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背後之吻

  「你記住！」葉瀚亭抓起她的手腕：「就算沒有孩子了，你也不能離開我身邊！葉太太這頭銜，在我找到新的替代者之前，不是你想摘就能摘的！」

  他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了！

  高珍珍聽了這話，忽然覺得未來再也沒有了期望，她悲傷地喃喃著：「可是林小姐……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提到了林紫薇，葉瀚亭更覺得心中燥怒，扔開她的手，氣道：「這種事情，我用得著你來安排？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別再想著逃避！」

  見她確實無礙，葉瀚亭熄了火，悶聲下了車，高珍珍剛要開車門，卻見他已經轉到這邊把車門打開，一把將她從副座上又抱了出來。

  

  高珍珍驚嚇中再一次抓緊他的衣服：「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說著，小心翼翼地掙脫。

  葉瀚亭將她重新抱進庭院，保安從外面把大門關上，他抱著她邁進廳門，不耐煩道：「別亂動了！我今天已經被你弄得很累了！」

  他躬身將她輕輕放下，起身時，視線在她小腹上停留了兩秒，然後垂首看著她，忽然就像是繳械的俘虜似地。

  他的語氣率先突破了防線，充滿疲憊無力：「你給我演了一出大戲，為了收拾你那爛攤子，我從中午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上！你就不能像個好女人那樣關心一下別人嗎？」

  高珍珍瞪大了眼睛，原本委屈懼怕的心情忽然就沒了出路，她從未聽到他這麼疲軟的語氣，也從未見過他這般收了氣焰的樣子，這高高在上的總裁，此時像極了缺乏關愛的孩子。

  「我餓了！」葉瀚亭疲軟地說。

  高珍珍錯愕，回頭看了看餐廳桌上已經備好的晚餐，家政人員剛準備好晚餐，就被歸家的他給轟走了。

  高珍珍指著餐桌：「我去把那些熱一……」

  葉瀚亭沒心情用滿是氣焰的眼睛看她，目光中沒有了冷厲，疲憊地嘆息：「我今天不想吃別人做的飯！」

  高珍珍眨了眨眼：「那……我去重新做！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湯麵！」

  一桌子的豐盛他視而不見，只需要一碗湯麵？高珍珍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無奈轉去廚房，食材還算豐富，她揉著面洗著菜，想著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一時心煩意亂。

  她想要回自己的人生，可他卻好像變了心意。

  恍惚中，湯麵已經煮好，將要盛碗的時候，發現湯碗都放在了碗櫃的上層，高珍珍踮腳，費了半天勁也夠不到，剛要轉身去拿椅子，卻忽然被人輕輕地豎著抱了起來。

  一雙大手握在她的腰間，她知道身後的人是葉瀚亭，趕緊抬手取出一隻湯碗，然後被葉瀚亭慢慢放了下來。

  她轉頭，見他洗漱後換了一身便服，額前的頭髮還有點濕，她沒說話，連忙低頭去盛湯，感受到他的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腰間，想說可以放開了，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口。

  她的腰不盈一握，就這樣的身體情況，怎麼能熬得過十個月的孕期呢？葉瀚亭緊貼在她身後，緩緩將手滑到她的小腹上，一個小生命正在他手掌之下慢慢孕育。

  高珍珍將盛好的湯麵放下，低著頭，看他覆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手，忽而覺得心碎。

  葉瀚亭低頭，看著檯面上那碗湯麵，在她耳邊沉問：「你剛才說什麼『無欲則剛』，說什麼『不在乎，就不會被傷害』，指的是什麼？你不在乎什麼？」

  他的大手骨節分明，充滿力量，乾燥溫暖，腹中的寶寶一定能感受到來自父親的暖意吧！高珍珍鼻頭酸酸地，自從知道有孩子之後，第一次對這個孩子，產生了絲絲的憐愛和不舍！

  「不在乎我，還是不在乎孩子？」葉瀚亭在她耳後沉語：「如果沒記錯的話，前不久說愛我的那個人，也是你吧！」

  高珍珍低頭不語，眼前的境況，似乎從最初「要不要孩子、離不離婚」的選擇題，變成了「如果要生下這個孩子，未來要怎麼辦？」這種問答題。

  她說不出狠心的話，也說不出溫情的話，她腦子很亂，對未來忽而就失去了掌控和規劃。

  葉瀚亭沒有耐心等她沉默，用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轉頭看向自己，冷言著，「你嘴裡，有過一句實話嗎？」

  如果恨他，她必然會用憤恨的目光瞪著他！但真實的感情不會說謊，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是因為依然愛他！蘊養了三年的對這男人隱匿而深沉的愛，怎麼能在朝夕之間改變呢？

  「我說的都是實話！」高珍珍被迫直視，眼睛裡都是哀愁：「愛，未必一定要守著，不需要守著，就可以不用在乎，不在乎，才不會被傷害！」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用這樣的想法武裝自己，才能在重重不堪的欺辱中堅持下來。

  她的目光已經不復往昔的純粹和煦，裡面充滿了哀傷，充滿了看上去不堪一擊的堅強，葉瀚亭望著這雙眼，想到在初夜巨變之後，施加在她身上的種種折磨，以及她以一擋百的倔強，似乎能夠領會她前面那句話的深意。

  她的臉依然削瘦，一雙大大的眼睛更顯無辜了，臉色倒是恢復了些許紅潤，他望著她，想著她那句話，那顆懷疑的、堅硬的心終於還是軟化了。

  可他終究問不出「你現在到底還愛不愛我」這句話！

  他勾著她的下巴，頷首對著她，緩緩開口問：「你是不願意守著，還是不敢守著？是不願意在乎，還是不敢在乎？」

  這句話輕輕敲擊了她的心，仿佛要揭開她深植內心的那面堅硬的盾牌似的，她不敢說話，怕一開口便從此再不能保有尊嚴地繼續下去。

  看著她倔強而疑惑，悲傷又惶恐的眼睛，葉瀚亭此刻實在沒辦法再把她，和自己臆想的那個卑劣、心機、手段惡劣的女人重合在一起了。

  「如果我給你個機會，你願意好好守著他嗎？」他沉著眸子，深沉地問。

  他說這話的時候，大手在寶寶的位置上輕輕握了握，高珍珍覺得全身似是有激流滑過，好像將要獲得新生的機會。

  但見他眸中的深邃，眉間的沉結，她又退卻了。

  若非雙向堅定的感情，她沒有信心一個人去跨越那巨大的鴻溝，她依然自私地想，人生短暫又脆弱，不應該飛蛾撲火，不能被本不該出現的孩子束縛！

  除了愛情，她還可以追求別的東西去填滿她尚沒有展開的人生，去世的媽媽一定不希望她留在世間的女兒受苦。

  她不想以卑劣之身捆綁在豪門的榮光之下，讓自己墜入無盡黑暗的人生。

  她開口，將要說出拒絕的話。

  葉瀚亭卻眸色更沉，俯首，深深地吞下了她將要說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