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2024-06-12 05:10:18 作者: 盧漢文

  天氣晴朗的時候,拉羅山峰白雪皚皚的峰頂,在一百公里之外,站在沒有遮擋的山頂上,都能看見。

  這天恰好天氣晴朗,風也似乎非常輕了,湛藍的天空,藍的那樣深邃,一塵不染。拉羅雪峰像一個穿著潔白婚紗的新娘,聖潔而美麗,寂寞而沉靜的,等待著,等待著誰來撩起她潔白的面紗。

  忽然,一道眩目的白色光芒一閃,拉羅雪峰主峰峰頂蹦出一個近似半球形的火球,它的直徑一下子達到了六千多米。火球成白色的浪狀迅速膨脹,擴散,上升,白霧淡下去後,岩石、土壤及其它物質均被中間的火球吞噬並一起上升,形成了高達十多公里的蘑菇雲。蘑菇雲顏色深暗,不斷翻滾著。

  那時,志丙元帥派去觀察的聯軍軍士等,距離拉羅雪山主峰尚有近百公里的直線距離。正在雪地和岩石地的交叉變化中攀登的這群人,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悶響被震了起來,多數人紛紛跌倒。幸好登山的這群人為防雪盲,都戴著墨鏡,不至於被眩目的光芒刺痛雙眼。接下來,各處的雪崩開始了。這群人嚇得驚慌失措,好似末日來臨。

  他們想起了戈林曼上校警告過的話,他們親眼看見了,領略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震撼。前面就是一個魔鬼區域,肆意吞噬一切的地獄。領隊噓了一聲,這群人立即開始,跌跌撞撞,瘋子一般拼命往回跑,儘快遠離地獄,越遠越好。

  「火球。」

  「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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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大的雪崩。」

  「真是死裡逃生。」

  除了一人滾下山崖,生死未明之外,其餘的人,雖然不停地奔逃,也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奔回到聯軍大營中。阿喜人善於奔跑的體質給了他們莫大的幫助,饒是這樣,一入大營,就有幾人累得趴下了。他們驚魂未定,顫顫驚驚地向志丙元帥,各國統帥,向一切驚恐不安的人們,傳遞著這驚天的懾人消息。

  「拉羅雪峰塌了。」

  「拉羅山峰塌了嗎?」

  第二天,這群驚慌過甚和勞累過甚的人中,有兩個,再也沒有站起來了。

  誰也沒有看到拉羅山峰怎麼樣了,但是,幾乎所有的人都相信,高聳入雲的拉羅山峰,真的崩潰了。

  阿喜人的另外一種命運,也不可抗拒地來到了。

  許多年以後,有大膽的阿喜人,爬山涉水攀登到了拉羅雪峰的主峰,他們真的看見,拉羅雪山主峰峰頂被削去了一百多米。

  身處聯軍大營中,許多人都感到了輕微的震動。志丙元帥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事實。當畢喜國特使和戈林曼上校,齊聚在主帥營帳中時,志丙元帥儘管神情有些沮喪,卻只有語帶誠服的坦言,他們得遵守誓言,退兵回國了。其他諸多事情,待回國奏明阿迪華帝國皇帝陛下之後,才能定奪。

  「他們要走了。哼,當然不挽留,但是請務必留下03028。」徐豹上校對戈林曼上校說。

  是草原牧民烏躁帶著03028的衛星定位跟蹤器。英勇的烏躁不知道,這枚精美的戒指,現在成了他的催命符。

  戈林曼上校和畢喜特使商議了一會兒,特使確認,現在,除了放任聯軍撤出畢喜國土外,審時度勢,他無法要求聯軍作出任何微小的犧牲。但是,如果地球人單獨對聯軍提出要求的話,他會悉聽之任之的。

  「上校為什麼一定要留下烏躁呢?難道不能寬恕他嗎?」戈林曼上校再次詢問徐豹上校道。

  「烏躁殘忍地殺害了我們的和平使者,不可饒恕。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聯軍不答應的話,我們將不惜代價用質子炮轟擊03028所在的地區,不管那裡有什麼。」徐豹斬釘截鐵地說。

  戈林曼上校神情莊重地向志丙元帥表達了營地總部的強烈要求,一字不漏轉達了最高首領徐豹上校的話。

  志丙元帥左右為難。他相信諾亞營地最高指揮官決非虛言恐嚇,他已經不僅是從傳說中,而是從親身經歷中領教了地球人由於科學技術異常的先進而形成的巨大威力。這種威力簡直就像拉羅山峰一樣,不可撼動,不,比拉羅山峰更加強大,咄咄逼人,而且這種強大力量來去無蹤,不可捉摸。

  志丙元帥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之中,各位統帥也是面面相覷,不便發言。畢喜國經過地球人的指導,已經制服了幼死病的驚天消息,這時候,也在全寰球上傳得沸沸揚揚了。這些統帥們,還想藉助地球人,去幫助國內挽救無數嬰孩的性命呢。他們躊躇著,沉默著。

  戈林曼上校打破了這種沉默。他說道:「元帥如果有其他附加條件,不妨也說出來,或者營地總部會答應一些,也好不至於讓元帥太為難。」

  「好吧,如果,貴軍能將你們製造的雷暴,讓我們見見,一定要是真實的,我可以答應你們的條件,交出烏躁。」

  「雷暴?」

  「就是質子炮。」萊茵克爾立即悄聲補充說。

  「哦,元帥,沒有雷暴,那不是雷暴,你們一直都把擊毀坦克的當作是球狀閃電了。不是,那是我們的質子炮打出的炮彈。」

  「質子炮。」

  「是的,一種威力巨大的武器。」

  「如果誠如上校所說,是質子炮這種武器的話,那麼,我貿然要求貴軍贈送一台質子炮給我們,這不過分吧?」

  說完這句話,志丙元帥心跳立即加速了,不安的等待著回話。

  戈林曼上校萬萬沒有想到志丙元帥會提出這個要求。他略略想了一下,回答說:「我無法立即回答你,我只能夠把元帥的話轉達給營地首領,看總部的決定。」

  「那你趕快。」志丙元帥急著說。倘若能帶這一門質子大炮撤軍回國,在皇帝陛下面前,可就有十分的託辭了,總算不是全無收穫,顏面全無。

  徐豹上校接到電話,和戈林曼上校一樣為難,他立即向艦隊總部請示,並且表達了堅決留下烏躁的決心。

  克里司令徵詢了神龍號飛船主管郭寧上將的意見。

  「我個人認為,留下並判處烏躁,是宣揚和平主義,契約精神的要點,殺害使節的人不可饒恕,所以,迫使阿迪華帝國和聯軍交出烏躁,沒有什麼可協商的,必須執行。至於聯軍的條件,可以答應,也可以不答應。」

  說上面這話的,是郭寧上將的助手,聶風霜少將。

  「如果我們前面的要求必須得到滿足,似乎,後一個條件,也應當滿足聯軍。」郭寧將軍說。

  「那就贈送一台質子炮給聯軍吧。我還有一個想法,郭將軍可以和克里司令仔細說說。」

  經過聶風霜少將這麼一提議,克里司令准許了徐豹上校將一台中型質子炮與聯軍交換人質烏躁。

  那時,雙顱人顧問希格里&斯諾還在實驗室里與科學家一起對超光速傳輸進行理論和試驗條件的修正。克里司令與顧問交換了意見。

  「交換質子炮,有一點風險,不過,徐豹上校的要求,和神龍號的決定,也是必須尊重的。比較而言,這樣做是適宜的選擇。」希斯說。

  「還有一個小小的陰謀,不妨也說給顧問先生聽,免得你探討物理理論時還記掛著這事。」克里司令說,「我給質子炮設置了使用期限,一百次發射,或者兩千個小時待機,之後,程序將自動鎖定,除非有我設置的九位數密碼解開。倘若輸入錯誤的密碼十次,程序即自動破壞質子炮電腦,啟動銷毀裝置,質子炮的核心部件將被埋置的微型炸彈炸毀,質子炮就會成為廢鐵一堆。」

  「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看來,一切都在將軍的掌握之中。」

  「不,是在地球人的掌握之中。強大的人總是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聯軍大營中,一無所知的烏躁,剛被傳進營帳,就被一群身強力壯的衛兵掀倒,綁了起來。從不離身的雷射槍也被繳了。

  烏躁還不明白就裡,志丙元帥急著對他說:「我們已經和畢喜國和地球人議和了,現在就要撤軍回國。地球人點名一定要你。你跟他們去吧。」

  未等烏躁問個明白,志丙元帥連忙揮手,叫人將烏躁帶出營去,交給了戈林曼上校。

  這時候,質子炮還在運送下山的途中。戈林曼上校一行人繼續在聯軍大營里等著,只要質子炮一送到,向聯軍講解使用方法進行示範後,立即趕回山上營地。等待聯軍撤離河谷平原後,他們才會撤回諾亞營地。

  烏躁被綁得渾身難受。他看見了戈林曼上校眼中冷漠的光,他也看見了自己最後的命運。

  英勇的烏躁嘗試著掙斷捆綁的繩索,他十分後悔在志丙元帥的營帳中被衛兵放倒時,沒有全力一拼。神勇的烏躁不會在惜生命的。他的一遲疑,使這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最後鬥爭機會,也喪失了。

  繩索太結實了,烏躁越用力,繩索就越勒得深,有些地方,衣服都被磨破,皮膚也綻開了口子,滲出的血幹了,凝固在衣服上,使衣服變得僵硬起來。

  沒有人理他,甚至原本站在門口看管他的聯軍士兵,都走的離遠了一點。營帳中間有一棵三米多高的大樹樁,這原來是一棵高達二十多米的大樹。河谷平原上,這樣的大樹十分少見。聯軍駐紮此地後,將樹攔腰砍斷了,正好做了營帳的中央支撐柱。大樹的根深深扎入了大地。正是如此,想要拉倒樹樁,簡直非人力可為。

  烏躁的一切努力都失敗了。

  營帳外面,響著各種聲音。這些聲音,在烏躁聽來,是陌生的,完全不是草原牧民生活或者慶祝,聚會,祭祀會上的那種聲音。軍營里的這種聲音曾經是他無限嚮往的。硝煙的味道歷來使他激奮,可是,自從進入河谷平原以後,烏躁還沒有聞到過令他亢奮的氣味。

  倒是一種死亡的沮喪氣息,在空氣流通不暢的營帳里瀰漫著。這個營帳是臨時讓畢喜特使和地球人居住的。如今,所有的人,都不知去哪兒了。只有烏躁一個人,冷冷清清地綁在營帳中央的大樹樁上。而且,門窗都關上了,帳內光線也暗淡。

  烏躁回想著自己短暫的一生,他不明白,究竟是被誰拋棄了。他從來不吝惜生命,但是還是被拋棄了,孤苦伶仃,甚至聽他說一句話的人都沒有。他也不知道怎麼就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但是,烏躁是應該莊嚴地死去的,他想用自己的手,把自己的胸膛撕裂。誰,剝奪了英勇的烏躁的權利。

  營帳外,嘈雜聲大了起來。烏躁知道,營帳外面一定是陽光普照,綠草在陽光中噴著清香,人們在忙碌什麼呢?沒有人來問他,就連拷問,鞭笞,嘲笑以及怒罵,都沒有。他渾身都不得勁。

  但是死神正在一步步逼近,他知道。

  驀地,一聲悽厲而長聲的嚎叫,從營帳中迸發出來。

  繩索深深地勒進了烏躁的手臂,皮開肉綻,鮮血不斷浸出。同時,一大口鮮血,從烏躁口中涌了出來。

  烏躁瞪著眼睛,嘴裡還含著半截舌頭。他數著自己的心跳,聽著一滴一滴的血液滴下,浸入腳下的土地。他等著血液滴乾的那一刻,等著心跳停止的那一刻。

  烏躁驕傲的頭顱終於耷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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