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解剖
2024-06-12 10:40:14
作者: 我要瘦成一道閃電
顏少卿臉色不悅,卻不是因為辛槐,自然沒訓斥他上班打瞌睡的事。
昨夜忙了一晚上,今早繼續上值,辛槐這小雞仔一樣的身體肯定是受不了的。
歇歇也無妨。
他深深地看了眼辛槐那張像是被狐狸精吸乾了一樣的蒼白俊臉,然後,領著身後的許河往屋裡走了走,讓出門口的位置。
再然後,從外頭又進來一人,白色孝衣,面目俊朗,眼睛紅腫。
正是孫有財的嫡長子,孫博文。
再再然後,後面竟然又進來兩人,卻是一身淺綠色羅裙,貌美貴氣,氣度不凡,一臉冷傲的真大姑娘,以及她那年輕氣盛嘴毒的女護衛。
辛槐連忙看向顏少卿。
顏大人,這真大姑娘怎麼也跟著來了?
昨晚不是鬧翻了嗎?
這是又達成新的妥協了?
真大姑娘的事,顏少卿很想嘆口氣,可當著眾人的面,到底做不出這等喪氣的樣子來,於是看向孫博文。
孫博文則看著長桌上躺著的屍體,頓時,眼睛又紅了,嘴唇輕輕哆嗦著,喊了聲:
「父親……」
他沒悲傷多久,顏少卿這人向來雷厲風行,一刻鐘恨不得掰成兩刻鐘用,好讓他有更多的時間查案。
哪有空看人哭哭啼啼悲悲切切?
於是催促了一聲孫博文。
孫博文只得忍著悲痛,對辛槐道:
「大人,真的要開膛嗎?父親被人殺害,我等已悲痛萬分,再開膛破肚,我這個做兒子的,實在接受不了啊!」
辛槐輕聲安慰他道:「孫公子,你放心,我會縫合好,不影響什麼的。你也想早日找到兇手,為父報仇不是?」
真大姑娘身後跟著的年輕女護衛白眼珠一翻,又要開口說話了,可才「哼」了一聲,就被顏少卿瞪了回去。
孫博文猶豫了片刻,最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大人,都說你斷案如神……」
他突然哽咽起來:「縱使被家人族人罵死,我也不懼,只求大人你一定要找到兇手,為我父親伸冤啊!」
辛槐點了點頭,看向牛讀。
牛讀將早寫好的解剖同意書遞給孫博文,讓他簽字。
這種事,不止孫博文頭一次聽說,就是大理寺寺正顏少卿也是頭一次見。
那真大姑娘走到孫博文身邊,接過他手裡的紙張,仔細看了看,然後又看向顏少卿。
顏少卿即使沒見過這種事,這個時候自然是要站辛槐這邊的,也接過同意書看了一眼。
形式雖然是第一次見,但內容沒問題。
於是,又遞迴給孫博文:「簽吧!」
孫博文最後還是簽了字。
辛槐戴上面巾,打開工具包,看向牛讀。
牛讀揭開屍體上的白布,露出死者光裸肥胖,但已擦乾淨血跡的屍體。
「啊」
猛地瞧見一具光著的男人屍體,那女護衛紅了臉,輕叫一聲,連忙退了出去。
倒是真大姑娘,面對男人的身體,竟然面不改色。
辛槐指著死者微微發紅的皮膚道:
「死者皮膚異常。」
顏少卿沉默。
不用辛槐說,他也知道異常。
死了這麼久,又流了那麼多血,屍體皮膚應該是死白色,白得瘮人的那種。
可死者皮膚卻呈微微的紅色……
昨夜去孫家時,就覺得皮膚有點不對勁,
辛槐拿起手術刀,在死者身上,從下顎線到恥骨上方,劃了一條口子。
然後,掰開口子,露出裡面黃白色的肥肉,再然後是內臟……
辛槐一一扒拉著,觀察著。
孫博文受不了,跑出去了。
顏少卿面不改色。
許河面不改色。
牛讀面不改色。
真大姑娘胸腔起伏,喉管翻翻滾,臉色微變,但仍堅持著。
辛槐低頭忙他自己的:
「死者肝臟顏色異常,懷疑攝入過汞。」
「胃……正常。」
「其它內臟並未發現異常。」
然後,麻利地將內臟塞回原位,縫合好,留下一道蜈蚣樣的縫合線。
辛槐不是外科醫生,也沒有美容針在手,能縫合成一條整齊的蜈蚣已經不錯了。
牛讀麻利地給屍體蓋上白布,又接過辛槐手中的手術刀,進行高溫清洗。
辛槐摘了手套,一轉身,就見真大姑娘皺著漂亮的眉眼,一副馬上就要吐出來的架勢。
他沉默著出了停屍房,接水洗手去了。
幾人站在院子裡,曬著春天暖烘烘的陽光,顏少卿拿著驗屍報告看,他才看完,真大姑娘過來了,接過報告看了起來。
辛槐打著哈欠。
牛讀在一旁躬身低頭,一動也不敢動。
女護衛仍在嘔吐,許河離她十步站著,不知道是保護她,還是看著她,不讓她隨便插嘴發言。
顏少卿看向辛槐,問道:「為何要開膛?」
呈交到大理寺的案件那麼多,就算有中毒而亡的,也只是在喉嚨和腹部插入銀針,開膛的很少。
金主提問,辛槐連忙放下手,不敢再打哈欠了,眨了眨冒眼淚的眼睛,道:
「昨夜就見孫有財皮膚微微發紅,便懷疑死者中毒。又聽孫家管家說,死者服藥,我便越發懷疑了。」
真大姑娘不悅地問道:「用銀針不行嗎?為何非要開膛?」
她這話說得一點問題都沒有。
畢竟,在這個世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來時完完整整,去時也希望完完整整。
開膛剖肚,大逆不道。
同意辛槐開膛破肚的孫博文,只怕要被族人罵死。
辛槐解釋道:「銀針只能驗含硫化物的毒,比如說砒霜。其它的毒是驗不出來的。」
硫化物?
真大姑娘愣了一下,看著辛槐:「你從哪裡學的這些?」
辛槐:「……」
自然是在那個現代世界。他附身的那個宅男可是個法醫學實習生呢!
可這些事自然不能說。辛槐只能在心中狠狠地鄙視自己。
又被人問了吧?
他怎麼就忍不住,總愛裝、逼,秀呢?
怎麼辦?怎麼解釋?拿出敷衍顏少卿的那一套行不行?
他正糾結著要不要說,可沒想,顏少卿替他說了:「這事好像和真大姑娘沒關係吧?你說你對查案感興趣,想旁聽,那便旁聽,其它的事少打聽。」
真大姑娘被他懟得漂亮的臉蛋上滿是陰沉,怒目看著顏少卿。
顏少卿冷眼回看她。
兩人冷眼對視,目光如刀如箭,都恨不得將對方捅個對穿。
就在辛槐緊張得拳頭緊握,以為這兩人要打起來時,真大姑娘突然收了收臉上的怒意,別開眼睛,不再看顏少卿。
顏少卿也不搭理她,轉而問辛槐:
「孫有財中的到底是哪種毒?汞又是何物?」
辛槐感覺心很累。
對自己總愛裝、逼的性子感到心累,對討厭的真大姑娘感到心累。
但對顏少卿,沒那麼心累,至少人家幫他解圍了。於是,解釋道:「大人,汞就是水銀。許多丹藥里會加入水銀。」
顏少卿反應過來:「你是說是孫有財吃的壯、陽、藥?壯、陽、藥里也有水銀?」
辛槐搖頭:「也許是,也許不是,這個得驗過藥丸才知道。」
剛消停了幾秒鐘的真大姑娘又開口了:「孫有財不是死於銳器刺傷,流血過多嗎?這壯、陽、丸和他的死又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