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勤能補拙」的東野原

  「大廈將傾，亡國在即，人為牛馬！」

  「痛痛痛！」

  四月二十四日，周三。

  斯塔福私立大劍學園餐廳。

  

  竹原南學園的一行人圍坐在一處餐桌旁，交換生中公認最強的「逼王」司波悠手裡拿著刀叉凝視著身前的餐盤中塗滿醬汁的惠靈頓牛排，滿臉的痛心疾首，仰頭長嘆了一聲：

  「太痛了！」

  忽地，他抬起頭斜眼瞥到交換生中坐在餐桌妹妹司波瓊對面的眼鏡小胖，正左手抓著一條醬肘子低下頭美滋滋地就要張嘴去啃。

  司波悠頓時臉色一肅，痛心疾首地開口道，「新田同學，在這個階段，在這個年紀...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還能啃得下豬肘子。」

  「啊這？！」

  眼鏡小胖頓時一愣。

  抬起頭，發現滿桌子的交換生都在盯著他，頓時訕訕地放下了豬肘子，臉上換上了嚴肅的表情認真地說道，「其實我最近兩天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眼鏡小胖繃了半天圓臉，卻發現根本沒人捧哏，眾人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只能低下腦袋壓著聲音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中少了個人？」

  少了個人？

  一提這茬，

  眾人頓時反應了過來。

  這少的肯定是上周末請假的東野原啊。

  他走的時候說請假，少則一天多則兩三天，但距離那個時候到現在已經過去快五天了，連個人影都再沒看到。

  司波瓊臉上忽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眸孔里閃動著睿智的光，「你們說...東野同學會不會像是那些『狗財閥』一樣...」

  她的話沒說到最後，但餐桌上的眾人卻都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世界會議還有三十多天召開，

  白天鵝港事件爆發，

  矛盾日益劇烈。

  和之國現在的處境愈發的岌岌可危。

  東野原作為和之國派遣到塔戈斯合眾國的交換生，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消失，這就很難不讓人將他和那些事發後和之國內部進行財產轉移後轉投他國的權貴聯繫到一起。

  良禽擇木而棲沒錯。

  就是，

  很讓人寒心啊......

  司波悠聞言微微一怔，臉上的神情頓時更加的痛心疾首了。

  坐在邊緣角落家裡屬於司波瓊口中「狗財閥」的鳳凰院輝夜此前一直默不作聲，來到斯塔福私立學園的這段時間她愈發沉默了，身上絲毫看不出當年竹原南學園叱吒風雲的三一會會長的影子。

  但此刻聽到司波瓊對東野原的揣測，鳳凰院輝夜才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開口道，「東野同學不是那樣的人。」

  逼王司波悠看到當年竹原南學園的女神鳳凰院輝夜居然力挺東野原，

  當即面色一肅，

  認真地說道，「人不可貌相，鳳凰院學姐，東野同學能以低階天賦逆襲，也算是勤能補拙的典範，但歷史證明，往往越是這樣的人越容易被外界的誘惑吸引。」

  勤能補拙嗎？

  鳳凰院輝夜第一次聽到這種對於那個曾經讓她十分在意的男生的評價，臉上的神色不由呆了呆，露出了幾分悵然迷茫之色。

  司波悠見狀卻以為對方被自己破防了，語氣頓時輕緩了下來，

  緩緩說道，

  「東野同學這種情況吧...其實我也能理解，從北海道那種偏僻的地方來到新東京求學，現在和之國偏偏又遭遇了這樣的變故...忽然一下子又來到了塔戈斯這樣燈紅酒綠的美好世界，把握不住也很正常。」

  他還想說些什麼，

  這時，耳後忽然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

  「嗯？這麼熱鬧，今天大家都在啊。」竹原南交換生的帶隊老師菊池夏一端著餐盤走了過來。

  他有些詫異地看了眼團團圍坐的眾人，找了個位置放下餐盤後問道，「你們是在討論臨時內閣總理大臣抵達梅濟府的新聞嗎？」

  和之國臨時代理大臣小林信夫到訪塔戈斯梅濟府尋求聯合併不是什麼秘密，昨晚眾人就看到新聞了，好一陣長吁短嘆。

  還有什麼比一個國家的最高長官親自登門求人更讓國民難堪無奈的呢？

  不過這會兒他們在談論的顯然不是這件事，聽到帶隊老師菊池夏一的話，盯著醬豬肘子咽了咽口水的眼鏡小胖轉過頭，主動匯報導，「菊池老師，我們是在聊『失蹤的東野同學』。」

  「失蹤的東野同學？」

  菊池夏一愣了下，有些啞然失笑道，「什麼失蹤了，是我忘記和你們說了嗎？德川組長几天前就致電我調用東野動員過去了。」

  德川組長調用了東野同學？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

  旋即又都紛紛有些恍然。

  西丸未梨是德川栗虎女兒的消息在竹原南私立學園並不是什麼秘密，西丸未梨向來又十分黏著東野原，有這層關係在，德川栗虎會和東野原聯絡也就不足為奇了。

  再說了，和之國很多財閥家族都有流行婿養子，東野同學出身北海道偏僻漁村，說不定早已經被德川組長當為「婿養子」了。

  想到這一層...

  眾人的臉上又禁不住有些羨慕。

  為什麼不是我？

  難道就因為他長得帥？

  剛剛幫東野原說話的鳳凰院輝夜聽到帶隊老師菊池夏一話，心中頓時也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其實她和東野原接觸並不多，只是陰差陽錯下因為一些巧合對其有所留意，剛剛也完全是靠著感覺斷定東野原不是那樣的人。

  菊池夏一的話，

  恰恰也證明她的眼光沒有看錯人。

  只是...那又如何呢？

  想起竹原南私立學園那個被譽為「年紀最小的明日之星」的雙天賦能力掌控者、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西丸未梨，鳳凰院輝夜不由微微低垂下了視線，繼續選擇了沉默。

  「原來如此。」

  微微怔了下的逼王司波悠趕緊補充道，「原來東野同學已經走到了我們前面，這倒是我們淺薄了，希望他和德川組長這次能夠給我們帶來點好消息吧。」

  眾人一下子也都沉默了。

  昨晚看到臨時總理大臣小林信夫到訪梅濟府的時候，寢室里的幾人就有些義憤填膺，總覺得小林信夫以和之國總理大臣的身份來登門求人丟不丟人啊？

  丟人。

  那要不要求人呢？

  討論了一晚上。

  結果是，還得求。

  哪怕只有一點機會，

  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呢？

  這次世界會議對和之國而言是一次生死關，能多求一點幫助，總比事後悔不當初要面子來的實在。

  「忍辱負重啊。」

  有人長長的喟嘆了一聲。

  「我們錯怪東野同學了。」

  「希望他和德川組長能帶來好消息吧。」

  「......」

  ......

  有人在等好消息。

  有人卻已經得到了一個壞消息。

  地獄世界。

  廢墟之外還是廢墟。

  第四裁決使巴塞冬和另外三個九大家子弟在昨天凌晨的時候兵分兩路，他們去閃擊跟隨著西海四王之一的霍克.尤德爾的那些海賊。

  別看他們只有四個人。

  但除了老人巴塞冬有著九階3段的實力外，另外九大家的二代子弟也都和巴塞冬實力相當。

  等同於四個九階3段的神級強者。

  儘管頂尖能力者之間的戰鬥瞬息萬變，但他們這三個一行人中的佼佼者去追擊一個斷了劍的「西海第一劍豪」還是比較穩妥周到的。

  事實也的確沒出什麼意外。

  巴塞冬和三個九階3段的就大家子弟聯手，從昨天凌晨到中午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幾乎將追隨著霍克.尤德爾的那些海賊襲殺殆盡。

  到了最後，

  只剩下連【天叢雲劍】殘刃都丟棄的霍克.尤德爾和幾個實力較強的大海賊重傷逃出了他們的獵殺。

  但第四裁決使巴塞冬三人回來時神情卻也十分輕鬆愜意，逃走的那些海賊他們並不擔心。

  按照邊界之門的規律，還有四天時間就會再次打開，那些海賊只要想回去，他們就遲早還得再次碰面。

  昨天他們和其他九大家子弟將西海四王的霍克.尤德爾與哈莉.安提戈涅兩大海賊群體分化各個擊破。

  剩下的那些游兵散勇根本不足為慮，等到邊界之門重開的時候一併解決了就是。

  包括...

  那對狗男女！

  想到這個，巴塞冬那跟在枯坐裁決司那個老人身旁靜養多年的心境卻不自覺地掀起了波瀾，凹陷的眼窩中閃動著陰沉的光。

  如果不是東野原從中作梗，寒山寺那一晚他就已經獨自一人擒獲了重傷的紅嫁衣異魔，老僧異魔遲早也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可偏偏冒出這麼個攪屎棍。

  自己得不到，

  就要將一切都毀掉。

  此時此刻，手中把玩著霍克.尤德爾逃走時含恨投擲丟下的【天叢雲劍】的斷刃，

  當一臉陰沉的巴塞冬回到他們先前離開的園林廢墟附近時，進入眼帘的這血腥一幕卻差點讓他手中的斷刃劃破手心。

  陰沉沉的天空下，

  風嗚嗚的吹著，

  地面上流沙掩蓋住半截的殘軀，

  赫然是昨天造成剛和他們分開的其他天人九大家的子弟。

  一、二、三、四......

  老人巴塞冬低頭數著地上掩埋在黃沙中的屍體。

  從時間上來看，這些已經死了最起碼一天，意味著昨天他們剛分開沒一會兒這些人就遭遇了不測。

  是哈莉.安提戈涅那些人殺的？

  不可能！

  巴塞冬斷然搖了搖頭。

  昨天他們會選擇那樣人員分配的兵分兩路，因為他很清楚寒山寺那一晚哈莉.安提戈涅作為肉體系能力者打頭陣和老僧異魔碰撞的時候受到了多重的傷勢。

  留下的五個人有天蛇族的耶夢加得.洛特，天蠍族的那個變態魯比.科斯林，還有天龍族的天才女人艾莉亞.萊茵打底。

  怎麼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被哈莉.安提戈涅和那個來自東海的海賊反殺。

  那究竟發生了什麼？

  第四裁決司巴塞冬臉色陰沉地低頭四顧，辨認了一下周圍被黃沙掩埋的四具屍體，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道，

  「天龍萊茵家的那個女人不在，我們找到她，就能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話音落下，

  周圍兩個九大家子弟也紛紛默然。

  「不用找了。」

  這時，一頭金髮的天獅族二代子弟拜恩.金從不遠處緩緩走來。

  正準備搜尋的巴塞冬等人不由一怔，轉頭望去，卻發現不遠處天獅族的拜恩.金回來的路上拖著什麼東西，定睛一看赫然是天龍萊茵家那個女人的屍體。

  艾莉亞.萊茵。

  也死了...

  那麼也就意味著兵分兩路後，留在這裡對付哈莉.安提戈涅等一種海賊的五個天人九大家的二代子弟全軍覆沒，

  再也沒有一個活口。

  嘶—！

  眾人倒吸了一口地獄冷氣。

  禁不住對視了一眼。

  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了疑惑。

  這真的是哈莉.安提戈涅所為？

  拎著艾莉亞.萊茵的屍體走來的天獅族二代子弟拜恩.金隨意丟下了屍體，在路邊一塊石頭上撣了撣隨意坐下後指著艾莉亞.萊茵脖頸上的傷口說道，

  「致命傷是大太刀。」

  大太刀？

  這次地獄之行的海賊中，唯一使用大太刀的就是哈莉.安提戈涅了。

  該死的？

  難道那個胖女人保留了實力？

  眾人的臉色頓時一陣陰沉。

  沒想到居然被對方當著眼皮子底下戲耍了，這一天半的時間追殺霍克.尤德爾的那種歡愉感頓時消失無蹤。

  「不是她。」

  忽然，第四裁決使巴塞冬彎腰下，伸手摸了摸地面黃沙上。

  那一塊黃沙仿佛被什麼東西凍結了一般，哪怕此刻他用手碰觸，指尖依舊可以感受到一股直接竄入腦門甚至靈魂的寒意。

  這種感覺...巴塞冬很熟悉。

  他抬頭看了眼周圍的三個九大家子弟，淡淡地說道，「最起碼不止是她，我想，我們的阿麗塔小姐，也參與了這場謀殺。」

  謀殺這個詞用的十分微妙——哪怕他們這次地獄之行對朵洛希.阿麗塔表面上的追捕，實際上隨時都能視情況下痛下狠手。

  但只要對方反抗，

  那就是「謀殺」他們。

  其他三個九大家的子弟聞言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想來這也是他們的一種共識。

  九大家天獅族的拜恩.金微微低垂下視線，輕聲地說道，「看來阿麗塔小姐，這次是真的背叛了家族啊......」

  他低垂的視線閃動了下。

  拜恩.金其實是上京天獅族那個夫人的旁系親族二代子弟。

  事實上，天獅族這一帶唯一的正統只有一個男人——那就是那個很多年前叛出家門改了姓氏在西海成為一代梟雄的胡佛.柯里昂。

  很奇怪不是嗎？

  他所畢生追求的血統和身份。

  在旁人的眼中卻棄如敝履。

  這次天獅族的拜恩.金之所以會鋌而走險，主動請纓參與這次地獄之行。

  他要用行動和絕對的實力！

  讓那個執掌天獅族的「夫人」不再有任何藉口來阻撓他取代對方的兒子，爭奪下一代天獅族家主的地位。

  也正因如此，拜恩.金心中十分厭惡那些像是朵洛希.阿麗塔這樣的人。

  明明貴為九大家子弟卻不愛惜羽毛，居然和卑賤的人類勾結坑殺自己同類的人。

  她配不上九大家這高貴的血統！

  思及此處，天獅族的拜恩.金不由抬頭看了眼陰沉的面龐的老人巴塞冬，

  他輕聲地說道，「我知道裁決司那位大人的意思是抓捕她，但現在的話...我想接下來我們應該不用活捉了吧。」

  唰唰唰—！

  其他兩個九大家子弟的視線也都望向了巴塞冬。

  他們知道那個面具小丑實力不俗，但從被妖刀普索.懷斯曼重傷暈厥墜海，再到進入地獄世界這兩天來的連番激鬥，再加上昨天和艾莉亞.萊茵等人的一戰。

  艾莉亞.萊茵和耶夢加得.洛特都是九大家二代子弟中的佼佼者。

  這一戰哪怕是他們輸了。

  但在此刻剩下的人想來....

  最起碼艾莉亞等人也重創了對方，肯定極大地削弱了那個小丑面具人的實力，只是不知道究竟削弱到了什麼程度.....

  此時此刻，老人聞言不由也沉默了半響，渾濁的視線掃了眼滿地狼藉的屍體，聲音突然急劇變冷發寒地吐出四個字。

  「格殺勿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