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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 「我去一趟臨川。」

2024-06-12 11:37:07 作者: 晚來風急

  他見到了死去多年的顧煙雨。

  窗外陽光很好,蟬鳴吵鬧,空氣裡帶著一些燥熱,條件不算太好的病房,樓下街上小販的吆喝聲緩緩入人耳朵。

  他眼睛閉了閉眼,像櫟城的初夏。

  以為是一場夢,但身體的疼痛如此真實,他動了動手指,有人握住他的手。

  回頭,目光逐漸清明,視線里,顧煙雨的臉愈漸清晰起來。

  時間漫長到一秒都很長,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眸色雪色泠泠。

  跟她喜極而泣的情緒相比,江雁聲的樣子過於清癯疏淡。

  顧煙雨離開那年,他二十歲,而他死的時候,是三十五歲,算起來他已經整整有十五年不曾見過她。

  煙雨顧不得他過於疏離又淡漠的表情,她吸吸鼻子,快速看了一眼杜頌,安慰:「沒關係沒關係,可能是傷到腦袋了,人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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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上前為他檢查身體。

  裴歌走後,他也不想活了,他折騰自己的身體折騰得凶,而這具身體很年輕,跟常年泡在菸酒里的不一樣。

  醫生例行檢查,問到他的年齡,他皺著眉,旁邊杜頌已經替他回答:「二十五。」

  「醫生,他是不是真的傷到腦袋了?」杜頌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記憶好像出現了什麼混亂,他好像不太記得了。」

  「根據檢查結果來看,沒有問題,」頓了頓,「但是車禍會導致神經損傷或應激創傷這也正常,等會兒再做個深度檢查看看。」

  顧煙雨鬆了一口氣,「好,謝謝醫生。」

  而病床上,年輕男人半闔著眸,利落的碎發下眉骨跟挺直的鼻樑都攏在陰影里,眼瞼下方落下一道影子,他太沉默了。

  病房裡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杜頌試探性地叫了他一聲。

  而江雁聲卻直接閉上眼睛,心裡的情緒如同潮水一般上涌,將他整個人淹沒,他需要時間來消化。

  醫生的胸牌上寫的是櫟城某醫院,不是臨川。

  他回到了二十五歲的時候,而顧煙雨沒有死。

  某種潮濕的情緒在胸腔里蔓延開來,他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顧煙雨死的那年不到二十歲,而他那年剛好二十歲,現在他二十五歲,那裴歌呢?

  他二十五歲那年,裴歌出國讀書,去了西雅圖,兩年後她回國,他們結婚。

  而如今……這個世界跟他認知的有些不一樣。

  醫生囑咐讓他好好休息,而他也暫時拒絕跟他們交流,很快,病房裡安靜下來。

  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如今都定居在櫟城。

  臨川距離他們很遙遠,就好像兩個世界。

  後來他瘋狂想念裴歌,他做了那麼多就只是為了見到她,但他沒死,他回到了二十五歲。

  江雁聲想,不管在這個世界是怎樣的,他應該立馬去見她。

  他已經一個人度過了一個絕望至死的五年,他很想見見她,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

  這麼想著,他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

  肋骨有些疼,但還好,醫生說都是些小傷,問題不大。

  他收拾整齊後,顧風眠闖了進來。

  「雁聲哥,煙雨說你受傷……」

  病房裡,顧風眠對上男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她有些被嚇到,自動往後退了一步。

  顧煙雨追進來抓住顧風眠將她自己身後一扯,很抱歉地望著江雁聲:「她跑得快,我沒攔住,打擾你休息……」

  她話還沒說完,發現江雁聲已經是一副收拾好的姿態,他換好了衣服,除了臉頰上有點輕微擦傷外,整個人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

  顧煙雨秀氣的眉頭擰起:「醫生說你最好好休息,等會兒還有檢查呢……我們都怕你撞壞了腦袋……」

  男人將目光從顧風眠身上收起來,他搖頭:「我沒事。」

  說完他摸了摸褲袋,劍眉攏起半道褶皺,顧煙雨問他在找什麼。

  他問顧煙雨有沒有車?

  顧煙雨有些錯愕,但還是拿出車鑰匙遞給他:「你的車子拖去修了,這是阿頌的。」

  他接過就往門口走。

  顧煙雨覺得他很奇怪,叫了他一聲,語氣莫名地有些委屈和不解。

  顧風眠眨了眨眼,她看著他的背影:「姐夫,今天是你跟煙雨訂婚的日子,你要去哪兒?」

  聞言,男人身軀狠狠一震。

  他轉身,看著顧煙雨,是了,是覺得跟平常不一樣,印象中的顧煙雨都穿的素淨,而今天身上是一條略顯隆重的裙子。

  可能因為他突遭車禍,她還沒來得及換。

  有些他根本沒經歷過的模糊畫面灌入腦海,素淨的對戒,落在女人額頭那個輕淡的吻,笑得嬌羞的顧煙雨……還有他開車往趕往訂好的酒店的畫面。

  後來車子在路上莫名奇妙的撞上護欄,濃煙滾滾,他在疼痛襲來的前一刻就昏了過去。

  但這不是他的記憶,他根本就沒經歷過這些。

  他實實在在經歷過的,是和裴歌的那些日子,是裴歌離開之後那孤獨至死的五年。

  頭痛欲裂,他低頭抬手掐著眉心。

  他想讓顧煙雨別叫自己姐夫,但張了張口,話卻是對著顧煙雨說的,「抱歉,我還有點重要的事,其他的你等我回來再說吧。」

  「你要去哪兒?」顧煙雨叫住他。

  他微微側頭,沒說自己要去哪兒,再度低聲道:「抱歉。」

  江雁聲忍著胸腔里的情緒一路出了醫院,在停車場找到杜頌的車,等坐上車,他才有些恍然的真實感。

  櫟城到臨川多遠,他應該坐飛機,而不是開車。

  下車時杜頌衝過來抓住他的手,「雁聲,受傷不在醫院裡好好養傷,你到底怎麼了?」

  他眯起眼睛認真地看著杜頌,眼神竟有些不善。

  「煙雨她很擔心你。」杜頌被他看得心裡一陣發毛,放開他,摸了摸鼻頭說。

  江雁聲勾了勾唇,他拍了拍杜頌的肩膀,道:「我去一趟臨川。」

  「去臨川做什麼?」杜頌皺眉不解地看著他。

  「有點事。」他簡單地落下幾個字。

  杜頌想起今天顧煙雨在聽到他出車禍後哭得傷心欲絕的樣子,而江雁聲自醒來不說對他們,就是對顧煙雨的態度都冷淡,他為顧煙雨打抱不平:「雁聲,今天是你跟煙雨訂婚的日子,聽到你出車禍,她差點嚇暈過去,你醒來之後不僅沒好好安慰她,現在還要離開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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