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渣男

  「人各有志吧，清心寡欲的人，總有他得道的時候。咱們這種俗人，每天為情呀愛呀的所苦惱，卻也是不好。」

  蘇肆安此時，也是不盡的皺了眉頭。

  人世間的情愛，最是擾人心思。就像現在的蘇肆安一樣，已經徹頭徹尾的，敗得丟盔卸甲。

  那狐狸精轉過身來，靜靜地望著蘇肆安的眼睛。

  「看得出，你很喜歡我堂妹。」

  蘇肆安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然後不禁的點點頭。

  「嗯，沒錯。你待姐夫不也是很好，難得有像你這麼賢惠的妻子。」

  蘇肆安的話並無半點虛情假意，今日看那狐狸精含著笑的出門迎相公，蘇肆安不知有多羨慕。

  有時，他也想住這麼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就像在九華鄉租的陶川那間院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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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間青石磚瓦房，一個說大不大的小院兒，後面兒帶著三分菜地。

  夫妻二人能夠自給自足，然後在院子裡的槐樹下要生一條大黑狗，再生一群的孩子。

  男孩像蘇肆安，女孩像李五。

  忽的，一陣涼風襲來，蘇肆安被凍的打了個噴嚏。一切又都回到了現實中。

  「我相公是我的恩人。」

  那狐狸精自言自語道。

  「他是第一個對我說愛的男子，為了他，便是神仙我都不想做的。」

  說道此處，狐狸精忽的笑了笑。

  「只要他不騙我，不離開我。我願意伺候他一輩子，二輩子，三輩子，生生世世都願意。」

  不知為何，那狐狸精雖然嘴上說著永不分開，眼神里卻隱約透露出那麼一絲的憂傷，雖然只是一瞬間，卻還是讓蘇肆安捕捉個正著。

  轉眼便是丑時，涼風吹的更緊了，卻有幾分風刀霜劍嚴相逼的意思。

  蘇肆安究竟是個凡人，受不住這夜風，便先回了房，輕手輕腳的鑽回了被窩。

  此時的夜空中，一彎殘月掛當空。那狐狸精仰著頭，看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忽的現出了原形。

  那狐狸精的原形，是一頭純白色的雪狐，雪狐的品種並不多見，尤其是像這種能化成人形的雪狐，便是沒有五百年的道行，也得至少三百年。

  而這隻雪狐便更加珍貴了，因為她擁有一雙，其餘狐類都沒有赤紅色瞳孔。

  赤瞳雪狐，從來都只在傳聞中才聽過。

  聽說那赤瞳雪狐都住在天地交接的地方，它們一族世世代代都是天地的守護者。

  它們從生下來，便是伴著使命的，註定終生都要守護無邊的冷清與孤寂。

  可是，傳說畢竟是傳說，究竟天地交接的地方在哪，沒有人知道。

  而那赤瞳雪狐到底存不存在，卻是已經有了答案。

  待到第二日一早，眾人起了床。那狐狸精把飯菜預備好。

  面瓜湯，貼餅子，還是那一盆鹹菜。

  幾人草草吃了一口，孫文濤便又上山去了。

  無論是打柴，打獵，薅野菜。

  孫文濤幾乎每日都是在山上度過。

  那狐狸精獨自一人蹲在院子裡洗碗筷，忽的天上一聲悶雷響起，卻驚的那狐狸精摔掉了一隻碗。

  「堂姐，怎麼了？不過是打雷嘛，怕個什麼。」

  李五剛洗完臉，正在院裡梳頭髮呢，她那一頭垂到腳踝的長髮，最是難打理。

  這一聲悶雷，她也聽的清清楚楚，這悶雷聲，卻是沒把李五嚇到，可那狐狸精打碎的碗，可是著實得嚇了李五一跳。

  「別叫我表姐了。」

  那狐狸精頃刻間，臉色變得鐵青。

  「你腰間別著的葫蘆里的東西，我已經感受出來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是來抓我的嗎？」

  「抓你？」李五聞言不禁一陣吃涼。

  「難不成你承認了？就是你把那有毒的包子換給賈青的？」

  狐狸精聞言一皺眉。「什麼包子？」

  蘇肆安在屋內，聽到院子裡兩個女人的談話。忙跑出來解釋。

  「當初賈青要用肉包子毒死你，可是那兩個有毒的包子，卻被人調換了。所以那天夜裡，死的才會是賈青。」

  狐狸精聞言，忽然回想起了那天。那天黃昏，賈青的確給了她兩個白麵包子。

  同樣，也就是那天夜裡。孫文濤慌亂的跑進了倉房，狐狸精進屋一看，那賈青已經斷了氣。它便趁機附在了賈青的身上，好得了個正大光明的人身。

  她從來沒有問過賈青究竟是怎麼死的。孫文濤曾跟她提起過一兩回。他說賈青有病的，有那種見不得人的病，還是不再提的好。

  「他騙我。」

  狐狸精喃喃道，「你們究竟都是什麼人？是不是天外天的？」

  天外天便是傳說中，天地交接之處，相融而形成的一個小結界。

  外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

  「不是。」

  蘇肆安斷定的搖搖頭。

  「那你們的葫蘆里，裝的到底是什麼？」

  狐狸精能夠明顯的感覺出來，那葫蘆是個非比尋常的法器，是佛家的寶物，可是這佛家的寶物裡面，竟然散發著一股濃烈的妖氣。

  「這？」李五拿起葫蘆，搖了搖。

  「大黃，出來吧。」

  頃刻間，一股黃煙漫出。大黃抖了抖身上的皮毛，眼睛還沒睜開，就趴著了原地。

  「大早上的，幹嘛呀？人家都還沒睡醒呢！」

  那李五上前踹了大黃屁股一腳，「還睡個屁呀，都讓人家把你識破了」。

  那狐狸精見了大黃，整個人似乎輕鬆了不少。

  「我還當天外天，會派來何方神聖？原來是個還沒修煉成人形的小黃皮子。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你的擔心才不多餘呢，我們壓根兒也不是天外天派來的人呢！」

  大黃抻了個懶腰，有氣無力的回道。

  「來之前，我還以為。頂多就是個為患人間的小狐狸精，沒想到，你一頭赤瞳雪狐，不好好修煉成仙，來人間攪這局做什麼？」

  「赤瞳雪狐，修煉成仙？」李五和蘇肆安聞言，不禁開始大眼兒瞪小眼兒起來。

  有些故事，蘇肆安都是完全不吃的。

  比如四大靈獸，白面猿猴，青毛飛虎，藍翎孔雀和赤瞳雪狐。

  當然，這些故事也都是大黃講給李五聽的。

  傳說這四大靈獸，分別守在天之柱，地之崖，迷妄海和天外天。

  這都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神獸，生下來便是帶有仙根的，並且因為身份名貴，還可以免去三災五劫，直接飛升成上仙。

  大黃不禁問那狐狸精道。「你不會傻到為了一個小小的孫文濤，連神仙都不要做了吧。」

  「那有如何？」

  狐狸精的語氣平平靜靜，泠泠清清。但其實，蘇肆安早就猜中了她的答案。

  那狐狸精在昨天夜裡已經透露過。

  十里平湖綠滿天，

  玉簪暗暗惜華年。

  若得雨蓋能相護，

  只羨鴛鴦不羨仙。

  這狐狸精只怕便就是為了做鴛鴦，才會逃出天外天的吧。

  「我只想和相公平靜的過完這一生一世，上古靈獸，說的好聽，可是你們誰能了解，那天外天是多麼的冰冷，多麼的安靜。安靜的哪怕是眼淚流下來的聲音，都能顯得山崩地裂。」

  「可是孫文濤是個殺人犯。」大黃言詞激烈道。

  「孫文濤謀害髮妻。賈青又犯過什麼過錯，憑什麼她就得白白慘死，你可以說，孫文濤是因為愛你，才會害死賈青，選擇保護你。

  可是如果將來，孫文濤的面前再出現一個女人呢，那個女人比你年輕，比你貌美，還是個人類，可以為他生兒育女的，你當孫文濤那時候再面臨選擇時，會不會殺了你。」

  「不會的。」

  狐狸精厲聲反駁，可是她的眼神早已出賣了她自己。

  原來她也是不堅定的，她的心裡也在害怕，尤其是昨天下午，看見那孫文濤故意赤裸著上身，還上趕著緊往李五身邊湊的時候，那副嘴臉，忽的讓她覺得有那麼一絲反胃。

  「文濤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他。」

  狐狸精最終還是堅定地站在了孫文濤這邊，畢竟他已經是她的男人，他曾經救過自己的命，他是第一個對自己說過愛的人。

  狐狸精對大黃等人道出了曾經的過往。

  自己本來是只修煉了六百七十二年的狐狸。就是因為自己的品種特殊，所以自己一生下來就要守在天外天裡，苦心修煉，永遠不得離開。

  天外天內，除了赤瞳雪狐一族，便不再有任何種族。

  天外天曆來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從小隻聽長輩們講起過，天生藍色的，地是黑色的，世間的生物不止有狐狸，還有千千萬者。

  其中有一種不同於其他物種的生靈，叫人類。他們聰明，機警，善良且又虛偽，奸詐。

  人類有一種不尋常的情感，叫做愛。

  愛可以讓人拋卻生死，忘掉一切苦難。

  便就在幾個月前，天外天不知是什麼原因，裂開了個巨縫，她也就是趁這個時候逃走的。

  她也不知跑了多久，自己究竟流落至何處。她只知道，自己在一處山林里受了傷。

  她只知道，是孫文濤救了她，把她帶回了家中，為她包紮，敷藥。

  那天夜裡，孫文濤起夜如廁，她便化作了人形。只想和孫文濤說一聲謝謝。

  可是孫文濤告訴她，人類的謝謝，是要以身相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