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簪子還你
2024-06-12 09:59:44
作者: 枕山海
看著那道纖細的背影毫無留戀地上了樓梯,沈雋一時有些發怔。
「……沈哥哥!」
寧安喊了幾聲,沈雋才回過神來,瞧見寧安眉頭緊皺,嘴巴撅得能掛油壺一般。
「你跟那位江夫人認識嗎,怎麼那麼幫著她?」
想到沈雋平日從來一副風輕雲淡,萬事不上心頭的模樣,今日卻破天荒朝著自己冷臉,還是為了一個已經成婚的女子。
寧安臉色越來越狐疑難看,「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怎麼我都不知道你們關係這般好,她生的那般好看,你是不是……」
「寧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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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雋聲音驟然冷了下來,「還嫌今日鬧出的事情不夠荒唐嗎?」
寧安被他一喝,嚇得瞬間瞪大眼,腦子一片空白,到了嘴邊的話都忘得乾淨。
「若不是平南將軍與我有故交,你以為我樂意管你?」
寧安被說得臉色漲紅,磕磕巴巴地想辯解:「我只是,只是好奇想問問……」
「你今日所作所為,隨意一件事傳出去,都夠御史台參你爹十幾本!」
沈雋那雙眼褪去了素日吊兒郎當的情態,冰涼地讓寧安打了一個哆嗦。
「也可憐可憐你爹剛剛出征夷戎,重傷凱旋,讓他省點心吧!」
說完,沈雋甩袖而去,再也未多看寧安一眼。
寧安一雙眼睛通紅,似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一旁晚秋眼珠子咕嚕一轉,湊到寧安身邊,一邊拿帕子給她拭淚,一邊狀似寬慰道。
「郡主不要難過,區區一個沒落侯府的兒媳,即便父親是江南首富又如何,只要郡主回去跟長公主撒撒嬌,長公主那麼疼愛郡主,一定會幫郡主討回公道的……」
「閉嘴!」
寧安厲聲喝住晚秋,皺眉上下打量晚秋幾瞬,眼裡多了幾分不解。
「誰教你仗勢欺人這一套?我是厭惡她丈夫逃兵,才會故意跟她抬槓,但你沒聽沈哥哥說了,她也是蒙在鼓裡的。」
「我還要咄咄逼人,那跟那些恃強凌弱的惡霸有什麼區別?」
她瞪了晚秋一眼,「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
說完也沒了逛街的心氣,氣鼓鼓地衝出門,沒瞧見落後一步的晚秋,眼中閃過的狠厲。
隔著二樓的欄杆,雲苓把樓下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聽完寧安那一番話,不由挑了挑眉。
月牙也看了半晌,又好氣又好笑,「這寧安郡主當真是小孩子心性!方才瞧她不分青紅皂白就跟小姐吵起來,還以為是什麼深仇大恨,這會讓她以權謀私,她又不願意了,真不懂她怎麼想的!」
雲苓垂眸慢吞吞地把鳳於煙一點點纏在歲金絲上,淡淡道:「她性子不壞,只是為人剛直,又不聰明,難免會被人當槍使。」
月牙一愣,笑著道:「怎麼聽小姐口氣好像很了解寧安郡主似的?我記得之前,小姐跟郡主並無甚交集呀。」
纏繞的絲線陡然走偏,雲苓看著手裡的玉佩,眼神似乎透過冰冷通透的玉質再次看見了那個奔逃的雨夜。
那是盛京動亂的一年後,四王依勢瓜分盛京城,其中最為勢大的就是鄭王。
江淮之為了升官發財,明知鄭王是喪心病狂的變態,還是把她送進鄭王府,讓她受盡折磨,整整半年,直至鄭王被重振旗鼓的義軍推倒。
就是在那半年裡,她見到了淪為鄭王玩物的寧安郡主,柴輕煙。
平南將軍是領導鎮壓盛京動亂的軍隊主帥,讓四王都吃了不少苦頭,因而在他死後,他的家人都受到了喪盡天良的報復。
柴輕煙那時候已經有些痴傻,一邊一邊咬破自己手指,用鮮血在牆壁上寫著沒人看得懂的蚊子,神經質一般的重複。
「我大哥被開膛破肚,二哥眼珠被挖了,舌頭被割了,我娘我娘被他們糟蹋死了……我怎麼還不死啊!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啊!」
原本雲苓對她的感情至多是同情與憐惜,直到那天鄭王被義軍斬首,鄭王府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在想盡法子逃命。
被關在地牢的雲苓也跟著人群逃了出去,想趁著深夜翻牆逃離,未曾想,曾經鄭王府的管家對她起了歹念,趁著魚龍混雜,把她扯到牆角就想對她不軌。
就在此刻,柴輕煙突然不知從哪裡沖了出來,一板磚砸中了管家的頭。
登時激出了管家的凶性,一把掏出刀子就想殺人滅口,雲苓正打算與柴輕煙一起跟管家拼命,卻被柴輕煙一把推開。
她猛地撲上去攔住管家,眼睜睜看著長刀刺進她的腹部,卻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死死抱著不鬆手。
「跑,快跑!」
柴輕煙不知道從哪爆發出一股蠻力,吼叫一聲,推著管家一起衝進了不遠處正燒得如火如荼的房間!
「我已經不想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深夜的驚雷照亮了雲苓煞白的臉,在暴雨到來之前,倉皇逃離……
後來的雲苓也未能好好活下去,只是那個夜晚,寧安郡主絕望到平靜赴死的臉深深刻在她的腦海……
「……小姐!小姐!」
月牙幾聲喊才讓雲苓回了神,她怔忪了一瞬,抬頭對上月牙擔憂的雙眸。
「最近小姐怎麼總是愣神,是不是憂思過多,擾亂心神了?要不回府讓大夫瞧瞧,要是成了癔症就不好了!」
雲苓搖了搖頭,一邊繼續幫著玉佩,一邊隨意道:「不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有了這個插曲,雲苓也沒心思繼續逛下去,瞧著外頭天色也不早了,串好玉佩就告別周老闆,帶著月牙回府了。
自在正廳發了那一趟大火,終於整個永安侯府安分了許多。
不知是不是得了江老夫人叮囑,全府上下無人敢來叨擾雲苓,連帳房那邊支出花費都銳減,偶爾晨昏定省疏漏,也無人敢來責怪。
雲苓樂得清閒,乾脆就告病,只說心窩子痛,連早晚膳都自己跟月牙在屋子裡用了。
月牙收拾完碗筷,看著在一旁喝茶清口的雲苓道,「小姐,熱水已經在燒了,您先歇一會,等待會燒好,我再來伺候您沐浴。」
雲苓一邊抽過一個帳本翻閱,一邊隨意點了點頭。
月牙端著托盤帶上房門,偌大的房間只剩下了雲苓一人。
她細長的手指滑過一頁,正看到一出帳目有問題,就聽到一聲「嘎達」,似是房門叩開的聲響。
「水這麼快就燒好了嗎?」
雲苓懶散地詢問了一句,然而問話卻如石沉大海,空蕩蕩的房間,只有雲苓一人翻閱帳本的聲音。
她陡然意識到不對,猛地抬頭,正瞧見沈雋站在前方不遠處,一手按著窗欞上,對上雲苓視線時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他悶著頭走進了兩步,突然掏出一枚銀簪放在了雲苓的桌前。
「你的簪子,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