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感謝你的仁慈吧

  陸驚蟄認為，陸舒韻與陸長風的關係，只有她爹的死，才能夠讓他們真正產生隔閡。陸舒韻會因為她爹的死怪罪老皇帝，怪罪陸長風，只有這樣，她才會和景家死心塌地幫他。

  王堯給煜王爺下睡顏的毒正好給了他一個機會，他一面假裝和陸舒韻景譞聯盟，獻上神醫為煜王爺「解毒」，睡顏是解了，可尚嵐卻神不知鬼不覺地給煜王爺下了另外一種毒，一種世上只有他能解的毒。這麼做，是為了讓煜王爺的身子看起來越來越虛弱，這樣，陸舒韻就會迫不及待地想把煜王爺接出府去。

  一切如他所料，陸舒韻著急忙慌地求他把煜王爺接出府去看病。他料定了王堯的偏執不會輕易放走陸舒韻，可以幫他拖延時間，於是他布置好了那一場爆炸，無人親眼見證，卻只要稍微一引導，就會怪罪到王堯頭上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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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陸舒韻想都沒想，就認定了是王堯害死了她爹，甚至還親手殺了王堯為她爹復仇。一石二鳥，陸舒韻以為王堯殺死她爹定然是受老皇帝的指使，既對老皇帝生了恨，又替他除了王堯這個老皇帝的左膀右臂。

  當然，期間在半路截堵景譞不讓他去與陸舒韻匯合的，也是他的人。景譞太聰明，他害怕被他看出些什麼，也害怕他對陸舒韻的安慰會讓陸舒韻心軟，這樣王堯就沒被陸舒韻親手除掉。

  後來的事情，便如他一開始就算計好的，景家開始幫他養兵，屯糧，支持邊關戰場。幫助他一步步走到退敵英雄的位置上來，成為了民心所向的皇帝人選。

  殘忍嗎？殘忍，對陸舒韻，對景家都不公平。可，不這樣，他如何登上高位？如何掌握旁人生死？如何不做被別人追殺的獵物？

  他那時候假惺惺地看著自己面對那殘肢斷臂時候的崩潰，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呢？陸舒韻想。

  是得意嗎？得意他玩弄了這麼多人？得意他靠著傷害一個無辜的老人奪得天下嗎？

  陸舒韻一刀將飛撲到自己身前的一個禁衛砍倒，恨的壓根咬的吱吱作響：「陸驚蟄，要不是為了大局江山，我真想現在就一刀砍死你！」

  陸驚蟄見她露出破綻，急忙伸手替她擋開一個想要偷襲的禁衛。

  景譞也急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後：「韻兒，小心。」

  陸舒韻強忍住怒火，一邊抵擋一邊問陸驚蟄：「陸驚蟄，我最後問你一句，我爹……真的死了嗎？」

  「沒有。」陸驚蟄才與人纏鬥之中終於抽出空來，說了這兩個字。

  陸舒韻嗤地一聲笑了，似乎早有預料：「你該感謝你自己的仁慈！」說完，不再追問，奮力與那些禁衛廝殺。

  自從知道她爹不是老皇帝害死以後，她存著那麼一絲絲僥倖，一絲絲對陸驚蟄的信任，相信她爹可能還活著。所以她才會答應老皇帝幫助陸驚蟄，她方才已經起了殺心，倘若陸驚蟄真的殺了她爹，她便是讓那二皇子反了又如何？還好，陸驚蟄還不是那種喪心病狂的人，沒讓她失望。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鐘聲。

  「鐺……鐺……鐺……」鐘聲滄桑又沉重，如一柄重錘，重重落在眾人心頭上。

  眾人都停下了手，側耳傾聽這鐘聲，聽罷，臉色驟變。

  「是喪鐘，是喪鐘，皇上他……」

  伴隨著那沉重的鐘聲，一聲聲悽厲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崩了……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了……皇上駕崩了……

  與沉悶的喪鐘聲相比，這聲音從太監們口中發出來，尖銳又刺耳。仿佛一根根細小的針，扎入人心頭最軟的肉裡頭。

  方才還打的火熱的眾人一瞬間都失神了，接著，接二連三的噗通聲，所有人扔下兵器，跪地叩首。

  陸驚蟄也有一瞬間的失神，茫然地，不知所措。那個人，就這麼死了？如此輕易？沒有一個子嗣親人伴在榻前？他忍不住順著那滿地跪著的宮人禁衛一同跪了下去。

  雖然明知道老皇帝吃了那藥，便是必死無疑，可陸舒韻聽到喪鐘的那一剎那還是心頭酸楚的不能自已。不知道是為了他們血濃於水的血緣，還是因為那藥是她親手制的。

  她茫然地看向景譞，景譞捏了捏她的手，用手指揩她的臉，她才察覺，自己竟是淚流滿面。

  恨與愛並不是兩個極端，她恨老皇帝的同時，卻也無法抹去那些小時候的溫馨回憶。不管那時的他是裝的也好，欺騙也罷，總之，那是陸舒韻心裡的皇叔啊。

  然而，來不及仔細品味悲戚，陸舒韻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竹筒，打開來，用火摺子就著點著。

  那竹筒里的東西帶著一聲呼嘯，一瞬間升上天空，炸開一片紅色的煙霧。

  這一炸，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炸醒了，來不及向景譞解釋，她將那小竹筒往地上一扔，一腳踹在陸驚蟄身上：「還不快走！」

  陸驚蟄如夢初醒，趁著那些跪在地上的禁衛們撿起兵器站起來的空擋，三人衝出東倒西歪的人牆。有那麼幾個激靈的想要抓他們的腳，也被他們踹到了一邊去。

  「追，給我追！」二皇子也從喪父的茫然之中驚醒，立刻大聲呼喊。

  陸驚蟄和景譞都會輕功，陸舒韻雖然不會的，但也學過些簡單的步法，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拉著跑的飛快。

  陸驚蟄還有空問她：「你方才放出去的是什麼？」

  陸舒韻一邊回頭看追兵，一邊說：「你只管趕緊去乾安殿，你的人很快就會沖入宮，助你斬殺謀逆之人！」

  他的人？她怎麼能調動他的人？軍令如山，沒有他的命令，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陸舒韻用腳後跟想都知道他在想什麼：「是皇上讓我去的。」

  陸驚蟄還想說什麼，後面追兵已近，他們連忙集中精神往前跑。

  宮門外，八寶率領著陸驚蟄屬下的將士焦急的等待。

  「八寶，你別轉來轉去了，我看著頭暈，陸姑娘不是說了等她的信號嗎？」肖鈞一把扯住來回踱步的八寶。

  八寶苦著臉：「爺不在，我的腦子不好使，連陸姑娘的計劃都沒聽懂，萬一出現了什麼紕漏怎麼辦？」

  兩人正在說話，有人指著宮裡：「瞧，那是不是信號煙？」

  八寶抬頭一看，嘿，還真是。陸姑娘說，這代表皇上駕崩了，讓他們準備沖入宮裡平息反賊。

  「皇上駕崩，有小人謀逆，覬覦皇位，我等這就沖入宮去，護駕！將那反賊殺的一個不留！」八寶人笨，煽動情緒倒是很有一套。

  眾兵士高喊著口號，跟著他一同沖向宮門。宮門的守衛自然不肯，但他們人多，又都是從戰場上殺人嗜血過的軍隊，沒幾下就把那些前來阻攔的禁衛拿下。

  皇宮，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