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想轍

  嚴氏心裡東想西想的，臉上卻沒露出一點，劉母還在叨叨：「你說跟這小閨女一道回來的那個小子，哎喲，長得文文氣氣的，動起手來那叫一個黑，直接就把兩人的腿給打折了！兩個大男人，躺在地上疼的打滾吶！」

  嚴氏被唬了一跳，「誰，誰的腿被打折了？」

  「我兒子方源，還有你那娘家侄兒啊！」劉母拍著大腿，「這裡正也是個心狠的，兩個孩子疼成那樣，也不說先請個大夫來看看，直接就讓人給抬著送到衙門去了！這官府的人是必不會管他們的，可憐的，這要是腿被耽誤了，豈不是一輩子就毀了嗎！我兒子可還沒娶媳婦，我這急的呀！老嫂子，你那娘家侄兒家裡條件挺好，用不著他下地做活吧？」

  鄉下女人沒事兒就愛東家長西家短的拉呱，嚴氏娘家那點事兒也不是秘密，誰不知道這個嚴玉平總是去老宋家打秋風啊！若是家裡條件好的，怎麼會這麼幹。

  嚴氏的臉色果然變了。

  嚴玉平才來跟她哭窮，說底下還有仨孩子，一家子都快過不下去了，若是他瘸了腿，那他一家子才真是活不下去了。

  這個老三，真是一點兒成算都沒有！

  嚴氏心裡，已經把宋德勇給罵了個狗血淋頭了。

  

  「老嫂子，我是個外人，方源做出這等事來，是對不住你家老三，可你那侄兒可是實在親戚啊！這要是真叫縣太爺給判了有罪，你跟娘家還咋來往啊？這事兒你可得管！」

  嚴氏心裡也是火急火燎的，「我咋管啊，我又管不了縣太爺！」

  「可你管得了你家老三啊！」劉母立刻說道，「是葉兒那閨女找了里正，把人送官的，這事兒你家老三不知道，他是後來回家了才知道的！要是他能往衙門走一趟，就說家裡的孩子弄錯了，把案子給撤了，這不就沒事了？回頭咱給孩子把腿給看好了，老三要是想出氣，該打就打他一頓，怎麼著也不能讓官府插手啊！」

  見嚴氏還不說話，劉母又道：「老嫂子你忘了，你家三房那小閨女可不是一般人，上次老田家那個田大樹偷她錢袋子就被判了個流放，這次這倆孩子去她家偷東西，還不得也被流放啊！」

  嚴氏順著劉母的話一想，要是嚴玉平被流放了，那她可就真的跟娘家斷了道了！

  絕對不行，必須讓老三把案子撤了才行。

  可現在她已經拿捏不住老三了，這可怎麼好……

  嚴氏垂著頭想了半天，終於眯了眯眼睛，她有辦法了！

  天蒙蒙亮，鄭氏幾人把包子蒸了出來，餛飩和寬面也都有人點，不大一會兒工夫，小食攤兒就熱鬧了起來。

  這時候正是一早上最忙的時候，鄭氏正在給客人打包包子，就聽見面前一道陰沉的聲音響了起來，「老三哪？」

  鄭氏一聽見這聲音，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連忙抬頭，果然看見婆婆嚴氏，正目光陰沉的盯著她。

  鄭氏一下慌了，手忙腳亂的給人打包好，「娘，您、您來了？快到裡面來吃飯……」

  「別來這一套！假惺惺的！」嚴氏連早飯也不肯吃，陰著臉掃過小攤兒那些個坐著吃飯的客人，還是沒發現宋德勇的身影，就又問了一句。

  「三、三哥他挑水去了，一會就、就回來。娘您還沒吃飯吧，我給您下碗餛飩？」鄭氏試探著問道。

  嚴氏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我可不敢吃你家的東西，省得你毒死我！」

  食客們：這話怎麼說的？這家攤子上的飯還有毒？

  鄭氏訥訥的不敢動了。

  嚴氏白她一眼，「快點的！多下點！」

  「哎！」鄭氏連忙去下餛飩了。

  食客們都鬆了一口氣，這老太太大喘氣的，還以為她真不吃呢。

  韓氏與香河媳婦不太忙的時候就提前把餛飩包出來，水也是一直燒著的，下餛飩就很簡單了。

  不多時候，鄭氏就把餛飩端上了桌，又請嚴氏，嚴氏這才紆尊降貴一般的坐下了。

  不過她還想著自己的正事，吃東西的速度可不慢，一大碗餛飩，不一會兒工夫就吃完了。

  韓氏在一旁看著，悄悄的戳了戳鄭氏，「三嫂，你可小心點，我看老太太這回可不好對付。」

  看那臉色，是動了真氣了。

  妯娌兩個跟鵪鶉似的不敢往嚴氏身邊湊，嚴氏連個眼風都沒給她們倆。吃完了餛飩之後，把湯也喝光了，然後挺著胸膛打了一個飽嗝。

  旁邊的食客看了只咂舌，這老太太年紀不小，飯量還不小！

  這時候，宋德勇挑著水回來了。

  他並不知道嚴氏來了，還樂呵呵的跟幾個熟客打著招呼，突然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老三，你挺快活啊！」

  「啊？」宋德勇聞聲看過去，一愣：「娘，這麼早，你咋來了？」

  「你是巴不得我不來啊！」嚴氏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聲，依舊坐的穩穩的，撩起眼皮來看著他，「你閨女把你表兄弟給打斷了腿，送官府了，這事你知道吧？」

  宋德勇一直不知道除了劉方源之外，另外一個到自己家裡偷東西的人是誰，現在一聽嚴氏說表兄弟，他想了一圈兒，依然沒想起來，「啥表兄弟？」

  「你還在這裡給我裝相！」嚴氏一聽他竟然不承認，更加生氣了，猛地站起來，兩步奔到宋德勇面前，「就是你舅家的表弟，玉平！你閨女昨天把他送官了，你敢說你不知道？」

  宋德勇立刻就知道是誰了，實際上嚴玉平家跟嚴氏的娘家已經沒啥關係了，是嚴氏自己總覺得嚴玉平家是娘家人，宋德勇壓根都沒想起來自家親戚裡面還有這一號人。

  他也知道嚴氏是為什麼而來的了，心裡便有些失望，悶不吭聲的把水桶里的水倒進水缸里，瓮聲說道，「我知道這回事，就不知道是他。咋了？」

  「你還問咋了？那是外人嗎？那是你表兄弟！葉兒那死丫崽子把他的腿打斷了，讓他下半輩子怎麼過？還把他送官去，你是讓你舅一家子都沒法過啊！」

  她訓斥了一通，終於吩咐道：「你現在就去衙門，把案子給撤了，把玉平接回來，找個大夫好好的給他把腿治好！」

  宋德勇沒吭聲。

  嚴氏見他不說話，又催促：「你還不快去，還在這裡愚磨啥呢！」

  宋德勇道：「我不去。」

  「我說的話你敢不聽？你為啥不去，那是你表兄弟，你就忍心看他一輩子就毀了！」

  「娘問我為啥不去，他算什麼表兄弟啊，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你非得把他認成親戚！他要是也當咱是親戚，能翻牆到我家裡去偷東西？被葉兒撞見了，還拿刀要砍人，這是親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