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2024-06-12 05:10:04
作者: 盧漢文
比克親王大軍營帳里,第二次談判開始了。
親王心裡忐忑不安。畢喜國贈送了兩台無線電發報機,一台在國都羅伊城裡,被莫桑國王當作寶物儲藏在王宮中,一台則跟隨軍隊出征了。其實,假如只有一台發報機,不過是一台新穎的玩具而已,比克親王讓通訊官平時操作實驗,熟悉構造原理,他希望在自己回去之後,能夠仿效這台再裝幾台,那也許就會派上用場了。
而這台隨軍出征的電報機,收到了一個驚天消息。
這個消息是由比克親王,派到東南沿海一帶,招撫流竄的海盜的人,發過來的,當然,他借用了不知是哪裡弄來的發報機。無線電發報機在畢喜國里,已經開始在重要的部門裡普及起來。這個驚天消息是,畢喜國已經通過決議,準備和地球人議和了。
親王憂心的是,如果欽差和地球人達成和議,則地球人將支持國王莫桑,自己的日子,就只能在委屈中度過了。
比克親王決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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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地球人會堅決站在自己這一方嗎?如果有了地球人的支持,毫無疑問,那是最大的力量。
地球人會支持哪一方呢,由對方故意顯露的情形來看,可能是偏向與自己,但是,或許,那是一個狡猾的騙局。自己到底,要不要相信地球人???
如果貿然托出心事,那自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要麼一擊成功,要麼萬劫不復。
按照昨天的座位入坐,談判開始了。金爍大臣拿出一份有十來頁的文件來。一夜的功夫,精明的欽差大人,已經將原來的初擬的六條,細化成十多條,甚至連必須按時朝覲國王陛下的日期,所持的禮儀,租金黃金的份量,成色,等等,都作出了詳盡的規定。
潘克先生還沒有把這份文件用口語譯完,伽羅瓦博士已經不耐煩了,聶莫夫中校用指節敲著桌子。
「好,請等一等。」伽羅瓦博士叫住了潘克先生。
「我們不能讓這個算盤牽著鼻子走。」聶莫夫中校拍拍肩膀,示意博士使用電話。
「算盤?」潘克先生不明白地問。
「哦,就是一種古老的計算器。」博士解釋道。
「諸位是不是已經完全看明白了文件中的各項細節,如果有疑問的話,我作一下解釋。要不,我們可以開始逐條討論了?」
金爍大臣不想給地球人大使緩口氣的機會。
伽羅瓦博士臉露歉意地笑笑,和聶莫夫中校自顧自的說了幾句話。「我可以決定這件事情的,然後再給阿萊斯上校匯報。」博士冒出了這個大膽的念頭,他開始授意潘克先生翻譯他的話。
「我有一個問題,陛下!」
比克親王和金爍大臣都吃了一驚。
「昨天要面見欽差大人的莫鄉老,是我們的朋友。陛下,我們要求見見朋友。」潘克說。
朋友?比克親王還沒來得及弄清這個問題,金爍大臣憋不住了,有些結巴地說,他一著急總是這樣:「請稱呼,親王殿下。你們怎麼老是弄錯詞語,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不可,容忍。」
「沒有錯啊,按照我們的語言習慣,你和我們都是特使,陛下坐在中間。」潘克先生理解了伽羅瓦博士和聶莫夫中校的本意,故作糊塗說。
「比克親王殿下坐在中間,是因為他是軍營的主人,是保護者。」
「對,陛下就是土地的主人,民眾的保護者。」
「都安靜!」比克親王突然厲聲喊道,隨著這聲嚴色厲的一喊,營帳里立即靜了。
比克親王又叫了一聲,營帳外的武將立即沖了進來。
「立即宣布軍營中一級戒嚴,對欽差大人的隨行人員,尤其要嚴密妥善地保護。」
「遵命!」
武將心領神會,奔出營帳。
營帳外一陣緊急調動。金爍大臣的十多個手下,原本呆在距離談判的營帳不過三十來米的地方,集中休息,只有一個貼身侍衛,一個幕僚,和一個書記員,跟著金爍大臣進了談判營帳。當金爍大臣的手下看見士兵們緊急的跑動時,談判營帳已經迅速被一百多名比克親王的部下嚴嚴密密的圍住。
武將又帶領另外一批人,將這些尚未決定怎樣行動的欽差大人的隨從,嚴密地保護起來。
除了呆若木雞的看著事情的變化,金爍大臣沒有半點行動。
「不好意思,諸位,為了大家的安全,我負有完全責任,讓各位受驚了。好,下面,談判可以繼續開始了。」
潘克先生心跳不已的翻譯完了這句話。
伽羅瓦博士和聶莫夫中校卻都鎮定自若。博士說一句,要求潘克先生翻譯一句。
「陛下,我們仍然有一個要求,只有明確陛下的地位,我們才開始談判。畢喜國也正在和我們談判,他們就有明確的元首。我們將充分地支持陛下,並且能夠為陛下效力倍感榮幸。」
伽羅瓦博士希望比克親王能夠迅速理解自己的話。
「作為客人,你們太無禮了。我正是國王陛下的全權代表。」金爍大臣暫時還不能求助於比克親王的威勢,勉強支撐著局面說。
「欽差大人所代表的,只是都城裡一個無所事事,荒淫奢靡,妒賢猜忌,一個早該下位讓賢的王族子弟而已。我說的陛下,是巴拉比王國的民意,是王國未來的命運。天意不可違,民意也不可違。我們的朋友莫鄉老,昨天已經向國王陛下陳述過這一昭昭民意了。」
比克親王內心吃驚不小,連這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地球人真的太神妙了,天意真的不可違,天意不是派遣地球人來幫助自己了嗎?
「親王殿下,不能再讓這些狂妄的地球人胡作非為下去了。」
「的確,不能讓事情再含混下去了。來人,將欽差大人帶到其他營帳去休息,我要親自處理這些亂糟糟的事情。」
金爍大臣還沒有明白過來親王的用意,就被全副武裝的侍衛帶了出去,他的人沒有留下一個在營帳中。
伽羅瓦博士終於鬆了一口氣。
「國王陛下真是英明神武,我們會全力支持陛下的。」
比克親王友好地笑笑,示意他們坐下來,重新開始了友好而融洽的新談判。
金爍大臣等人被逐一地帶出營帳,金爍大臣感覺大事不妙時,已經無力回天了。
回想起以前的過節,金爍大臣不禁一陣陣冷汗直冒,連國王陛下比克親王都不當作一回事了,他自個兒,豈不是性命堪憂。難道,親王早已經和地球人暗中勾結了。他金爍大臣成了一顆探路的石子。他尋找著機會,看看能不能聯繫上手下的人。不久,他徹底失望了。
雖然看守他的軍士還比較客氣,但是,金爍大臣發現。連自己隻身脫逃的機會,都沒有了,他只有等著比克親王的進一步行動。
在恐慌和憂懼中過了好久,親王軍中一個謀士進來了。
金爍大臣頸子上一陣發冷,難道,親王連一個機會的縫隙,都不給自己留下。
「尊敬的金爍大臣閣下,國王陛下讓我通知你,你是否願意繼續作商務大臣,不過,南邊的諸事就不要插手。」
「啊,國王陛下到了?」金爍大臣連忙起身。
「不是到了,陛下一直就在軍營中。」
「你是說,親王殿下他?陛下?」
「哦,你也稱陛下,還算識相。很好,免去了許多周折。」
「不。我是——」
「你自己想想吧。想好了後,告訴門外的衛兵。」
這個謀士臨走,沒忘記行了一個禮。
金爍大臣足足鬥爭了三四個小時,直到肚子餓得叫起來。營帳里很靜,沒有人和他說話,寂寞和死亡的鬼魅包圍著他。金爍大臣突然奔到營帳門口,大叫道:「來人,來人啊!」
三天之後,一隊兩百多人的人馬,來到了湖濱城堡,比克親王的封地城堡。
金爍大臣的機車,應該說是國王的裝飾華麗的機車,在城堡外遠遠地停下了。它過於沉重,似乎難以通過城堡前那座橋,而湖濱城堡三面環水,這座橋是進入城堡的唯一大道。
駐守城堡的軍隊中,分為兩部分,比克親王原來的留守部隊,和國王派來的協守部隊,兩隊兵力相當。協守主將是國王莫桑的近侍衛之一,他和留守主將一樣,在城堡東北角高高的瞭望堡上,看見了逶迤而來的車隊,最前面的,正是十分龐大顯眼的蒸汽機車,這支車隊比去時的規模大多了。協守主將想,金爍大臣肯定又狠狠撈足了一筆。
一個通信官奔到了堡前,大聲喊道,要協守主將出來,金爍大臣有要事相商。
「大臣為何不進來?」
「路太差,車進來不了。欽差大人只是路過,馬上又要趕往都城的。」
協守主將將信將疑。這時,車上下來了一個人,似乎是出來透透氣。沒錯,那正是欽差金爍大臣。
自己深受國王寵信,侍衛左右,莫非,欽差大人要自己一人前去,正是要暗中將獲得的太多財寶,送一些給他,好讓他在以後國王面前多進美言,永保富貴。
這麼一想,協守主將越想越覺得自己正確。那,欽差大臣的一番美意,倒不好拂逆了。他整理軍裝,對留守主將說了幾句,一個人下了瞭望堡,出了城堡,直奔車隊而去。
快到了,金爍大臣迎了上來,很熱情,但是動作很慢,不知是因為年齡的原因,還是矜持的緣故,好像受到什麼牽絆似的。協守主將沒作多想,緊趕幾步,走了過去。
「呵呵,老弟多日不見,風采更勝啊。約老弟一人前來,實在是不情之請。鄙人出使南疆,獲得一些稀奇之物,不敢獨擅,故而勞動老弟貴步。但凡裡面有老弟瞧得上眼的,儘管開尊口。」
金爍大臣作了一個手勢,讓協守部將上車去看。
密閉的車廂里,掛上了窗簾,顯得神秘。果然不出所料,這欽差老兒是撈足了,還不好意思顯擺呢,這不,都遮上了。哈哈,這欽差大人真是直接而大膽,也好,省去了許多周折。協守主將心裡樂得什麼似的。
他當然不知道,車廂裡面,幾支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他們。
「欽差大人真是太客氣了。我看看,有些什麼寶物,也算開開眼界吧。」
車門開著,協守主將撩起帘子,他首先看見了幾枝端著的槍,和一個文人謀士一副諂媚的笑臉。
「嚇,還看守的這麼嚴。」協守主將腳下一用力,蹬了上去。
幾個人一擁而上,立即將協守主將撲倒在地,協守主將剛要叫出聲,一柄鋒利的匕首,刺進了喉嚨。
過了一陣子,報信的通信官又進了城堡,這次,他帶來了協守主將的印璽和烏鵬樣兵符,說協守主將受國王特旨,需要立即回都城一趟,正好趕上車隊,他的部隊,由留守主將代為掌管幾天。
比克親王的老部下,留守主將,雖然存疑,那印璽和烏鵬兵符卻是真的,只得收下,又托通信官傳言,要協守主將早日回來,共同主持軍務。
一切恢復了平靜,車隊上路了,繼續朝都城羅伊城行進。與此同時,比克親王的大軍,除留下少數在比克鎮外,正在開往北邊。即使再快的信差,也無法搶在車隊和比克親王到達羅伊城之前,將南邊突發變故的緊急軍情,報告給王宮中正做著情色之夢的國王。
車隊中,有比克親王,翻譯潘克先生,和聶莫夫中校。車隊行進到了羅伊城外還有幾公里的地方,停住不走了。
這個時刻,是比克親王的大軍,剛好趕回湖濱城堡,而城堡內的守軍,正詫異於眼前突然出現的軍隊,是何方來者,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親王的大軍時。堡內留守主將,已得親王暗中派人授意,輕而易舉地將群龍無首的協守駐軍,一個不剩的拿下。他們被嚴密看管起來,不得走脫一個,而協守主將的幾個得力部將,即刻被尋找了一個理由處死,只留下一個誓言效忠比克親王的降將。
政變的風雲,悄然無聲的緊緊圍住了羅伊城。但是莫桑國王一無所知。
車隊在城外駐紮下來了。親王的軍隊,又從湖濱城堡出發,逼近羅伊城,以作親王的後應。軍隊的前隊,換穿了協守湖濱城堡的國王近侍衛隊的特別服裝,士兵卻全是親王的手下,領兵的將領又是剛降的內侍頭領,自稱議和已成,奉國王之命回都城。關隘守將中,有認得這頭領,也有不認得的,卻對印璽和兵符確信無疑,再加上已有金爍大臣走在前頭,兩相印證,哪還有半點懷疑,就這樣輕易被賺開了城門,突然發難,這樣,大軍一連控制了兩個城池。距離前面親王所在的車隊,按正常速度計算,也就只有兩三天的行程了。
金爍大臣寫了一封信,由親王派心腹手下送入了城中。
國王莫桑得知欽差大人這麼快就回來了,而且帶著一個大車隊,再讀了大臣寫來的信,心裡真是樂開了花。他稱讚著金爍大臣,要各位大臣都以金爍大臣為榜樣,盡心盡力辦好事情,為君效忠,為國效勞。首相哈葉也私下了收到了一份金爍大臣贈送的價值不菲的禮物,便跟著讚揚了欽差使臣一番。
那封至關重要的信,是這樣寫的:
……蒙陛下厚愛,雖然不辱使命,與地球人達成和議,且均按照陛下旨意,所有要求,全部如願以償,但是微臣命薄,想是無福與陛下共享榮耀,竟不幸身染疾病,恐不久於人世。此是天命,非是人力可轉。若此刻進入城中,十分擔心將此不詳之氣帶入,衝撞了城中的祥瑞。故而,微臣滯留於城外,倘若疾病得愈,再行入城。
所有收取的土地租借費,轉換為黃金,載於車中,只等陛下派人清點入庫。另有地球人的贈物及南方各郡進獻的貢品,也一併載來。微臣於此,可以瞑目矣。
臣蒙陛下垂青,得享尊榮多日,常思將身以報陛下。此次南行,雖為和約而去,卻每每不忘陛下之慮。臣已勸說莫娜父親,隨車而行,同至城外。莫鄉老正淨衣清食,以候陛下召見,上仰王恩。有莫鄉老頷首親允,諸事當無虞矣。
黃金與和議書,俱在車中,俟臣若有轉日,當親奉陛下,若不幸睽違陰陽,無由再拜陛下,則陛下自委人取之。唏噓之意,有負陛下厚望。
微臣金爍再拜。
首相哈葉也看完了這封信,感喟道:「這字裡行間,仍然是金爍大人熟悉的筆韻字跡,只是,想是病疴纏身的緣故,收筆處每見抖索孱弱,真是辛苦了金爍大人。」
金燦燦的耀眼的成車的黃金,能夠玉成佳事的美人的父親,都在城外,近在咫尺,卻不可驟見,莫桑國王如何按耐得住,但是哪有國王出城去接見臣子的先例呢。犯著愁,國王莫桑真是坐臥難安。
莫娜進宮了。她本來還暫住在驛館裡,待諸事稍停之後,才會入宮任教,同時還期望著有改變厄運的機會。過了這麼多日,虧得惹巴謀士的策劃打點,莫娜又是國王寵愛的新人,驛館裡,王宮侍衛的監視鬆了許多。而這些內部機密之事,京都衛戍部隊根本就沒有份兒,他們全在外城和街道廣場上巡邏守衛。
滯留於羅伊城驛館中的比薩·格林上尉 ,接到了聶莫夫中校的電話。莫娜少女正是受命於秘密指令,主動地進宮了。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暗中揣了一柄鋒利的短刀,寬鬆的官禮服下,刀鞘一點也看不出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