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葉老闆的眼淚

  她腳步虛浮地向前邁了邁，葉瀚亭卻早已起身朝她走來，停在她面前時，他淺笑溫和道：「好久不見！孩子們都還好嗎？」

  

  他竟然先問的是孩子們好不好？李珍妮實在抑制不住難過的情緒，她名義上的丈夫正在對他的財產進行浩劫般的洗劫，他卻只淺笑著問她孩子們好不好！

  葉瀚亭似乎變得溫和了許多：「怎麼不說話？當初說想要做我情人時的氣勢哪去了？」

  李珍妮張了張嘴，她說那花的時候原本是認真的，如果葉仲南沒有在這個時候回來，她早就打算將那話付諸行動了。

  可她終究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

  葉瀚亭沒想為難她，轉而說：「你的作品，我看了很多遍，所有的褒獎都名副其實，恭喜你，藝術家吉爾索米諾！」

  他神態端然，好像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他一直思念著的高珍珍，只是吉爾索米諾而已。

  李珍妮覺得心中的角落倏然空落了，她喃喃著問：「你現在能分清我是誰了嗎？」

  葉瀚亭舒展了眉眼，眼中掛上了淡淡的憂鬱，但臉上依然淺笑溫和，他指著旁邊沙發區的茶几說：

  「桌上的花是送給你的，我院裡種的那些茉莉都開花了，我讓園丁包了一大束，還挺香的對不對？薇薇安告訴我，吉爾索米諾在義大利語裡，是茉莉的意思，我猜你會喜歡的！」

  李珍妮神色微慟，她不敢看葉瀚亭憂鬱而溫柔的眼睛，卻又不得不正視著他：「我是吉爾索米諾！是李珍妮！可我也是珍妮.里佐！」

  說到這，她有點氣息不穩，難過地輕聲表達了一句：「對不起葉先生！我……」

  葉瀚亭沉眸，打斷了她：「不要這麼說！你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你又沒做錯事！」

  李珍妮沉息著說：「我沒想到他會追過來！也沒想到他是江川人！更沒想到，他是你侄子！你們的年齡差看上去更像兄弟！」

  葉瀚亭的神色忽然陰沉：「如果是兄弟，我們對話起來到能輕鬆些！」

  但是他很快又斂了厲色，重新憂鬱而溫柔了：「他對你好嗎？」他問。

  他怎麼能淡然地問出這話呢？千言萬語無以表達李珍妮此時的難過！儘管她努力克制平靜，可語調還是極其壓抑：

  「我每天都在網絡上瀏覽你們當年的舊聞，有時候甚至會不由自主沉浸在高珍珍的角色里無限悲哀！」她看著他，帶著高珍珍式的控訴：「葉仲南他當年對她很不好！你對她……也很不好！」

  葉瀚亭的眼睛眨了眨，有霧水慢慢暈了上來：「是啊！我的妻子……」他的語調有些不合時宜地微顫，似乎飽含著濃重的深情和遺憾：「我做錯了太多太多事情！我欠她很多句對不起！」

  李珍妮幾乎能夠透過他潤濕的雙眸看到高珍珍的身影。

  葉瀚亭站在她面前，形容悲傷起來，語氣中儘是溫情和愧欠：「我年輕氣盛，偏執傲慢，利用了她不幸的身世！此為一錯！」

  李珍妮搖著頭：「葉先生不要再說了！我不是高珍珍，您對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葉瀚亭並沒有打算停下來，他就那麼直直地望著她，眼神灼灼悲傷，語調極力壓抑，卻難掩哀傷的嘆息：

  「我們之間原本只是一場契約，可是我卻和她在契約終止的那個風雨之夜做成了夫妻之實！我以為自己的失控是被她下藥的原因，把她看作是貪圖富貴的卑劣女子，轟出了家門……」

  「此為二錯！」

  李珍妮晃了晃身體，她地下了頭，不敢再看葉瀚亭那灼灼的目光：「葉先生！你對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可葉瀚亭根本沒打算停下來：「我對林紫薇早就沒有感情，是我打破了規則，卻把一切緣由都推到她身上，把她一次次推到風口浪尖上，讓她受盡屈辱……此為三錯！」

  李珍妮艱難地抬頭，攥緊了拳頭，強迫自己面對葉瀚亭灼烈的目光，她開了開口，想要讓他不要繼續再說下去了，卻在他極致悲傷的自白中發不出聲來。

  葉瀚亭貼近她兩步，頷首看著她倔強的眉眼，無限溫情卻又無限悲傷：

  「愛，應該是不計前塵、不計代價、不計身份差距的包容，是全情投入、交付所有的奉獻！可是我沒有做到！她對我的告白卑微又勇敢，可我卻連承認愛她的勇氣都沒有！」

  「此為四錯！」

  如果這是一部小說，做錯了那麼多事情卻在物是人非時才來懺悔，李珍妮一定會唾棄這個主人公，可這個主人公成為現實，站在她面前表現出這番無限愧意，她竟覺得難以招架！

  葉瀚亭沉著了片刻，又說：「所以當初在葉仲南的刺激下，我選擇了暫時的逃跑，被憤怒沖昏了理智判斷失誤，造成她慘死在……」

  他低下頭，說不下去了，鎮定了一下，才嘆息道：「此為五錯！」

  再抬頭時，葉瀚亭手中多出一個盒子：「我當初以為是她不想失去葉太太的頭銜，才放了這東西讓我失控……」

  李珍妮將視線落在那個盒子上時，看到了「合歡香」三個字，她驚異地向後退了退。

  葉瀚亭壓抑著顫抖的語調，看著手中的盒子，極度自責道：

  「可是她出事之前我才知道，這叫合歡香，低級的配料，毫無用處的噱頭，是葉晴喜歡這個嫂子，想要促進我們之間的關係搞出的惡作劇……此為六錯！」

  語音落下，葉瀚亭幾乎能夠感受到面前的李珍妮身體虛晃地向後又退了兩步，但他沒敢抬眼看她，慣性的心痛令他微微弓了背，他說：

  「我從不肯聽她的解釋，不相信她的說辭，和我在一起時，她承受了我所有的欺凌……」

  他說這話的時候，李珍妮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他眼角滑落，那是屬於氣勢萬鈞的男人桀驁而珍貴的眼淚。

  他的聲音也哽咽了：

  「從她抱著我的腿求我救她的時候我就憐惜她，從她踏進葉家大門的時候我就愛上了她，她因為葉家的家族恩怨而慘遭葉仲南的報復，我因為心痛這無法挽回的局面而將她推向屈辱的深淵……」

  李珍妮捂著嘴，聽著他這痛苦萬分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