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活不過二十歲

  「你朋友還真多。」章緒話說出口就後悔了，他接著就想道歉，哪裡知道在場的人沒一個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這會兒真是又想氣，又想笑。

  住持方丈眼睛明亮，一下子就找到了哪一位是來清修的貴人：「阿彌陀佛，想必您就是將軍府的二公子了。」

  明夷則回了一個標準的佛家禮：「叨擾了寺中的各位師父。」

  住持方丈慈眉善目：「明公子言重了，各位請隨老衲來。」

  

  他走在側前方帶路，以明夷則為首的其餘幾人跟在後面，四位年輕的和尚走在最後。住持方丈邊走邊說道：「因明公子所帶之人還有女眷，老衲特意將諸位的寓所安排在寺中後院，也是先前俞公子所住的院子，不知明公子可覺得有不妥之處？」

  明夷則頷首道：「全憑方丈安排。」

  住持方丈引著一眾人來到後院：「已過了寺中午膳的時辰，老衲讓廚房留了一些齋飯放在院裡的小廚房溫著，諸位可以先行用膳。奔波勞碌一晌午，想必各位多少也有些乏累，不如用過膳後先歇息，待諸位歇息好了，老衲再來與貴人說清修之事。」

  「有勞方丈。」明夷則溫文有禮，「在下還有一些行李由家中婢女帶著，她還在後面，待晚些時候她到了，還勞煩各位師父給她指個路。」

  住持方丈垂下眼睛：「阿彌陀佛，明公子請放心，此事老衲會告知。」

  送走了住持方丈和四位年輕的和尚，明夷則問宋花枝：「餓嗎？先吃齋飯墊一墊，等采星來了再做些你愛吃的。」

  宋花枝輕微的搖頭：「我想睡會兒。」

  「你身體不舒服？」章緒看她臉色慘白，嘴唇乾澀，摸上她的脈搏，臉沉了下來，「你隨我去內屋裡躺著，你們誰也不許跟進來，雪青也不許進來。」

  宋花枝看眾人都如臨大敵的表情，忙笑著安撫：「我沒事，他就是愛大驚小怪。」

  章緒沒說話，率先走進內屋。

  宋花枝又安撫了眾人幾句，也跟著走了進去。章緒坐在凳子上，臉色黑沉，他氣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宋花枝，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手不疼啊？」她坐在床邊，笑意盈盈的看他。

  章緒見她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氣的發狠：「你要是不想活，你現在就給老夫去死！」

  「想活，沒有不想活。」宋花枝知道事情再也瞞不住他，但又不知該如何同他講起那些怪誕之事，她就那樣坐在床邊，安安靜靜的看他。

  章緒看了她一眼：「我不是藍應竹，更不是明夷則，你這招對我沒用。」

  宋花枝「撲哧」笑了一聲：「我可沒使招。」

  「你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章緒想到她來西郊宅子讓俞安給藍應竹和素衣指導武功那日，他那時摸她的脈搏便覺得不太正常，當時只以為是發病後還未徹底恢復，但今日一瞧，顯然不是那樣簡單，「原先我給你把脈問診，你的身體至少還能撐上個五年光景，但方才我再給你把脈，你就只剩下三年的時間了。這段時間，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宋花枝聽到他說她還剩下三年的時間，微微一笑：「也許過了新年，你再給我把脈時連兩年的壽命都不足了。」

  「你到底怎麼了？」章緒不懷疑她話的真假，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宋花枝搖頭：「我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這是所有西廷皇室之人出身就帶有的詛咒。」

  章緒滿臉迷茫：「你在說什麼？怎麼會有這種詛咒？先前的皇子公主不都好好活著嗎？這樣的詛咒不是只有登基為帝的人才會有嗎？」

  「所有西廷皇族之人，無一例外。」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是西廷皇室中人生下來就會學習的課業。

  章緒不信：「你給我說清楚。宋花枝，你不要騙我。」

  宋花枝抬眸，真誠的看著他，語氣平和沉靜：「我不知這詛咒為何而來，我只知西廷皇族之人活不過二十歲。如今我已十八，離二十歲也就剩了兩年的光景，而我的身子又差，難免不會提前死去。」

  「不可能！」這個消息對章緒而言太過震撼，他不相信宋花枝這麼快就死，他努力找尋那些皇子公主不死的痕跡，「不可能。如果真像你所說，那些皇子公主們怎麼還會在成年之際被送去皇家別苑生活……」他說到這裡，已經想到了那個可能。

  宋花枝看他不再言語，便曉得他已猜到了一些：「如你所想，除了被立為太子的皇子外，所有皇子公主在過了十八後，就會離宮。歷代皇帝會宣旨昭告文武百官，他們去皇家別苑居住，不再過問朝堂的事。文武百官只以為這是皇帝避免朝堂爭鬥的手段，實則不然。從來沒有什麼皇家別苑，那些皇子公主去的是皇陵。」

  「可他們還有兩年的時間。」

  「兩年，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安靜的等待死亡的降臨。」宋花枝心口仿佛被一塊巨大的岩石壓住，讓她喘不過氣來，「養尊處優的皇家子弟，在他們懂事起就要不停的告訴自己，他們活不過二十歲，要做好死亡的準備。他們日復一日的麻痹自己求生的渴望，但當死亡越發臨近時，求生的渴望就會越發強烈。」

  章緒嗓子眼發麻：「所以，他們有些人會選擇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以此來斷掉自己求生的欲望。」

  宋花枝苦澀的笑著：「是不是很可笑？分明比誰都渴望活著，卻只能以死來結束自己。」

  「可是歷代皇帝都活到了三十多歲。」章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你是……」

  宋花枝打破他的幻想：「歷代皇帝之所以能活過二十歲，是因為他們要喝同父同母的兄弟或是姐妹的血，持續一年之久。在他們被立為太子後，皇帝就會暗中派人進行此事，在太子喝滿一年後，涉及此事的所有人，除太子外，都會被處死。母后和父皇只有我一個孩子，我沒有救了。」

  這些話，她說的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