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坦白
2024-06-12 06:01:47
作者: 烈日焱焱
臨了,那鮑憨子還不忘補上一句。「我們也是今兒一早才散的局。王二混輸給我們一百二十個大洋,他身上沒那些錢,我們就把他褲衩子扒了。那王二混還給我立得字據。」
那鮑憨子說著從懷裡當真摸出個欠條。遞給了蘇三虎。
蘇三虎一看,正是那王二混打的。今欠鮑憨子大洋壹佰貳拾整。這字據還寫的有模有樣,日期也的確是今日。
「鮑憨子呀鮑憨子,虧你還叫憨子。白瞎你這個名了,我看你一點都不憨,你精的很呢!」
蘇三虎厲聲訓斥,把那欠條撕了個粉碎,他平日裡最見不得這些偷奸耍滑的,還合夥做局去騙人。一百二十個大洋,夠窮困人家吃上幾年的了。
「滾。」蘇三虎上前一個窩心腳,那鮑憨子挨了打,還得跟著連聲叫好。「老爺教訓的是,我這就滾,我這就滾。」
「你,接著說。」蘇三虎隨手指了指抬轎子的馬騰。那馬騰和楊青年歲都不大,不過十六七歲。兩人都是專門給三姨太邵月娘的抬轎子的。
那馬騰道:「回老爺。我昨天夜裡就在房裡睡覺,我和楊青是同房,楊青是看著的,可他偏不給我作證。」
「我不能作證的。」那楊青又說。「馬騰昨天夜裡半夜出去出恭了,出去了好久的。他天天晚上都出去出恭,每回都要好久。我又沒有跟著,天曉得他是去殺人還是去拉屎。」
「我才沒有殺人,我就是去拉屎,我是拿著熱毛巾去的!」馬騰辯解道。
蘇三虎聞言有些不解。「你出去拉屎,還拿熱毛巾幹什麼。」
馬騰道:「回老爺和少爺,我有個毛病,肛脫。每回拉屎都能跟著拉出半截腸子。我要好小心的用熱毛巾把腸子捂軟一點,再一點一點塞回去,不然凍成棍就塞不回去了。」
蘇三虎聞言覺得有些噁心,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親自給馬騰檢查了一番。那馬騰的確是沒有說謊。
「桂園呀!趕明請個大夫給他瞧瞧。咱府里好在沒養狗,若是養了狗,他這一拉屎,腸子不得讓狗給叼跑了。」
蘇三虎還算是不錯的主子,倒從來不會苛待這些下人。
「老爺,那馬騰也不給我證明。」楊青告狀道,真是倆沒長大的孩子。
馬騰也有理由反駁。「我每晚拉屎都要那麼長時間,你又不跟著。誰能保證你沒趁我拉屎的時候出去殺人。」
「夠了。」蘇三虎聽這兩人爭吵個不休,覺得鬧騰急了。
「我和老爺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蘇肆安揮揮手,讓馬騰和楊青退下。
最後,院子裡就剩下了葉登一個人。
「葉登,你昨夜呢?幹了什麼。」蘇肆安語氣並不嚴厲。
「我,我。」那葉登出了一頭的汗,顯然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快說。」蘇三虎已經沒了耐性。「再不說,老子斃了你。」
「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葉登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我昨天是跟粉桃睡覺了,是她主動叫我去的。就在她的房裡。」
「好小子,原來是你啊!」蘇三虎跟得了什麼重大發現似的。說著子彈就上了膛。「先奸後殺,老子他媽的崩了你。」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殺人。」那葉登嚇得臉都發青了,連喘氣都跟著困難許多。
蘇三虎才不信那葉登的鬼話。「發誓有個吊用,老子還天天跟五太太發誓,說老子從來沒逛過窯子呢?」
蘇三虎這誓發的,當真是有些虛假!
「爹,您先別急。暫且聽他怎麼解釋。」蘇肆安勸誡三虎道。
「欸!行。」蘇三虎聽見自己兒子發了話,就像接收了最高的軍令一樣。以前的社會都是兒子孝順老子。現在這年頭,都是老子供著兒子。
蘇肆安對葉登道:「你且得好好交代,你和那粉桃是什麼關係?昨夜你們兩個又是怎麼回事兒?都得說清楚了!」
「是,是。」葉登連連答應。
「我和粉桃好上大半年了。是去年除夕夜,府里的丫鬟下人都放了假,粉桃就住在府里,沒有爹娘,也無處可去。我看她長得好看,想討好她,就去廚房偷了點小點心送她。誰知道那粉桃單純的很,什麼心事兒都跟我說。她說她過兩年,就該拉出去配人了。她不想隨隨便便就跟著個不認識的人過一輩子。我就跟她說,那我娶你。她就信了,主動就跟我好上了。」
葉登繼續回憶。「昨夜也是粉桃先找我的。我房間是四人房,辦事不方便。粉桃是小姐的貼身丫鬟,住的是單間。每回都是她給我使個眼色,我就在夜裡去找她。昨夜,一開始還好好的,我倆那個完事了,她就又開始犯病了,非要讓我娶她。我嫌她墨跡,就穿衣服回房了。我亥時回的房,這一點,我們房裡的幾個人都可以證明。」
「亥時回房。」蘇肆安喃喃自語,忽的問蘇三虎道。
「爹,那史密斯先生檢查出粉桃的死亡時間了嗎?」
「好像是子時吧。」蘇三虎想了想,確定了。「對,就是子時,子時三刻。」
子時三刻死亡,又是在井邊。粉桃的房間離水井還是有些距離的。到底是被人勒死後移屍井邊,還是在井邊被人勒死。線索雜亂無章,蘇肆安當真是沒了頭緒。
「先把葉登收押起來吧!」蘇肆安吩咐道。蘇三虎一揮手,便有士兵上前把葉登綁上,帶走了。
蘇肆安這邊正為粉桃的案子苦惱,李五那邊可是逍遙的很。
上回在蘇肆安房裡吃飯,那杭州的廚子上了一壺醃櫻桃茶,李五以前素來不愛喝茶,就覺得那茶水苦的像藥湯子,沒有一點好滋味。
這會兒,自從喝了人杭州廚子泡的茶,就跟嘗到了什麼玉露瓊漿似的,說不出的喜歡。
自那日起,李五知道這廚子是陸文軒專門給蘇喚子請的。便天天賴在蘇喚子房裡混吃混喝。
那三姨太杜鶯歌也跟這二人在一起吃飯。杜鶯歌聽說李五喜歡喝新鮮樣的果子茶。就告訴李五,去買一些個上等的金駿眉,回來再配上酸筍枸杞芽上火一煎,喝時拌上著蜂蜜。酸酸甜甜的,又滋補,又美味。
李五一提起吃喝,就打起了精神。連忙別著寶葫蘆就上了街。
若是讓她找吃的,她定能找的明白,可是讓她去找茶葉鋪,她可真是逛的迷糊。
「大黃,你聞聞。這附近哪有茶葉鋪!」李五整整逛了大半天,也沒見了茶葉的影子。
「我哪能聞見,我又不是狗。」大黃在葫蘆里抱怨道:「我是吃肉的,不是喝草汁子的。」
大黃一向不愛喝茶,總覺得那玩意無論喝多少都不解渴。
大黃道:「你自己找不著,你不會張嘴問哪!你鼻子下面那大窟窿眼是出氣的呀。」
「你鼻子下面才是窟窿眼!」李五伸手拍了拍葫蘆。
「我就不問,我就不信我找不到。」
李五氣勢洶洶,一回身,身後就有一家店,匾額上書「富隆祥」。
「這『富隆祥』是幹什麼的?咱們好像路過幾回了。」李五問大黃。
大黃在葫蘆里嘆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富隆祥』應該就是賣茶葉的地方。」
那李五拿著銀子,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富隆祥』。
見有顧客登門,忙有年輕的小夥計上前招呼。
「這位小姐,您需要些什麼。」
李五問,「你們這是賣茶葉的麼?」
「是呀,您要買哪種茶葉。」
「哪種?」李五聞言一怔,「都有什麼呀!」
「那我們這的種類可多了。」小夥計開始一一介紹。
「我們店裡有龍井茶,碧螺春茶,黃山毛峰茶,廬山雲霧,陸安瓜片,蒙頂茶,太平猴魁茶,君山銀針茶,顧渚紫筍茶,信陽毛尖茶,平水珠茶,西山茶,雁盪毛峰茶,華頂雲霧茶,涌溪火青茶,敬亭綠雪茶,峨眉峨蕊茶,都勻毛尖茶,恩施玉露茶,愗源茗眉茶,雨花茶,莫干黃芽茶,五山蓋米茶,普陀佛茶……。」
那小夥計還沒有說完,李五連忙打斷。「好了,好了。你就說哪個茶好喝就行。」
「這……。」那小夥計聞言有些為難。「都,都挺好喝的。」
此時打後堂鑽出來個俏婦人。「小元,你先下去吧。」
那婦人吩咐李五身邊的夥計。
「這位姑娘,我是『富隆祥』的掌柜,我姓嚴。」
那美婦人自薦道,又請李五坐了下來。
「姑娘平日不怎麼愛喝茶吧。」
嚴掌柜問那李五。
「呃!」李五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沒關係的,姑娘不必拘謹。」嚴掌柜巧笑道,那一雙眼睛就像會說話似的。「我沒成親之前,也不愛喝茶。沒辦法,嫁了個夫婿是賣茶葉的,趕鴨子上架唄。」
嚴掌柜說著,讓夥計端上了八杯茶水。「姑娘嘗嘗,你更愛喝哪種?」
李五聞言,倒是豪不客氣。反正是免費的,便一杯接著一杯,就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