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捉迷藏

  「確定！」

  趙峰點點頭，說道：「你是不是想問我，老二小出了那麼多事，為什麼不為人知？」

  「是！」

  任何一個地讓，出了人命案，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吸引大眾的目光。

  可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聽過說老二小出過什麼事。

  「老二小沒死過人！」

  趙峰點了點桌子，一句話就把我的好奇心勾了起來，「但失蹤了很多人，這麼多年下來，有據可查的，失蹤了十五個人！」

  有據可查的十五個，也就是說，沒有證據的更多唄！

  「哥，說說，到底咋回事！」我被趙峰搞得心痒痒的，又摸出一根煙遞了過去。

  老九也差不多，瞪著眼珠子，等著趙峰開口。

  

  「老二小後來被兼併了，你們知道吧？」趙峰不急不慌的接過煙，沒急著抽，而是反問了一句。

  「知道！」

  這件事我很清楚，老二小被兼併後，我爸那會還罵了娘。

  老二小被兼併，我知道的原因有幾個，一是師資力量差，二是位於郊區，老二小的學生，大多是下面農村的或者打工子弟，三是當年有開發商看上了老二小的那塊地。

  三者綜合，老二小被實驗二小兼併。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開發商看上了老二小那塊地，出的錢夠多，不過老二小那塊地現在還荒著，據說開發商出事了，工程也就沒有進行下去。

  「當年買下老二小那塊地的開發商姓程，老二小的主教學樓拆到一半時，開發商突發急病死了，原本的建樓計劃擱淺，打從那會起，老二小就一直荒著！」

  趙峰吐出一口眼圈，想了想說道：「你們也知道，北郊有兩多，一是留守兒童多，二是打工子弟多，老二小那棟被拆了一半的樓，成了那一片孩子的自留地！」

  「這些年，失蹤的大多是孩子！」

  趙峰說到這，臉陰了下來。

  「失蹤的，以留守兒童居多吧？」我問道。

  「嗯！」

  趙峰點點頭，說道：「報案的，有記載的大多是下面鄉鎮來打工的，留守兒童失蹤的，很多沒有記錄在案！」

  「就在上個月，還有人報案說自家的孩子丟了，那個孩子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老二小的那棟破樓！」

  趙峰碾滅煙，說道：「我統計了一下失蹤名單，給你發過去，你看一下！」

  說到這，趙峰頓了一下，才說道：「老弟，你要是有能力，能幫一下就幫一下，哪怕找到屍體也行！」

  「嗯！」

  我沒推辭。

  趙峰很快發過來一個word文件，我剛點開，趙峰已經起身告辭，「老弟，我隊裡還有活，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信了，給我回個電話！」

  「行！」

  我沒多說什麼，趙峰離開後，我點開文件，想了想又給老九發過去一份。

  這上面統計的是那失蹤的十五個人的資料，失蹤的這十五個人，最大的一個十五歲，最小的九歲。

  其中十三人是來東陽市務工的打工者孩子，還有兩人是留守兒童。

  除了這十五人的資料，上面還有他們家長的資料。

  這十五人的家長，目前還在東陽市的有兩位。

  「走，先去老二小看看！」

  看完資料，我對老九說道。

  「走吧！」

  老九鎖著眉頭說道。

  我看了一眼七七，七七沒有動彈的意思，還是那副樣子，趴在窩裡，不知道想著什麼！

  老二小在北郊，以老二小為分界點，再往北一里地，就是界北村，往南二里，是一片平房區，來東陽務工的，很多都在這一片租房住。

  說實話，老二小這地方不是很好，論風水，只能說普普通通，勉強能夠上四平八穩。

  論人流和消費能力，這周邊不是打工的，就是村子，我實在看不出，在這裡開發房地產，有什麼價值。

  也正是因為老二小特殊的地理環境，使得這裡成了很多孩子的天堂。

  無論是村裡的留守兒童，還是平房區的打工子弟，距離老二小都不算遠，都把老二小當做了秘密基地。

  按照趙峰文件里的說法，老二小除了秘密基地，還是約斗的戰場。

  村裡的孩子和外來打工子弟不對付，經常爆發衝突，解決衝突的地方就是老二小。

  認真算起來，我有十多年沒來過老二小了。

  四十分鐘後，當我來到老二小，頗有些唏噓。

  老二小很破，但地方不小，操場很大，得有一個足球場大小，北面是一棟五層高的教學樓，教學樓一半立著，一半塌著，也不知道當初怎麼拆的，使得這棟樓看起來像是被人用劍從中間一分為二。

  東面是廁所，廁所是用紅磚壘建的旱廁，相比於教學樓，廁所要好的多，只是塌了一角。

  教學樓正前面，是一個水泥壘建的升旗台，旗杆不見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水泥台。

  從表面看，看不出什麼。

  起碼在我看來，老二小比其他凶地差了一個等級。

  比如六十八中，沒等進院呢，我就能感覺到那股濃郁的陰煞之氣。

  還有小站賓館，一進入賓館大門，就能感覺到一股陰冷氣息。

  再比如十三路公交車，打從坐上開始，那輛車就沒太平過。

  相比之下，老二小就要弱多了。

  除了荒涼，我沒感覺到其他的氣息。

  「哥，你當年就在這讀了三個月啊？」老九問道。

  「是啊！」

  我有些出神的看著教學樓，我在老二小念的那三個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咋過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當時有很多和我一樣，為了升入二中，臨時轉入老二小的。

  轉學來的，家裡要麼有錢，要麼有權，老師不太好管，再加上臨近畢業，管的越發鬆散。

  我那三個月，每天來報個到點個卯，老師就不管了。

  所以直到畢業，我也不認識幾個人。

  「哎，有人！」

  老九突然來了一嗓子，指著教學樓二樓的窗戶。

  「竟然有人？」

  我順著老九指的方向望去，還真看到了一個人，「走，去看看！」

  那人看到老九指著他，沒什麼反應，依舊站在那裡。

  我和老九一溜小跑，來到教學樓前時，那人這才轉身。

  「老九，你在樓下守著，防止他逃跑，我上樓去看看！」我交待一句，便躥入樓里。

  教學樓一共五層，有三個樓梯，正面一個，左右兩側各一個。

  左面和中間的被毀了，想要上樓，得從右面上去。

  二樓的那個人，就在正中靠右的一間房間內。

  這麼多年過去，樓梯保存的還行，除了坑坑窪窪的，大體保存完好。

  二樓也是如此，別看左半邊樓已經塌了，右半邊沒什麼事，走在走廊里，安全的很。

  還沒走到那間房間前，一股燒紙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那個人在燒紙。

  等我走到房間前，便看到那個人拿著一根小棍，正扒拉著燒的正旺的紙錢。

  聽到腳步聲，那人抬頭看了我一眼，便再次低下頭，將一沓紙錢扔入火中。

  我沒做聲，而是仔細打量著這個人，這人歲數看起來和我差不多，理著小平頭，腦袋上有一道蜈蚣般的疤痕。

  拿著木棍的手很粗，看著火光的眼睛有些失神，不知道想著什麼！

  「兄弟，怎麼中午燒紙祭奠？」我試探著問了一句。

  上墳燒紙，是有時間要求的。

  正常來說，上墳燒紙，有兩個時間點，一個是午前，一個是天黑後，大中午燒錢祭奠的，我還沒聽說過。

  這人聽到我的聲音，緩緩抬起頭，盯著我半響沒說話。

  我覺得有些奇怪，倒不是他的目光又多兇狠，而是他的眼睛裡根本沒有焦點，看似是在看我，其實目光越過了我，不知道在看什麼。

  「兄弟？」我揮揮手。

  「我弟弟是在中午死的，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來看他！」他終於開口了，只是聲音很奇怪，帶著一股空洞。

  「中午死的？」

  我泛起了嘀咕，趙峰明明告訴我，老二小沒有死亡案例，或者說，有人曾經死在過這裡，但沒有報案。

  難道這個男人的弟弟，死的時候沒有報案？

  正想著，手機響了一聲，是老九。

  「你上來吧！」

  我看了一眼，回了幾個字。

  「你弟弟怎麼死在了這裡？」我試探著問道。

  「不知道！」

  男人搖搖頭，聲音依舊空洞。

  「不知道？」

  這個答案，依舊出乎我的預料，不知道你來這裡祭奠？

  「弟弟失蹤了，他失蹤的第三天，我夢到了他，他說他已經死了，還說他想吃蛋糕，讓我送給他吃！」

  男人一邊說，一邊從旁邊堆著的紙錢里拿出一袋糕點，扔入火中。

  就在這時，腳步聲自走廊里響起，我向外瞟了一眼，是老九。

  「哥，沒事吧？」老九略有些焦急的問道。

  我搖搖頭，示意他趕緊過來。

  回過頭，再看這個男人，越看我越覺得他的精神狀態不對，他整個人都是呆愣愣的。

  無論是燒紙，還是燒糕點，他的動作都很僵，透著一股公式化。

  尤其是他的語氣，空洞無神，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哥，他怎麼回事啊？」

  老九過來後，小聲問道。

  「說是過來給弟弟燒紙！」我小聲回道。

  「怎麼趕在這會燒紙，這大中午的！」老九嘀咕道。

  我盯著男人看了一會，問道：「兄弟，能告訴我，你弟弟叫什麼名字嗎？」

  男人手上的動作一頓，似乎是在思考，有似乎是在和人交流，等了片刻後，他抬起頭，說道：「我弟弟叫林楠！」

  「林楠？」

  這個名字我看到過，我拿出手機，點開趙峰傳過來的文件，很快找到了林楠的名字。

  林楠於七年前失蹤，失蹤時十四歲。

  除了這個，還有林楠的家庭介紹，林楠上面有一個哥哥，叫林峰，比林楠大三歲，應該就是面前這位。

  趙峰統計的失蹤兒童中，有兩個失蹤兒童的家長在東陽市，而林峰不在其中。

  「你叫林峰是嗎？」我想了想問道。

  很明顯，林峰是一個突破口，從他口中，很可能知道一些事情。

  「我是！」男人點點頭。

  我輕舒一口氣，是林峰就好，看他的樣子，還是能夠交流的。

  「你知道你弟弟是怎麼失蹤的嗎？」我試著問道。

  林峰沒回答，而是和剛才一樣，稍稍歪頭，耳朵微微向著一側傾，眼睛卻看著我，但裡面依舊沒有焦點，越過了我，不知道在看什麼！

  過了半響，林峰好似得到了某種許可一樣，說道：「我弟弟不是失蹤，他死了！」

  我和老九對視一眼，轉過頭繼續問道：「他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做遊戲輸了，把自己的命輸掉了！」

  這一次，林峰的回答很痛快，也很迅速。

  「做遊戲？」我有些晃神，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是啊，做遊戲輸了，輸的人會死的！」林峰喃喃著，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能告訴我們，是什麼遊戲嗎？」我繼續問道。

  「你想要玩這個遊戲嗎？」林峰眼底的神采一點一點的恢復，帶著一股莫名的意味，看著我問道。

  這一次，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我的倒影，我確定，他是在問我。

  「不想！」我說道。

  「哦！」林峰眼底的神采褪去，重新低頭，將一沓沓紙錢扔入火中，火光映襯的那張臉通紅。

  眼見著林峰又變成了之前的樣子，我有些難受，想了想說道：「我想玩！」

  聽到這個答案，林峰抬起頭，眼底的神采再次恢復，略顯興奮的問道：「你真的想玩嗎？」

  「真的！」

  我認真的點點頭，說道：「現在，你能告訴我，是什麼遊戲了吧？」

  林峰沒回答，而是和之前一樣，微微轉頭，眼中再次沒了焦點。

  過了將近一分鐘，林峰眼底的神采恢復，對我道：「弟弟說，不能告訴你遊戲是什麼，如果你真想玩的話，你今天晚上可以過來，和他們一起玩！」

  「他們指的誰？」我眯眼問道。

  「他們是弟弟的朋友，他們經常在這裡玩遊戲！」林峰說道。

  「他們現在在這裡嗎？」我盯著林峰問道。

  「在的！」林峰笨拙的點點頭，說道：「不過他們都在睡覺，只有我弟弟在這裡！」

  「你弟弟在這裡？」我下意識拔高音調。

  「在啊！」

  林峰呲牙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手緩緩的抬起，指向我身後的位置，用一種空洞的語氣說道：「他就在你們身後啊！」

  「別動！」

  老九一聽這話，身體一扭，就想轉身，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沒讓他動彈。

  鬼如果在人的身後，人如果由於驚怒陡然轉身，會發生很多意外，比如被鬼藉機吹滅肩頭的一把火。

  按住老九，我先橫著移了一步，然後按了按眉心，開啟天眼，用眼角的餘光向著身後瞟，身後空空如也，沒有人，也沒有鬼。

  我輕舒了一口氣，對老九說道：「看住他！」

  說完，我轉過身，走出房間，看了看走廊的兩側。

  左側，三米外就是斷層，水泥，轉頭，和鋼筋的斷茬暴露在陽光下，這種情況下，絕大多數陰魂根本存活不了，而且我也沒看到有陰魂存在。

  右側，是空蕩蕩的走廊，同樣沒人，也沒有鬼。

  轉身回到房間，我再次看向林峰，我無法判斷，林峰是不是在撒謊。

  「弟弟說，你們的膽子太小，晚來來玩遊戲，會被嚇死的！」林峰歪著頭，看我和老九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戲謔。

  「你玩我們？」

  那一絲戲謔，把老九激怒了。

  「生氣了，他生氣了，弟弟救我！」林峰慌了，哆嗦著往火里扔紙錢，話也不太利索。

  我拉住老九，對他搖搖頭，林峰的狀態不對，不像是裝的，那雙眼睛裡面的慌張，是發自內心的。

  我想了想，說道：「不用叫你弟弟，我們不會對你做什麼，但有一個問題，你得回答我！」

  林峰手上一頓，抬起頭問道：「你真的不會打我嗎？」

  這句話他說的有點吃力，就好像一個智力低下的兒童。

  「不會！」我搖搖頭。

  「那你問吧！」林峰說道。

  「如果我要來玩遊戲，晚上幾點來玩，來了怎麼找你們？」我問道。

  林峰聽完又陷入那種呆愣愣的狀態，目光越過我，看向我的身後，我強忍著回頭的衝動，沒打斷林峰。

  「弟弟說，晚上十點來操場，他們會在操場上等你！」

  片刻後，林峰迴過神，略有些磕絆的說道。

  「好，我今天晚上十點準時來！」

  我點點頭，給老九使了一個眼色，說道：「我們走！」

  「這就走了？」老九有些不甘心，不願意走。

  「不走還能怎麼樣？」我壓著嗓子問道。

  林峰的樣子，明顯有智力缺陷，再問也問不出什麼，而且對方已經擺下了道，讓我晚上過來做遊戲。

  這個道，我接了，晚上過來就是了。

  現在大白天的，除了一個林峰，根本找不到其他人的蹤跡，留下來也沒什麼用。

  「行吧！」老九咬咬牙，不甘心的轉身。

  「捉迷藏！」

  就在我們走出房間時，身後傳來了林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