,卻看見是寧雨宣透過窗子看著自己,他自嘲一笑,說道:「你是不是想說,這一切都是我的自作自受?」他端起酒,可之後又放了下去,「小嬈,你可還記得,那天除夕的晚上,我帶著你去後院裡看王順他們放煙火?」

  那一晚,當時她雖然不能說話,但是看著煙火時的神情,眼裡盈滿了笑意,嘴角似有若無的噙著一抹笑,美得幾乎讓人看不真切起來。那一晚上,她雖然是躲開了自己的親吻,但至少,她只是他的小嬈,還站在他的身邊。可是後來,不過須臾之間,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月色冰冷,夜風帶著涼意,寧雨宣語氣亦是如此,「我自然是記得,你們洛家對我的恩情,我心裡記得清清楚楚的,包括你後來給我下噬魂草,又將我在屋中關了一月的事情,這些我都不想計較,後來那些事情,你說是洛彩雲一人所為,我也沒有怪在你的頭上,可是洛寒川,你還要將我關到什麼時候,才肯放我回去?」

  寧雨宣實在不想提及這些舊事,那時她沒了記憶,隻身在洛府中,一面受著他們的恩澤,一面又被他們拘著,四周都是傳言她會嫁給洛寒川,這種被動的情景,她不願再去想了。

  洛寒川又輕啜了一口酒,面對著寧雨宣的這些話,他竟笑了起來,「你不用這樣著急,我將你綁在這裡,不就是為了拿你換彩雲的一條命嗎?等明日吧,等明日我便放你回去了,小嬈,這是我們共處的最後一個晚上了。」

  城中的搜查越發嚴密起來, 他這裡根本躲不了多久,與其叫景珏的人先發現,他不如先發制人,自己能掌控主動地位也是好的。

  寂靜的夜色當中,晚風吹得人極其舒服,那風還夾雜著桂香,看來中秋離得並不遠了。北邊天色中,紫微星異常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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