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夭折(6/10)
2024-05-01 18:24:05
作者: 尤妮絲
驚厥,常見於幼兒,倒也不是什麼大病,偏生二公主先天體弱……舒錦如何敢怠慢?連忙辭別熹妃,又叫張守法緊急傳召童太醫,自己則忙不迭趕回了承乾宮。
東偏殿中,方磚墁地上碎瓷零星,李貴人懷裡抱著那個瘦瘦小小的孩子——舒錦走近一看,卻見那孩子正口吐白沫、面色青紫,李貴人已經急得哭了出來,抱著孩子便沖她跪了下來,「娘娘!」
舒錦連忙將她扶了起來,「別怕,童太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她連忙去摸了摸二公主的鼻息,倒是尚有呼吸,只是這副樣子,儼然是小命去了半條了!
「怎麼會突發驚厥?」舒錦連忙詢問。
李貴人哭著道:「都怪保姆不當心,撞倒了一隻花斛,二公主被驚醒,身子抽搐了一刻鐘,便是這般模樣了!」
就因為摔了個花瓶,就至於被驚嚇至驚厥?!
這孩子,也著實太過脆弱了。
那保姆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奴才不是有意的,公主昨夜哭鬧,奴才伺候了半宿,今兒實在有些恍惚,腳下一時不穩,才撞倒了那隻花斛……」
李貴人不由惱怒,「住口!驚了公主,還敢狡辯!我的二公主若是無事便罷,若是有個不妥,我絕饒不了你!」
保姆臉色瞬間慘白,嚇得連連磕頭。
舒錦忍不住問:「這些個保姆乳母不都是白天黑夜輪流侍候嗎?」怎麼上了夜半,又上白班?
那保姆不禁露出了委屈之色:「裕妃娘娘容稟,張嬤嬤前兒中了暑,還有位劉嬤嬤……貴人小主昨兒嫌棄她手腳粗笨,已經打發了。」
舒錦嘆氣,她也知道,二公主體弱,李貴人日夜懸心,但凡哭鬧,這些個保姆便少不得便要挨訓受罰。舒錦只得道:「我回頭叫內務府多添些人手。」——日夜加班,哪裡能不出紕漏?
「多謝娘娘。」李貴人紅著眼圈屈膝一禮。
這時候,童太醫終於趕到了,給二公主施了針,那小臉才終於見好了些,卻又哇哇啼哭了起來,好半晌才給哄安生了。
舒錦原以為,此番驚厥算是有驚無險。不成想,當日後半夜二公主又發起高熱來,哭鬧不休,童太醫卻再無力回天,到天明時分,偏殿便再沒了嬰啼之聲。
滿打滿算,這孩子降生尚且不過百日。
安安靜靜、瘦瘦小小地躺在襁褓中,還不如天申滿月的時候白胖。
舒錦也只得趕忙叫人稟報帝後喪訊,彼時正當早朝結束,所以皇帝皇后幾乎同時駕臨。
舒錦第一時間跪下請罪:「臣妾未能照顧好小公主,還請皇上皇后降罪。」
皇后不動聲色看向皇帝陛下。
胤禛面有疲憊之色,昨日便聽承乾宮稟報小兒驚厥,這孩子打生下來,便病恙不斷,到底還是沒能留住啊,他打量著裕妃眼底的血絲,便曉得她昨夜沒睡好,便抬手道:「此事怪不得你,且起來吧。」
舒錦鬆了一口氣,蘭若見狀忙不迭將自家娘娘攙扶了起來。
皇后見狀,忙一臉關切地垂問:「李貴人如何了?怎麼也不來見駕?」
舒錦看了一眼偏殿方向,「回皇后娘娘,小公主夭折,李貴人悲痛欲絕,已經哭暈過去。」
皇后忙露出憐憫之色:「當真是可憐。」
雖說是早夭,但畢竟是皇家血脈,舒錦少不得引童太醫進殿稟報病況。
「小公主先天不足,身子實在太弱,昨日因受驚而驚厥,雖說當時救了回來,可不成想半夜還是突發高熱,微臣雖竭力施針救治,但公主太小,吃不得藥,今日一早還是不成了。」說著,童太醫連連磕頭,「微臣當真已經竭盡所能了!」
舒錦也知道,這位老太醫也算是盡心了,雖然有一半是看在銀子的份兒上,便由著他辯解。
「受驚?」胤禛臉色一沉,「好端端的怎會受驚?」
舒錦昨日白天只稟報了驚厥,小兒驚厥是常有之事,經常是沒來由便驚厥了。
童太醫忙不迭道:「據說是保姆嬤嬤照料不周的緣故。」
這下子,這位保姆嬤嬤怕是要背鍋了。
若是那孩子自己無緣無故驚厥而死便罷了,偏生……唉。
果不其然,皇帝大怒,當即便叫人把這個「照料不周」的狗奴才給押了進來。
那保姆嬤嬤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當即便噗通趴在了地上,辯解不迭:「都是李貴人叫奴才白天黑夜連著伺候公主,奴才才會不當心摔了個花斛!公主驚厥夭折,說到底還是因為體弱的緣故——」
說著,保姆嬤嬤看向了主位裕妃娘娘,慌忙爭辯道:「裕妃娘娘就曾叫李貴人常帶公主出來透透氣曬曬太陽,這樣對身體好……可貴人根本不放在心上,整日把公主悶在殿中,素日裡連窗戶都不許開!公主時常悶得渾身起疹子,所以才總是夜裡睡不好哭鬧!」
這個保姆,竟是要把鍋往李貴人這個生母身上甩!
皇后見狀,眼底一喜,不由道:「裕妃到底是過來人,李貴人怎麼竟聽不進去良言呢?裕妃,你也是,這種事情,怎麼不早跟本宮說?」
舒錦:跟你說有毛用?
舒錦忙屈膝一禮道:「皇上、皇后娘娘容稟,臣妾的確常叫天申曬太陽,可二公主先天體弱,自是不同的。何況如今暑熱炎炎,李貴人也是擔心小公主中了暑。」
胤禛揉了揉眉心,「是這孩子福薄了些。」
那保姆嬤嬤見狀,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
然鵝,下一秒,胤禛卻擺了擺手,吩咐太監張麟:「把這個不當心的狗奴才押去慎刑司,杖斃了便是。」——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保姆嬤嬤瞬間面無人色,她急忙哭著喊著道:「奴才不是有心的!奴才都是按照貴人吩咐辦事啊!」
舒錦不由瞪大了眼,她雖也不喜這保姆,卻也覺得罪不至死……她方才狡辯,亦只是怕死而已,可終究還是被一句「杖斃」輕描淡寫處置了。
同時她也明白這個時代的規則,二公主是皇帝的親生骨肉,她夭折了,總得有人為此負責,若不處置這個保姆,難不成要處置童太醫、處置李貴人?或抑是她這個主位裕妃?
一個奴才的命,是最不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