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臀位分娩

  雍正二十年秋，長春仙館的宮人有條不紊地忙碌著，一盆盆熱水魚貫送入西曬的產房。

  而舒錦坐鎮正堂，神色卻不怎麼鎮定。剛發動的時候，舒錦就著人把永瑚送去了懋妃處，請懋妃幫著看顧。

  此刻，正堂中聚了一堆女人，沒錯弘晝的小妾們全都在此。

  唯獨弘晝這個最該在場的人卻不在。

  舒錦有些煩躁：「五阿哥怎麼還沒回來？再派人去綺春園催一催！」

  

  綺春園是雍正賜予怡親王的避暑園子，今日是怡親王福晉兆佳氏的壽辰，弘晝特請了假前去為嬸母賀壽，還帶去了皇帝的賜禮。

  可偏生不巧，長離竟提前小半個月發動了。

  雖說早點發動是好事。——長離這一胎，胎位不正，一早就發現腹中胎兒是臀圍，雖然也請了經驗老到接生姥姥轉胎，但這孩子似乎格外調皮，又轉了回來。

  轉動胎位這種事情，本來就有一定風險，一不小心就來個臍帶繞頸，繞一圈還好，若是繞得厲害了，可是有可能胎死腹中的！所以到了大後期，接生姥姥便不敢上手了。

  好在胎兒不是很大，長離又是個能管住嘴兒的，刻意控制了飲食，再加上又是二胎，應該還是能順產下來的。

  沒辦法，這個時代，生孩子只能順產！

  可是舒錦還是忍不住焦躁了起來，生孩子如過鬼門關啊！

  她實在不曉得歷史上的弘晝福晉是否長壽，就算長壽，畢竟歷史已經改變了很多！最起碼原本弘晝長子絕對不叫永瑚！

  因此舒錦生恐有個萬一，這才急慌慌叫人催弘晝回來。

  這時候，接生姥姥前來匯報工作：「貴妃娘娘，五福晉產道已經打開，可小皇孫是屁股先出來，因此怕是要艱難一些。」

  舒錦深吸一口氣，若是正常胎位，這會子便該生下來了，「知道了，回去好生伺候著，務必要母子平安！」

  嚴厲吩咐之後，舒錦又轉臉詢問：「參湯可熬上了？」

  蘭若嬤嬤忙道：「已經熬著了。」

  「熬好了立刻送去產房！」舒錦板著臉道。這個該死的弘小晝，你老婆生孩子，還不快給我死回來！

  這時候，侍立在側的某個身量纖細的女子身子搖曳了一下，幸而身邊有宮女扶著，方才不至於摔倒。

  舒錦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貌似章佳氏也懷孕了。只是如今還看不出來，所以她才一直疏忽了。

  舒錦掩了掩唇角：「富察氏和章佳氏先回屋吧。」

  章佳氏這才鬆了一口氣，就在接生姥姥發現福晉胎位不正的時候，她很是不巧地有了身孕，章佳氏自是不敢張揚，如今福晉生產，她也是立馬過來候著了。

  富察氏忙道：「妾身不打緊的。」

  舒錦擺了擺手：「回去吧，拂珊還小，不能無人照看。」

  她只把永瑚送去懋妃那兒，一則是拂珊太小，二則也是人家親娘又不曾分身無暇。

  富察氏這才應了一聲「是」，便與章佳氏一起退下了。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幾個格格了，舒錦只認得那個最漂亮的是高婉嫕……啊不，高婉靜。

  一個身著妃色撒花坎肩的俏麗女子忙捧了茶水奉予舒錦，「娘娘忙了半晌了，喝口茶潤潤喉吧。」

  舒錦打量著此人，倒是比另一個略年輕些，舉止很是謙恭，「你是……？」哪個？

  那女子屈膝道：「妾是姜氏，原先是福晉的侍女。」

  舒錦恍然，長離的陪嫁啊，好像是品字輩兒的丫頭。

  回過神來，的確是喉嚨幹得都要冒煙了，這才想起，這小半日都沒喝口水呢。那茶水是溫熱合宜的龍井，一盞茶下去，這才覺得舒坦了些。

  這丫頭倒是個細心的。

  姜格格柔聲道：「福晉福澤深厚，一定會沒事的。」

  舒錦放下茶盞，「難為你這般忠心。」

  崔佳格格暗道，這個姜氏還真會伺候人，竟在貴妃娘娘跟前露了臉。

  姜格格忙道：「妾能有今日，全賴福晉一手提拔，福晉對妾恩同再造。」

  舒錦微微頷首。

  這時候，弘晝這個當爹的才姍姍歸來。

  舒錦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怎的這會子才回來？！」

  弘晝一臉無奈，「兒子都快把馬屁股給抽爛了！」說著，他急忙詢問，「長離如何了？」

  舒錦嘆了口氣：「還早著呢！臀位生產，身子骨再健壯，怕是也得吃些苦頭。」

  女人真不容易啊！

  弘晝眉心蹙了蹙，旋即躬身道：「讓額娘操心了。」

  畢竟長離給她打了那麼多白工，這個節骨眼上，她當然不能不管不顧。

  弘晝又道：「兒子已經回來了，額娘請安心回去歇著，一有了好消息，兒子立刻叫人稟報。」

  舒錦就怕是壞消息。

  若真有個不妥……唉，就算她在此坐鎮又能如何？她又沒有保大的權利，只得再三道：「務必要母子平安！」

  「是，您放心。」弘晝鄭重頷首。

  舒錦也只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接下來就只能看長離自己了。

  弘晝與三個侍妾一併將舒錦恭送出長春仙館，這才重新回到嫡福晉正堂中。

  弘晝掃了一眼諸人，面有不愉，「章佳氏和富察氏呢？」

  崔佳格格小聲道：「章佳姐姐身子骨嬌弱，貴妃娘娘瞧她有些疲憊，便叫她回去歇著了。至於富察姐姐，娘娘不放心小格格，也叫她回去看顧著了。」

  弘晝默了片刻，旋即道：「罷了，反正也幫不上什麼忙，別添亂便是了。」

  「永瑚呢？」弘晝這才忽然想起，他那麼大一個兒子呢？這小子正是頑皮的年歲，不可能老老實實呆在內室睡覺啊。

  姜格格道：「娘娘怕大阿哥受到驚嚇，便送去懋妃娘娘處了。」

  弘晝點了點頭，驚嚇倒是不至於，就怕小孩子添亂。

  「也好。」懋妃娘娘自是妥帖之人。

  那就等福晉生了，再接回來吧。

  且說凝春殿來了個小胖仔，可把懋妃給歡喜壞了，親自抱在懷裡餵飯餵水，一通親香，晚上還親自抱著睡，三公主豐克里都有些吃味了。

  這小胖仔倒是個不怕生的——要不然舒錦也不敢送去凝春殿。

  可惜第二天一大早，小胖仔的爹就親自來接了。

  五福晉吳扎庫氏折騰了一天一夜才終於分娩，人也生生累得脫力昏睡過去。

  但好在母子平安。

  沒錯，又生了個兒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