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李代桃僵

  辛槐話音一落，便是一直沉默面無表情的顏少卿也驚訝起來。

  

  那八字鬍主事又是一頓，眼神都慌亂了。

  小馮公公目瞪口呆：「這不是衛氏？」

  辛槐點頭，指著屍體道：「我打聽到的，衛氏雖是常滿倉養在外頭的外室，卻是個養尊處優的年輕婦人。身段婀娜，凹凸有致，皮膚白皙，吹彈可破。每日裡只梳妝打扮，從未乾過粗活。可您看，死者身體干扁，皮膚粗糙暗淡，手指粗糙，指甲雖不髒，但短，不齊。這明顯就是營養不良，干粗活的女人。」

  辛槐盯著屍體那張塗著脂粉慘不忍睹的臉。

  之前他就覺得這張臉奇怪，此刻終於明白為何了。

  這不就是殯儀館給死後的人化的妝嗎？

  浮於表面，驚悚……

  ……

  原來如此！顏少卿收了收詫異的目光，轉頭看向小馮公公。

  小馮公公也收了震驚的目光，道：「這是弄錯了屍體，還是李代桃僵？」

  說完，和顏少卿齊齊看向旁邊站的八字鬍主事。

  終於，之前一直沒好臉色牛、逼轟轟的八字鬍主事臉上湧上慌亂，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可最後他合上嘴，沒有辯解半句，而是轉而看向停屍房裡他們刑部的仵作，一個耳光扇去，怒聲道：「混帳東西，這都能弄錯？」

  仵作的臉麻辣火燒地痛，但他不敢捂臉，戰戰兢兢地道：「大大人，是是小的記錯了，不是這具屍體……」

  八字鬍主事怒斥道：「那還不趕緊去找？」

  顏少卿辛槐對視一眼。

  這兩位的反應倒是挺快的。

  也不知道，這戲要如何演下去？

  是將真的衛氏屍體找來呢？還是找藉口說什麼屍體太多，找不到衛氏的屍體呢？

  顏少卿辛槐兩人發送著眼電波。

  辛槐：大人，我賭他們不會將真的屍體交出來。

  顏少卿：為何？

  辛槐：他們拿具假的屍體糊弄我們，原因只有兩個，要麼衛氏的屍體一看便知不是死於自殺，而是死於他殺。或者，他們擔心我解剖衛氏的屍體，會查出什麼來。大人，您呢？您賭什麼？

  可惜，辛槐這一段眼電波太長，太複雜，顏少卿一時沒看懂。

  他很想扯著辛槐去外頭，好好嘀咕分析一番，可惜，他只能在一旁不言不語地旁觀查案，卻不能摻和，他如今的地位比小馮公公還低呢！

  地位比顏少卿高的小馮公公此時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八字鬍主事。

  弄錯了？騙鬼呢！咱家看你們就是故意的，打腫死者的臉，不就是怕他們發現死者不是衛氏嗎？

  真是的，若是想李代桃僵，也要找具相似的屍體啊！

  弄一副差距這麼大的屍體，怎麼可能騙得過辛問事？

  八字鬍主事臉上強撐著，但內心慌得一批。

  屍體這事真不關他的事啊！他已經盡力了。這人，不管之前什麼樣，只要進了刑部大牢，哪個不被扒一層皮？

  哪還有好樣子？

  他們在刑部關押的女嫌犯女囚犯中，能找出一個和衛氏年紀身高差不多的，已經很不容易了。

  為了不讓這姓辛的小白臉發現端倪，他還給這具屍體洗了澡洗了頭髮洗了指甲塗了胭脂呢！

  其實，最好的遮掩法子是放火燒，燒得面目全非了，什麼身段皮膚指甲都燒沒了，還看得出什麼來啊！

  可太平倉剛發生火災，剛燒死了人，刑部此時也出火災，也燒死人，死的還是太平倉火燒糧食一案嫌犯的外室，到時在皇上跟前肯定要說不清了。

  他快速地瞟了眼辛槐。

  恨得牙痒痒，這小白臉還挺厲害的啊！

  在四人心思各異中，那出去找屍體的仵作又回來了：「大人，找到了找到了……」

  辛槐幾人被帶去了隔壁停屍房，終於見到了衛氏……的屍體。

  白布一掀，看著木桌上衣衫完整的屍體。

  只看了一眼衣衫，辛槐差點笑了。

  之前那具屍體，干扁的身體上穿著好料子的中衣。

  可這具屍體上，反而是一套又髒又舊又破，料子極差的中衣。

  也不知獄卒是從哪裡弄來的中衣。

  真是為難他們了。

  屍體臉色煞白，臉頰腫脹，嘴角撕裂，但仍能看出，死前，這是個美人。

  褪下衣物，原本應該白皙豐盈的身體上滿是瘀斑。

  明顯一副被蹂躪過度的模樣。

  但看外表，這應該是衛氏。

  辛槐沉默著，拿出放大鏡，仔細檢查著。

  沒有中毒跡象，身上除了那密密麻麻的瘀斑以外，後腦勺位置還有個大包。

  手雖髒，但白皙，幾個手指指甲斷裂，幾個完好的指甲里滿是黑色乾涸的血肉。

  「死者生前遭受暴行，劇烈掙扎過，抓撓別人時，抓斷了幾根指甲，這幾根指甲里應該是施暴者的皮肉。」

  他又看向屍體的下體。

  私處不僅腫脹得厲害，還有不少撕裂傷。

  顏少卿辛槐小馮公公齊齊看向八字鬍主事。

  八字鬍主事連忙道：「不關我們的事，女監舍里那些嫌犯可沒好東西，衛氏這麼漂亮的小娘子進去了，必定要被欺負的。」

  辛槐仍然沉默，拿著放大鏡低頭看著。

  私處看著可怕，但很乾淨，明顯被沖洗過了。

  他拿工具深入私處內部，再拿出來時，他看一眼上面的東西，又看向八字鬍主事。

  那是什麼東西，只要是男人都應該知道。

  不，就算是小馮公公，他也知道。

  三人再次齊齊看向八字鬍主事。

  八字鬍主事這下也無話可說了，僵著臉，沉默以對。

  辛槐拿手術刀劃開屍體後腦勺的大包：

  「頭皮遭受過猛烈的拉扯……」

  「死者腦部遭受撞擊，腦內出血而死……」

  他從下頜骨到恥骨上頭，劃開一條筆直的線，扯著線的兩邊皮膚一扯，打開胸腹腔。

  肺肝心臟這些沒有問題，但等辛槐取出胃容物，倒在大白瓷碗裡，他愣了一下。

  好傢夥，鮑魚片、醬牛肉……

  「死者應該是在最後一餐一個時辰內死亡。」

  他夾起一片完整的鮑魚片。

  衛氏的消化情況比太平倉那具焦屍還輕，但吃的和那焦屍竟然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