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真是個人才

2024-06-12 08:49:34 作者: 文屹

  第三日,朱柏把劉伯溫珍藏的墨條磨了大半,在劉伯溫藏起來不捨得寫的雪白大宣紙上寫了個歪七扭八的大字:「草」!

  劉伯溫二話不說,就把這個字裱裝好送進宮裡,還說:「湘王殿下的字氣勢恢宏,顯我大明國威。還可鎮邪,驅魔,滌盪濁氣。」

  然後老朱竟然真的信了,把那幅字掛在御書房正中央。

  那御書房是什麼地方,可是老朱日常處理事務和接見百官之所。

  

  諸皇子每每路過御書房,都要戲謔朱柏:「十二弟寫得一手好書法。」

  「那個『草』字,獨獨最後一筆剛勁至極,直進直出,很有男人風範。」

  朱柏被調侃了,一點也不生氣,昂首回答:「哪裡,哪裡,還是劉夫子教得好。」

  他暗暗冷笑:看看,皇子們都知道這個字不對勁。

  我就不信百官中沒有一個人看出來?沒有一個人敢說實話?

  到時候老朱被人譏笑,還不惱羞成怒把劉伯溫抓起來,打板子打到升天?

  結果,百官好像商量好了,個個都不要臉地使勁拍馬屁。

  「湘王果然有皇上風範,磅礴大氣,還有飛白之妙。」

  「這書法游龍走鳳,一看就不是凡人筆墨。」

  朱柏心裡噁心到不行,沖那些大臣直翻白眼。

  都是些沒骨氣的老滑頭!

  劉伯溫,算你狠。

  這麼都整不到你?!

  反正我就不聽課,你能怎麼樣?

  今日,劉伯溫跟朱柏講六爻。

  這東西實在是太催眠,太燒腦了。

  什麼「乾坤屯蒙需訟師,比小畜兮履泰否。」

  什麼「艮漸歸妹豐旅巽,兌渙節兮中孚至。」

  到他這裡全部攪成了一團漿糊。

  既然不想學,那索性就睡吧。

  朱柏眼皮子一閉,就睜不開了。

  朦朧中聽見劉伯溫問自己:「你從哪裡來?」

  朱柏喃喃:「二零二三。」

  「如今是什麼?」

  「一三七五。」

  「我會如何?」

  「死,人不都是一個死嗎?」

  「那也是。可是我什麼時候死呢?」

  你不是號稱會算命嗎?

  怎麼連自己什麼時候死都算不到?

  朱柏腦子裡閃過這個疑惑,立刻意識到劉伯溫趁他睡著了,在套他話,然後一下驚醒,坐了起來。

  轉頭四顧,他發現自己坐在寢宮的床上。

  莫非是做夢……

  「來人。」朱柏叫了一聲。

  他的貼身太監富貴忙過來,柔聲問:「殿下可是要起來了。」

  朱柏問:「我怎麼在這裡?」

  富貴笑:「昨日是劉大人抱著殿下回來的。殿下睡得真熟,奴才從劉大人手裡接了殿下,放到寢宮床上,殿下都未醒。」

  朱柏問:「我說什麼了嗎?」

  富貴說:「殿下一直念什麼,乾啊,坤啊的。可能是夢裡還在背六爻口訣呢。」

  朱柏皺眉想了想:真的是做夢嗎?

  越想越覺得被劉伯溫耍了。

  就算那糟老頭子壓根就不會算命,現在也知道我的秘密了!!

  朱柏越想這件事越害怕。

  平日劉伯溫三催四請,富貴連哄帶騙,藍玉好說歹說,朱柏才肯去劉府。

  今日武課一結束,他就對藍玉行禮:「師父,我去劉夫子那裡了。」

  藍玉武夫脾氣,平日就少繁文縟節,經過這一次賽跑之後,私下跟朱柏說話的時候,就越發隨意。

  這會兒聽朱柏這麼說,笑著拍他的肩膀:「呦,小子。開竅了?今兒怎麼這麼積極。」

  朱柏出宮都是由他順路送去劉家。

  前幾日朱柏跟個剛閹過的小公雞一樣,沒精打采的。

  今天這麼急切必有原因。

  朱柏咧嘴一笑:「我發現折騰劉夫子比折騰我父皇好玩。我父皇惱了,還拿鞋底子抽我。劉夫子只會罰我寫字。」

  藍玉揚天大笑後,又問:「你學了多少了。」

  朱柏滿不在乎:「嗨,就那樣。我又不想學,都是趕鴨子上架。」

  藍玉壓低聲音:「你幫師父看看。我最近總覺得要出事。」

  朱柏哭笑不得:「師父,你都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子都要叫你聲『舅舅』。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藍玉皺眉:「話是沒錯,可我總做噩夢,夢見我姐夫。」

  自從廖永忠死後,他總夢見常遇春說讓他快跑。

  可是這話,不能跟任何人說。

  他雖看著大大咧咧,有些事情,心裡還是清楚。

  朱柏笑:「說不定是師父想常大人了。等到清明,您帶點好酒好菜去好好祭拜一下常大人。」

  藍玉想了想:「也是。」

  劉伯溫像是算到朱柏今日會早些來,所以也一早在門口等著。

  藍玉跟劉伯溫寒暄打招呼,把朱柏交到劉伯溫手上就告別了。

  朱柏琢磨著要怎麼套出劉伯溫的話,想來想去,問什麼都是不打自招。若劉伯溫只是懷疑,他問來問去反而幫劉伯溫證實了。

  敵不動,我不動。

  以不變應萬變。

  朱柏等劉伯溫坐穩後,行禮:「夫子好。」

  劉伯溫捻須微笑:「湘王雖然淘氣,禮數卻很周到。果然孺子可教。」

  草,我就跟你客氣了一下,你就編排出這麼一套來。

  對你還真不能用一般方法。

  朱柏忽然往地上一躺。

  劉伯溫問:「湘王這是怎麼了。」

  朱柏說:「累了,不想學。」然後坐起脫了外袍又躺下去。

  如今已經是深秋,外面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地上更是涼得嚇人。

  官員們的柴薪銀要到十月才有,劉伯溫家更不捨得這麼早就烤火。

  劉伯溫忙起身走過來:「哎呀,湘王,萬萬不可。若是病了,如何是好。」

  朱柏暗喜:誒嘿,原來這一招可以。

  我巴不得生病,不用來上課了。

  他滿地滾:「不學了,不學了!什麼鬼,學不會。」

  劉伯溫不出聲,抄著手,默默居高臨下望著他。

  富貴聽見動靜伸頭一看,嚇了一跳,要過來扶朱柏。

  劉伯溫擺了擺手,富貴只能又把頭縮了回去。

  劉伯溫長嘆了一口氣:「唉,原以為湘王跟其他王爺不同,是個明智透徹的人,真心不想封王。這幾日看來,湘王果然是在胡鬧。」

  朱柏一聽,不滾了,睜眼問:「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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