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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我的太陽

2024-06-12 15:17:50 作者: 二三三

  至此,夏瑾才知道,蔣曉藝並不是一位普通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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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一位專門寫擦邊文學的,知名「網黃」作家。

  她眼下正在寫的這一本,男主便是個清冷、英俊、終極禁慾系的和尚。

  夏瑾雖然不信佛,但在佛門清淨之地明目張胆地搞黃,甚至還舞到住持面前,她始終覺得不大合適。

  蔣曉藝卻壓根不以為意:「哎呀,有人就好這一口!這大概算是一種獨特的……性癖?」

  夏瑾閉眼,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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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頂上的手機信號比下面更差。

  夏瑾嘗試著找了找,蔣曉藝勸她:「別費勁了!我願意在這裡待這麼久,一個是為了學習,另一個就是與世隔絕,免得我編輯天天催稿。」

  「你要實在想跟外頭聯繫呢,可以去找慧淨大師。寺里有有線電話,每個人每天限打兩分鐘。」蔣曉藝豎起兩根手指,嫌棄地撇撇嘴,「這小破寺香火還挺旺的,信徒出手也大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摳。」

  慧淨大師悄無聲息地從拐角出現。

  他盯著蔣曉藝,幽幽地開口:「不要在背後說人壞話,佛祖什麼都能聽見。」

  蔣曉藝嚇了一大跳,差點被自己手裡的掃帚絆倒。

  「不是……您走路能不能有點聲兒?」她不滿地瞪慧淨大師,反而倒打一耙,「人嚇人,真的會嚇死人的!」

  慧淨大師已經習慣了她的咋咋呼呼、沒大沒小,沒好氣地瞥她一眼,繼而轉向夏瑾:「想給人打電話?」

  他又用那種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看她。

  夏瑾下意識地迴避他的視線,低聲否認:「沒有。」

  慧淨大師撥弄著手上的佛珠,沒有拆穿她。

  「等你想打了,來大殿找我。」他留下這一句,施施然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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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瑾終究沒去大殿找慧淨大師。

  大約是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早上打掃寺廟庭院時又受了風,在接待信徒途中,她漸漸感覺到四肢酸脹發沉。等蔣曉藝把她拖回廂房量過體溫,才發現她已經燒到了38度。

  蔣曉藝急忙去跟慧淨大師要了退燒藥。

  夏瑾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個下午,晚飯都是蔣曉藝替她打好,送回到廂房。

  「這山頂上是要比下面涼。」蔣曉藝檢查著廂房的門窗,生怕會漏進風來。

  她拉了把椅子坐到夏瑾的床邊,問:「你要實在冷呢,我就去問問有沒有取暖器。說不定他們有些剛來的小師傅帶了這種『世俗』的東西。」

  夏瑾搖頭,說:「不用了。」

  寺里的齋飯寡淡無味。

  她勉強吃了幾口,便再吃不下去。

  「幸好我給你打得不多,不然太浪費了,得被食堂的大師傅罵死。」蔣曉藝吐吐舌頭,「我第一天來這裡的時候不知道規矩,打的飯菜都沒吃完,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夏瑾聞言,趕緊又端起飯,往嘴裡扒了幾口。

  「沒關係,你是病人,佛祖會諒解你的!」蔣曉藝把碗從她手裡拿走,又由衷地勸她說:「不過你身體也太弱了,最好還是下山去養病。要不我幫你給你家裡人打個電話,讓他們上來接你?」

  夏瑾落寞地垂眼:「我沒有家人。」

  「啊……」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蔣曉藝懊惱地捂住了嘴。半晌後,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我把碗筷送回廚房,順便看看熱水有沒有燒好。」

  她走以後,房裡又只剩下了夏瑾一個人。

  寺里飯吃得早,外面的天還沒黑透。

  夏瑾半坐著倚在床頭,手裡擺弄著沒有信號的手機。

  寧焱應該又找過她了。

  一天多沒有她的消息,不知道他會不會著急。

  廂房的木門被敲響。

  「小夏,睡了嗎?」是慧淨大師的聲音。

  夏瑾趕忙裹上自己的羽絨服,下地去給他開門。

  慧淨大師手裡拎著一台取暖器站在門口,「夜裡降溫厲害,你發著燒,不能再受涼了,拿去對付著用用吧。」

  夏瑾接過,不停道謝。

  慧淨大師擺擺手,看見她手裡緊握著、來不及放下的手機,問:「還沒有想通麼?」

  夏瑾笑著打趣他:「出家人也懂情愛麼?如果大師可以給些有建設性的意見,我倒是願意跟你聊聊。」

  「出家人或許不懂,但我懂。」慧淨大師說,「我當初上明淵山,拜入明淵寺,就是為了逃避情愛帶來的痛苦。」

  夏瑾一愣:「詳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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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瑾跟著慧淨大師,來到了大殿。

  晚課早已經結束,大殿裡空無一人。

  慧淨大師在自己的蒲團上坐下,雙手合十閉上雙眼,誦經一般平靜地講述:「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我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女孩子。」

  「她是收養我的有錢人家裡的女兒。」

  「她對於我來說,就是高掛在天空的太陽,是我努力一輩子,都夠不到的存在。」

  「我和她做了十多年『兄妹』,始終沒有勇氣跨出那一步。」

  「後來,她結婚了。和一個與她門當戶對的人。」

  「我替她感到高興。在她結婚當天,給她送上了最為誠摯的祝福。」

  「然而她卻哭著告訴我,她真正喜歡的人是我。」

  「她等了我很多年。」

  「她以為我能懂她的心。」

  「可我讓她失望了。」

  「所以,她不想等了。」

  「到現在,我依然記得她哭泣的臉。」

  「以及自己當時震驚又悲憤的心情。」

  「再後來,她們全家移民去了美國。而我在她結婚沒多久就來了這裡。我們再也沒有聯繫過。」

  儘管他的聲調沒有半點起伏,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可夏瑾依然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經年的悲傷。

  「我和她的錯過,皆因為我的怯懦。」慧淨大師說,「如果當初我能夠勇敢一些、果斷一些、不顧後果一些……」

  ——最終,這所有的假設,都化作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

  「小夏,該你說說你的故事了。」

  「我……」夏瑾盤著腿,坐在他對面的蒲團上,「我的故事,跟你的,倒有幾分相像。」

  她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我喜歡的那個男孩子,也是我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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