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天人是一群什麼東西？ （新月求票）

  上京都和巴頓郡地下水道交界處，嗚嗚的風從遠方沒有盡頭的管道傳來。

  頭頂的白熾燈仿佛被氣氛所感染，明暗閃爍個不停，將下方的眾人的身影拉長的有如倀鬼，倒映在一旁的牆壁上。

  在被眼前這個男人出聲道破了他隱藏了許久的某個「小秘密」後，出乎預料地，東野原的內心並沒有想像中的緊張與不安。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只有如凜冬之湖般的沉靜與冷冽，視線透過臉上的面具默默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男人，黎明革命軍最強西部軍軍長奧村.巴爾迪。

  剛剛那一句話，

  對方的語氣是「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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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出話的內容也是「請求」。

  可只要腦袋不傻。

  誰都能聽出對方話中的威脅之意。

  眼前這個男人威脅的並不是東野原的自己。

  而是在通過黎明東南西北中五部軍遍布世界的龐大情報網絡洞悉了東野原的身份後，用一種並不算多隱晦的方式，

  在威脅他的友人甚至是親人。

  現在要動手嗎？

  在觸發了【罪惡手冊】的情況下，不提對方略有些出乎預料少的六星罪惡值。

  光是被隱藏「天賦能力」和偽裝過的「能力等階」這兩項，就讓眼下傷勢還未痊癒的東野原在這種狀態下的戰鬥充滿了未知。

  當然，

  如果僅僅如此，

  那倒也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東野原不是冒不得風險的人。

  這段時間以來他數次和九階強者交手，雖然每一次都做了很多準備，但也不是有著十足的把握才上的。

  倘若真的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那麼東野原此刻恐怕早已拼著風險也要近距離嘗試搏殺對方——他不能給自己留下一個不穩定的隱患。

  只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對方剛剛那句「請求」的末尾，似是十分輕描淡寫的提到過一句「我們不是一個人」。

  那就意味著，

  哪怕他此刻驟然暴起發難，

  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按照計劃，將地下水道的這伙活躍在上京的黎明西部軍全殲。

  可萬一對方真的對自己的身份信息掌握得很精確，那麼黎明革命軍中的其他人仍舊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親人和友人。

  東野原無法接受這種「可能」。

  這一次，

  他並沒有沉默太久。

  只是一瞬間，幽暗下水道中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就消失了。

  周圍的黎明革命軍戰士只覺得肩上莫名一輕，旋即才紛紛看向了東野原，目中充滿了警惕和若有若無的後怕。

  東野原重新抬頭看向了眼前這個男人，男人察覺到了東野原身上那股殺氣的鬆動，臉上緩緩露出了笑意，語氣也變得重新柔和地說道，「相信我，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但人類和人類永遠是最堅定的盟友，合作對於我們也永遠是最好的選擇。」

  「無意冒犯。」東野原似乎直到此刻，才第一次認真考慮雙方合作的可能，凝視著對方的雙眸認真地說道：

  「合作或許對我而言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對於合作的對象總要有著更多的挑選，恕我直言，我不認為你們這樣的地下組織，有任何一絲對抗世界政府的可能。」

  東野原的話或許不太客氣。

  但這樣不太客氣的話，

  卻比剛剛更讓眼前這黎明革命軍西部軍軍長奧村.巴爾迪來得欣慰一些。

  因為能夠說出這麼不客氣的話，

  最起碼說明，對方心裡真的在認真思考合作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我們能夠在世界政府腳下這片土地活躍那麼多年，這已經證明了我們的組織能力。」奧村.巴爾迪注視著東野原微笑著地說道。

  東野原不為所動地淡淡道，「老鼠也可以在城市任何角落的陰暗下水道中很多年，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有一天可以翻身做主。」

  這話已經從不客氣上升到了不禮貌。

  頓時引得周圍的眾多革命軍戰士臉上隱隱露出怒容，但想起對方剛剛那一瞬間所釋放出的恐怖殺意，卻還是又強行壓下了不滿。

  奧村.巴爾迪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惱怒。

  東野原發現，這個男人在只要事情還有得談的時候臉上永遠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不會有任何情緒化的表現。

  這是一個十分精於偽裝的男人。

  他的心中有些評判。

  與此同時，

  腦海中卻也有些若有所思。

  難道【罪惡手冊】在觸發任務後之所以在對方的能力等階後加上一個（？）是和對方的偽裝有關？

  亦或是說，

  對方的能力就是與偽裝有關的能力？

  東野原心中猜測不斷，

  表面卻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對方。

  奧村.巴爾迪聞言卻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如果只靠我們當然不行，但黎明革命軍要做的和一直在做的，始終都是為人類帶來一縷黎明的曙光。

  當新世界到來，真正翻身做主的從來都不是我或者我們！

  而是全世界的所有人類，

  人類！

  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

  他的這番話情真意切，

  仿佛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倘若東野原不是早就見識了這幫披著革命皮的野心家的所作所為，是怎樣的骯髒醜陋令人憎惡，恐怕他真的就要被有那麼一點打動了。

  但眼下，

  對方那麼一說，

  東野原也就這麼一聽。

  內心卻毫無波動。

  直到對方說完，他才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地說道，「可是怎麼辦呢？這個世界的人類似乎已經習慣了現在所處的地位，習慣了天人在上，習慣了仰望，習慣了敬慕，習慣了世界政府千年來的強權統治。」

  說到此處，東野原的心中也略有慨嘆，旋即直視著對方的眼眸說道，「你應該明白，習慣的力量有多麼可怕，這不是靠我殺幾個高層就能解決的。」

  「習慣的力量的確很可怕，」

  奧村.巴爾迪同樣輕聲地感慨了一句，旋即忽然搖了搖頭道，微笑著說道，「但仰望、敬慕、憧憬...永遠只會拉長與『理解』的距離，我們之所以會仰望敬慕甚至憧憬天人，其實只是因為...我們還不夠了解他們。」

  「嗯？」

  東野原看了對方一眼。

  西部軍長奧村.巴爾迪不置可否地說道，「如果有一天，人類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所習慣高高在上的天人真正面目...是『一群什麼東西』，恐怕到時候，我們的內心深處就很難再產生什麼憧憬和敬慕的情感了。」

  「一群什麼東西？」

  東野原捕捉到了關鍵詞。

  「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群什麼東西。」奧村.巴爾迪聳了聳肩，唇角緩緩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道，「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遲在這次世界會議召開的時候...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東野原聞言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

  這個在上京都市圈世界政府眼皮子底下組織黎明革命軍活躍了十幾年的男人，似乎隱約掌握了一些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知道的秘辛。

  只是...

  看上去他也不是很肯定。

  是還需要去驗證嗎？

  去哪驗證？！

  東野原心中沉吟。

  但就在這時，

  奧村.巴爾迪卻抬起手臂低頭看了眼手腕上那塊老式金屬機械錶，微笑著說了一句東野原戰鬥時常常掛在嘴邊的話。

  「時間不多了。」

  東野原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承認，在這個被天人統治了千年之久的黑暗裡想要尋找黎明很難...非常難。但再困難的事情也總要有人去做，不是嗎？黎明革命軍的每個人都有著堅定改變這個世界的決心！」奧村.巴爾迪微笑地說道。

  周圍的眾人仿佛被這句話感染，臉上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變得無比狂熱了起來。

  「托閣下的福，

  現在，我們恐怕只能先撤離上京。」

  這位溫文爾雅的西部軍長奧村.巴爾迪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語氣柔和地說道，「接下來的這半個月時間還請先生仔細斟酌再做決定，如果想要和我們合作的話，黎明革命軍隨時為你敞開大門。」

  給出了最後的時限，奧村.巴爾迪微笑點頭示意，旋即轉身帶著眾人就那麼背對著東野原十分自然離開。

  對方沒有留下聯繫方式，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對方似乎可以肯定自己有需要時能夠聯繫到他。

  幽暗的燈光下，

  腳步聲漸行漸遠，

  直到那一行人消失在拐角盡頭。

  倏然間，東野原意識沉入了腦海中那本通體漆黑的【罪惡手冊】中，微微眯眼無聲地注視著最新一頁觸發的那個任務。

  旋即沉默地將其置頂...

  鎖定。

  等待答覆嗎？

  希望你不要太驚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