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拋棄
2024-06-12 16:27:16
作者: 風過無痕
面對孟千機的問題,寧雨宣只是笑了笑,回應道:「寒川大哥落得這般地步,彩雲她又無故失蹤,我總得儘快查清楚事情來由,才能對得起他們對我的救命之恩不是嗎?」
對於這樣的答案,孟千機卻皺著眉頭,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理由在她心中,所占的不過兩三成罷了,「我聽說,你今日是因為和皇上吵架了,所以他才會在小院周圍加派了人手,限制了你出入?」
寧雨宣的臉色有微微的僵硬,但只有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很快就恢復如常,「沒錯,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樣,等查清楚了這些,我就會離開這裡。以前我就只想過逍遙自在的日子,現在既已恢復了記憶,那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了。」
似乎是察覺到她心境的轉變,沒有任何徵兆的,懷中昏昏欲睡的雲盛突然嗷嗷哭了起來,一直守在前廳外滿的春雪走了進來,將雲盛抱去給了奶娘。
那哭聲也越來越遠,但是依舊清晰,孟千機神色複雜,問她道:「那孩子呢,小公主和太子殿下都是你所生的,你難道還想要再拋棄他們一次嗎?」
說實話,孟千機的這話問得有些逾矩了,但是寧雨宣也不在意,「我會帶走雲盛的,至於雲月,她一直都喜歡她父皇,想來是不願意離開的。」
不敢相信寧雨宣真的會如此狠心起來,她這是要徹底拋下她的女兒了,而雲盛又是景國的太子,景珏怎麼可能會讓她帶走,「可是你問過公主她自己的意思了嗎?還有皇上,他真的會任由你這樣做嗎?」
面對孟千機略帶質問的語氣,寧雨宣心生一些不滿出來,「孟千機,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是我的決定,誰也改變不了。」
如此這般,孟千機是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為何要有得必有失呢,為何總是要陷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狀況。
寧雨宣轉身,背對著他,「我很感激你能幫我,但我如今對景珏已經沒有了感情,我無法再繼續與他一起,這樣才是最妥帖的辦法了,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角度考慮考慮,」她是真的將孟千機當做朋友,才會這樣誠懇的說出自己心裡話。
孟千機對此不置一詞,只是道:「希望你能順從自己內心,日後莫要後悔了,」在他轉身正要走的時候,卻不料此刻,從外面走進一人來。
景珏身著墨色繡金線龍紋錦袍,從深藍暮色中走進來,墨眸狹長,少了情緒於其中,孟千機立即起身朝其行禮,「參見皇上,」他們西狄,即使是王兄來了此處,也要行禮的,俯首稱臣的,只能自稱為王,非皇。
前廳中氣氛陡然有了變化,寧雨宣只站在遠處,看著他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開口說話,只等著他來闡述自己出現在這裡,意欲何為。
景珏逕自走到上位坐著,是原先寧雨宣的座位,手邊的位置上還擺放了一杯茶盞,君山銀針的香氣撲鼻而來,也沒有顧忌是寧雨宣喝過的,他端著輕啜了一口,便對孟千機道:「朕聽說你是老幫皇后查找洛寒川的死因的,現在可有了什麼頭緒?」
聽到景珏問出這話來,饒是極其了解他的寧雨宣,也不明白,景珏是到底想做什麼了,他總是有這般能力,能迷亂了人的視線,叫人無從下手去對付。是的,對於寧雨宣而言,景珏便是一個對手。
幸好孟千機早就知道,景珏已經知道此事了,現在他還沒有著手去查,因此也不需要臨時編造一些謊言來矇混過關,「回皇上的話,這洛寒川死得實在是蹊蹺,在下只是才與皇后聊了兩句,暫且還沒有法子。」
景珏這才將視線落在了站在一邊的寧雨宣身上,從頭到尾,他只感受到她瞥過來的一絲視線而已,他心中冷笑,只是對著孟千機說道:「既然是皇后娘娘委託你幫忙的,那就希望安王殿下多多盡心幫忙了。」
孟千機只是拱手回應道:「這是應該做的事,還請皇上放心。」
外面不知何時,天色已經黑得差不多了,樹木在黑夜之下,影子都似魑魅魍魎一般可怖起來,有淡淡月色從樹縫中灑下。景珏只是朝孟千機擺了擺手,沒說什麼,轉而看向寧雨宣,語氣帶著笑意,「皇后見朕來了,怎麼連句話也不說了?」
寧雨宣面色冷淡,絲毫不見笑意,她不想與景珏裝模作樣,但是有孟千機在場,也不得不給他幾分面子,「皇上在與安王殿下說話,我自然不好插嘴了。」
這兩人之間的波詭雲譎,孟千機不想摻和,很快便識趣地向景珏告退了。
見孟千機一走,寧雨宣連話也懶得多說,直接轉向前廳的偏門,打算離開。但景珏偏就不如她所願,攔住了她的去路,臉上笑意不知何時早就消失不見,墨眸深邃,涌動著的是難以自持的怒氣,「你想去哪?」
寧雨宣抬起眼眸,冷眼看著他,「現在夜色深了,難道皇上現在限制了我的自由,難道連休息也不讓了嗎?」
休息?景珏只想冷笑,現在為了避開自己,她連這樣敷衍的藉口都說得出來了,「皇后想要休息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給朕將話說清楚了,什麼叫做會將雲盛帶走,將雲月留下?」
景珏能聽到這話並不奇怪,反正這裡四處都是他的暗衛,自然會有人將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稟報給他聽,「皇上既然長了耳朵,那也不用我再解釋給你聽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多解釋也沒什麼意義。」
她的這副模樣,實在是太讓人寒心了,「所以現在,你是打算徹底將雲月拋下了是嗎?」連著也徹底將他也丟棄。
寧雨宣煩人是笑了起來,嘲諷著,「若是雲月她願意的話,跟著我一起離開也是可以的,我雖然不能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我會好好教導她。」
她早就將一切都規劃好了,怎麼將離開,怎麼帶走孩子,唯獨是他,從來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景珏胸口怒意加上悲涼不斷交織著,最後咬牙切齒道:「寧雨宣,將孩子帶走的事情,你想也別想,你覺得朕會任由你將我景國的太子帶走嗎?」
寧雨宣冷眼看他,「不過是太子一個虛名罷了,你既是皇上,大可以有後宮三千,我相信,有大把的女人想給你生一個太子的,但是雲盛,我是必須要帶走的,我不想見自己的兒子,變成一個固執己見,偏執至極的一個君主。」
這麼多年過去,她仍用這樣的詞來評價自己,她將那些美好的過去全都抹去,雖是已經記起了往事,但她卻是將與自己在一起的那些美好,全都撇得乾乾淨淨。「你說朕偏執,可你有沒有捫心自問過,你自己又是如何做的。」
他後退著,臉上神情寫滿了失望,「寧雨宣,你是時候該反省反省你自己了。」他轉身,便大跨步地走了出去,高大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徒留下寧雨宣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那片漆黑。
楚楚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裡,她收拾著桌子上的茶盞,如之前所言,只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
寧雨宣雙眸無神,忽然開口問道:「楚楚,你現在同他站在一邊,是不是也覺著,我該反省自己了?」
楚楚微微嘆氣,她難道剛才就沒有看到,皇上因為她那些絕情的話,被傷得有多深嗎?「娘娘不如好好想想,這兩日以來,您的所作所為,傷透了多少人的心,或許這樣,您就知道答案是什麼了。」
到了夜裡,寧雨宣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也難以入眠。月色照著世間萬物,樹影在窗欞上落下斜橫交錯的影子,她看著那影子發著呆,重新梳理了一遍從頭到尾的記憶。
或許一切重新再來一遍的話,她會在竹隱軒的那場大火中一去不復返,也就不會生出後來這麼多的曲折來……她早該在那一次看清楚景珏的苦肉計,明白他的意圖。再追溯往前,她或許跟從景珏來了景國,便是一切錯誤的源頭……
景珏讓自己好好反省,楚楚叫自己回想自己傷透了幾人心,可是他們何曾想過,自己被拘束在一方天地之中,每一分都是折磨。若是佛骨舍利還有用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徹底地遠離這個世界的喧囂。
所謂溫暖救贖,她孤獨地過了兩世,這些於她而言都是雞肋,甚至讓她丟失了自己最看重的東西,即使是傷透了別人的心,她想,時間這麼久,總有一天,他會忘了自己給的傷痛吧。
至於帶雲盛走,是因為之前拋下雲月五年的一個教訓。景珏喜歡權勢,在雲盛才出生的時候就給他封了太子,可是寧雨宣不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