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幻覺

  「眨眼了？」

  我撿起手機，再看照片，裡面的女孩清秀可人，唯有那雙眼睛空洞無物。

  「真眨了！」

  老九咽了咽喉嚨，再次說道。

  「開你的車！」

  我回了一句，把注意力放在手機上。

  現在看來，將軍屯內的情況恐怕比我想像的還要複雜，不過應該沒大礙，否則的話，林楠不會把將軍屯作為我的補償。

  「老九，你為啥要半夜跑出去，白天出村不是更好嗎？」我想了想問道。

  「我確實想白天走，可小薰她爸非得留我吃午飯，我喝了一點酒，不知道怎麼就醉了，等我醒過來，天已經黑了！」

  老九皺著眉頭說道：「我懷疑他們在酒里加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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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阻攔你？」我問道。

  「把你迷暈了，他們什麼也沒幹？」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事。

  「我也覺得奇怪呢？」

  老九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說道：「我身上的東西一樣沒少，小薰她爸好像就是為了把我迷暈！」

  「後來我有點想明白了，小薰她爸可能是用我威脅她了，否則的話，小薰也不會辭職，更不會嫁人！」

  老九說到最後，有些黯然。

  這種說法，相對比較靠譜，但我還是覺得哪塊不對。

  半個小時後，將軍屯到了。

  將軍屯不大，但也不小，一百多戶，五百多口人。

  將軍墳附近的地勢相對平坦，只是在村後有一個小山包，小山包不大，也就二十多米高。

  我讓老九把車開到山包上，站在山包頂部向下望，村子的情況盡收眼底。

  「哥，看出啥來了嗎？」老九問道。

  「不對勁！」

  我嘀咕道。

  「怎麼不對勁？」老九順著我的方向向下望，看了兩眼問道：「哥，我沒看出來不對啊！」

  「平原十不葬，給我背一遍！」我瞟了他一眼，命令道。

  「哦！」

  老九撓撓頭，想了半天，開口道：「一不葬粗頑怪石，二不藏急水爭流，三不葬溝壕絕境，四不葬孤獨山頭，五不葬神前廟後，六不葬水口不定，七不葬開塘傷龍，八不葬草木不盛，九不葬人居稠密，十不葬龍虎尖頭。」

  「哥，背完了！」

  最後一個字吐出，老九又看向我。

  「看我幹嘛，看下面的地勢！」我要被老九氣死了，這貨腦袋可能是榆木疙瘩，對於風水一道，是怎麼也不開竅。

  我已經放棄了，這貨最感興趣的是太爺爺的筆記，他把筆記上的內容當做故事看。

  上面的內容，他倒是背的滾瓜爛熟，可對於具體的風水陣勢，他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哥，看不懂！」老九向下瞟了一眼，很真實的說明情況。

  「看不懂閉嘴！」

  我懟了他一句，再次向下看。

  平原十不葬，將軍屯的風水幾乎占齊了。

  這種地方，根本不適合葬人。

  唯一看著像是將軍墓的地方就是我們站著的這個山包。

  可這一點，不只我們知道，但凡懂點風水的人都知道。

  有關於將軍墓，電視上播放過相關的紀錄片，事後還有各路人馬過來探查，尋找那座傳說中的將軍墓。

  結果全部鎩羽而歸。

  這只是明面上的人馬，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盜墓賊來過，這其中有懂行的，也有不懂行的。

  但無論是誰，連墓的影子都沒找到。

  從那之後，將軍墓的熱度漸漸降低，到了現在，幾乎毫無存在感。

  「走，進村看看，咱們先去劉熏家！」

  我想了想說道。

  「哦！」

  老九悶聲應道。

  從小山包上下來，進村後沿著村裡的小道向北走，走了差不多一百米，就是劉家。

  劉家的房子在路邊，獨門獨院，占地很大。

  不過院子很破，木質的柵欄很多地方都爛了，大門上都是鏽跡。

  院子裡面開出了一塊菜地，裡面種著稀稀拉拉的冬白菜。

  過了菜地，是一小片空地，經過這片空地，是三間連在一起的磚瓦房。

  房子前面有一口水井，井口上面放著一塊水泥板蓋著。

  靠左側是兩間倉房。

  我打量了一眼院內的布置，推開大門往裡面走。

  老九跟在我身後，神色有些不對。

  剛走過菜園子，中間房子的房門開了，走出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叔，你還認識我嗎？」

  看到男人，老九遲疑一下，還是打了一聲招呼。

  男人打量老九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不記得了！」

  「我是小薰的朋友，以前來過一次！」老九有些尷尬的說道。

  「小薰的朋友？」

  男人愣了半響，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腦袋，「啊啊，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他邊說，邊回頭對著左邊的一間房子喊道：「小薰，你朋友來了！」

  話音剛落，左邊的房門吱吖一聲開了，走出來一位樣貌清秀的女孩子，正是劉熏。

  「九哥？」

  看到老九，劉熏明顯愣了一下。

  「是我！」老九緩了一下，才點點頭。

  我看看劉熏，又看看劉熏父親，覺得有些不太對。

  現在的這個劉熏和照片上的差距太大了，或者說和照片上的完全是兩個人。

  還有劉熏父親，他看起來也很正常，這和老九說的完全不同。

  「九哥，好久不見！」劉熏苦澀的一笑，上前打了一聲招呼。

  「是啊，好久不見！」老九這會也沒話了，氣氛一時僵住。

  「你好，我是老九的哥哥，這次過來是想做一期有關於將軍屯的節目，順便過來看看！」

  我打破沉默，隨口撒了一個謊。

  「您是電視台的？」劉熏父親試探著問道。

  「不是！」

  我搖搖頭，笑著道：「我是一名主播！」

  我直接借用了小丁的身份。

  「主播？」劉熏父親不太懂，看向劉熏。

  「和電視裡的節目主持人差不多！」劉熏解釋道。

  這個說法，還真是高看我們了，但劉熏父親接受了，側身讓道：「來來，有話進屋說！」

  我和老九對視一眼，跟著劉熏父親進屋。

  踏入房門的一剎那，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同。

  房間內有一股淡淡的味道，那股味道很淡，是一絲淡淡的臭味，不注意根本聞不到。

  或者說，沒有經歷過三屍香的薰陶，根本聞不出來這股味道，這是屍油經過燃燒發出的味道。

  我皺皺鼻子，沒說什麼。

  我看向老九，老九一無所覺，眼裡都是劉熏。

  「坐坐，我去給你們倒水！」

  進屋之後，劉熏父親依舊熱情，忙前忙後的。

  「叔，不用！」老九客氣著。

  劉熏的表現有點奇怪，她低著頭，咬著嘴唇，如同一個相親的小姑娘，這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

  「小薰，這是我哥，我以前和你說過！」老九看看劉熏，又看看我，終於說了一句話。

  「哥！」

  小薰抬頭看了我一眼，嬌羞的叫了一聲。

  我側頭看了一眼老九，給他使了一個眼色，這他媽什麼情況，劉熏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咳咳！」

  老九也有點懵逼，故意咳嗽一聲，說道：「小薰，我聽說你結婚了！」

  這話一出，我揉揉眉心，老九還真直接。

  「沒有啊，你聽誰說的？」小薰直接否認。

  「我看你在朋友圈裡曬過結婚證書啊？」老九磕巴著說道。

  「對了，你還曬過你穿著喜服的照片！」老九又說道。

  「結婚證是我哥的，喜服是藝術照！」劉熏回道。

  這種說法，全盤否定自己結過婚，怪不得劉熏的表現那麼怪，她不會以為老九來找她複合吧？

  想到這，我又看了劉熏一眼，越看越覺得可能是這樣。

  但事情可能沒這麼簡單，隔了這麼久，一見面就認為老九要來找她複合？

  是她傻，還是老九傻？

  再加上房子裡縈繞的那股淡淡的屍油臭味，這裡面可控琢磨的東西就多了。

  老九比我還要懵逼，他愣了一下問道：「你哥呢？」

  「我哥還沒起呢！」

  劉熏朝著另外一間房子努努嘴。

  「這個點還沒起啊？」老九問道。

  這麼問純粹是沒話找話。

  「我嫂子懷孕了！」劉熏說道。

  這個回答也是莫名其妙，她嫂子懷孕和她哥沒起有什麼關係？

  「哦！」

  老九點點頭，又不吭聲了。

  我揉揉眉心，頭又開始疼，同時也開始升起警惕之心。

  現在想想，這次將軍屯之行，可能早就在林楠的算計之中。

  哪有那麼巧的事情，老九的前女友就在將軍屯之中。

  這其中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或者說，林楠早就知道這裡的情況，故意給我們添堵。

  但林楠沒必要那麼做，他之前說的很明白，我們之間是合作關係，我幫他進入陰陽河，他給我報酬。

  而報酬就是將軍屯，也就是說，他沒必要在這種時候害我們。

  「水來了！」

  就在這時，劉熏父親拎著暖壺，還有兩個杯子從廚房走了過來。

  「來，喝水！」

  劉熏父親把杯子放好，依次給我和老九滿上。

  「叔，我不渴！」老九下意識的客氣著。

  我沒說什麼，低頭看了一眼水杯，一眼下去，挪不開眼睛了，水杯底部，有一個血點。

  杯子是普通的玻璃杯，透明的那種。

  劉熏父親給我們哥倆倒的是白開水，所以水底有什麼一清二楚。

  我沒吭聲，掃了掃老九的杯子，他的杯子底部，也有一個血點，但老九好像沒看見，對於杯底的情況一無所覺。

  「小孫，你們想問什麼，儘管問，屯子的大事小情，沒有我不知道的！」

  倒好水，劉熏父親隨手將水壺放在一邊，笑呵呵的說道。

  「叔，我還真有事要問你！」

  老九向前湊了湊，半拖著杯子，說道：「叔，咱們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這附近真有一座將軍墓嗎？」

  「喝水，先喝水！」

  小薰父親指了指水，從兜里冒出一根煙，剛要點著，看了看我，問道：「抽嗎？」

  「不抽！」我笑著擺擺手。

  劉熏父親嘿嘿一笑，自顧自的點著煙，抽了一口。

  煙氣蔓延開來，那股子臭味不但沒變淡，反而更加明顯了。

  我向後坐了坐，不經意間瞟了一眼杯子，水底的血點正在擴散，已經蔓延到整個杯底。

  老九的那個杯子也是如此。

  「咱們村子的名字，那可是傳了很久了，得有將近二百年的歷史，具體怎麼來的，我不知道，反正打我記事起，咱們村就叫將軍屯！」

  「至於咱們屯附近有沒有將軍墓，這個我不知道，但是呢，這麼多年，來咱們村找墓的人不少，沒有一個人找到，全都是滿懷希望而來，失望而去！」

  說到這，他又吐出一口煙圈。

  又是一股煙氣升起，飄蕩在半空中，那股臭味更濃了，杯子內的血已經擴散到半個杯子。

  「喝水，喝水，別光聽我說！」劉熏父親再次指著杯子，讓我和老九喝水。

  「哦！」

  老九這次沒好意思不喝，捏起杯子，吹了一下，嘴唇湊上去要喝。

  「咳咳！」

  我故意咳嗽一聲，老九秒懂，又吹了一口氣，然後把杯子放下。

  劉熏父親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又深吸了兩口煙，火星綻放，香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根部燃燒，煙氣再次向著四周擴散，杯子的水悄然間變得一片血紅。

  對於杯子的情況，老九一無所覺，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瞟我，等我的命令。

  我想了想，點了點面前的凳子，看了看劉熏父親，又看了看劉熏。

  劉熏看似和剛見我們時一樣，但那雙眼睛出賣了她，她的眼底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血絲，嘴角不自然的向上勾起，就和她發的自拍照一樣。

  劉熏父親眼底滿是不自然，透著一股焦急，一道道血絲悄然出現，布滿了他的眼睛。

  「劉叔，你死了多久了？」

  我笑了笑，對於這兩位的情況基本清楚，也沒廢話，直接問道。

  「啊？」

  劉熏父親被我問的一愣。

  「哥？」老九也有些意外，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但馬上反應過來，第一時間看向劉熏。

  劉熏低下頭，原本還算紅潤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蒼白，用略有些幽幽的聲音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這話一出，等於承認了我的猜測。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之所以認為她死了，一半是猜測，一半是推斷。

  首先是房間內那股淡淡的臭味，那是屍臭味，雖然很淡，但我聞的出來。

  其次是水杯裡面的那滴血點，那不是真的血，而是濃到一定程度的陰怨之氣。

  再有就是，劉熏的形象和照片裡面相差的太大。

  劉熏發在朋友圈裡面的照片，讓她看起來好似沒有靈魂，被鬼上了身。

  這一點，和我看到的她完全不同。

  還有她的父親，他眼底的血絲清晰可見，隱約間還能看到一層淡淡的薄膜。

  那層薄膜，是死人才會有的。

  綜合判斷，這對父女倆是死人。

  現在看來，我的判斷對了。

  而這個判斷一下，我已經知道了，林楠對我的補償，對半就應在劉熏一家。

  將軍屯是否有將軍墓不重要，林楠想要補償我的，根本不是什麼器具，而是老九的命。

  在他看來，如果再不處理劉熏這一家，老九的性命堪憂。

  這麼判斷的原因很簡單，劉熏的朋友圈是針對老九發的，她只想讓老九一個人看到她的朋友圈。

  如果老九一直不回應，她會一直發，發的過程中，堆積的怨氣越來越濃，早晚有一天，她會從照片中爬出來，找上老九。

  如果我的推測都是真的，林楠這個人就太可怕了。

  老九和劉熏有過一段，我都不知道，林楠竟然知道，不但知道，還搞清楚了劉熏一家的情況，這就不簡單了。

  能查到這些，說明林楠不是自己一個人，靠他自己查到這些，我認為不太可能，他手上搞不好也掌握了一個勢力。

  仔細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林楠在老二小待了將近十年，十年的時間，他不可能一直老老實實的待著，什麼也不做。

  以他的能力，只要想做，手上掌握的力量絕對不弱。

  想到這，我的心一緊。

  我和他的合作，可能只是表象。

  林楠很可能是想通過我，達到某種目的，就算是我不帶著那個人偶進入陰陽河，他恐怕也有辦法做到。

  「小薰，你真的死了嗎？」

  沒等我回答，老九先問了一句。

  「呵呵！」

  劉熏的回答很奇怪，她扯了扯嘴角，讓嘴角的弧度看起來有些怪，有些嚇人，眼神也跟著變化，空洞無物。

  「小薰？」

  老九一急，伸手去拉劉熏。

  「別動！」

  我想都沒想，抬手抓起水杯，將裡面的灑向劉熏。

  殷紅的液體接觸到劉熏的一剎那，劉熏身體隨之變化。

  那張清秀的臉變得坑坑窪窪，眼睛裡有蟲子向外爬，衣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敗。

  劉熏父親也是如此，在不到三秒的時間裡，從一個正產人，變為了死人。

  房間的畫面也跟著變化。

  原本乾淨整潔的房間透著一股衰敗，地面很髒，牆上遍布著蜘蛛網，擺在我們面前的瞪著上面滿是蟲洞。

  呈現在我和老九面前的，都是幻覺，我們看到的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