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遠隔太平洋

  也難怪老同志們會質疑，這說是通過計算機模擬算出來的優化設計方案，這種有點天方夜譚似的說法，的確很難讓人信服。

  

  提出要做一些裝配關係驗證是很正常的事。

  在後來，當CAE技術通用化，標準化設計成為常規手段，甚至達到模塊化設計的年代，大多數的裝配關係驗證已經不需要再去做了，但是現在讓所有人都完全相信靠計算機模擬計算出來的結果，這個是不可能的。

  周洪倒是對此深信不疑，但是他也不敢在老同志們面前放肆。在師傅面前，他也只能低眉順目地附和著點頭說，「這個，我看，做一些驗證也是必須的了。」

  像黃朝鋒，一直皺著眉頭，沒有說話。他雖然思想比較傳統，但是現在他也不能站出來說什麼，他一直覺得林超涵太會窮折騰，但是手上的資料數據，看上去也似乎非常能夠自圓其說，要知道，這是超級計算機以每秒十億次的運算速度，進行不斷模擬計算，最後計算出的最優設計，雖然計算機是按照一定的程序進行運作，中間也會產生很多無用數據，但是強在速度快，精準，要靠人工，十億次，就一秒的時間，人工需要多久？就算人工也每秒一次，不眠不休，那也得31.7年才能完成。

  用理工思維這麼算了一下後，就是黃朝鋒也不敢輕易否決。但是要讓他就信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是對他世界觀的徹底否定了。

  對於大家提出要做驗證，林超涵愣了一愣。心知要完全說服老同志們是很難的，雖然覺得做驗證很浪費時間和精力，但是最後也只能點頭同意了。

  最後設計辦公室暫時恢復了平靜，大家先交由模型室那邊去做驗證，這需要一段時間。剩下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做，匯報完後，林超涵又接到了其它活，只能接著做下去了。

  當他把這個結果匯報給郭志寅的時候，郭志寅卻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林超涵說，「郭叔，如果當時讓您出面的話，大家也許會更信服一點。」

  郭志寅搖了搖頭，「一個新事物，你要讓大家接受的話，本身就是很艱難的，這次我們的創新設計能夠有這麼突飛猛進的一次突破，已經很難得了，如果你還不讓大家來懷疑一下，那也未免太天真了。實際上，我也是贊成去做裝配關係驗證的，說一千道一萬，還得靠實踐去證明真理。沒有絕對完美的設計，就算是我們做完了設計，後面在工藝設計、總裝環節都會存在各種問題的。」

  林超涵奇怪地說，「這些難道不應該是我們在設計環節就要解決掉的事情嗎？」

  郭志寅嘆了一口氣說，「你還是太年輕了，生產中遇到什麼樣的問題都不稀奇，現在就說咱們的這次創新設計，也許就不一定能最後行得通呢。」

  林超涵有點不服氣地說，「難道超算出來的結果，也會存在差錯嗎？」

  郭志寅說，「計算可能是精準的，但你能算到實際的問題嗎？比如萬一裝焊環節沒有做到位，造成脫落呢？比如說生產出來的鑄件質量不過關呢？一個工人一個疏忽都有可能造成各種各樣的問題，千萬不能高興太早。」

  一番話說得林超涵也是無話可說，只能在心裏面祈禱一切順利，但是根據墨菲定律，凡是好的不靈，壞的必須靈驗，會出錯的一定會出錯，恐怕後面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折騰了。

  事實上後來也證明的確如此了。

  到了晚上，林煥海和姜建平回來了，一臉興奮，施工比預想的還要順利，引水工程大概一兩周內就能引到西汽了，這簡直是超出了大家的想像，當他們回來，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的時候，全廠又是一陣陣的雷鳴般的歡呼聲，大人小孩都盼著能夠盡情暢飲那傳說中的清洌山泉水。

  回家看到林超涵後，林煥海這才想起，今天林超涵一行回廠了，問起這次超算的過程，林超涵添油加醋地將過程描述了一遍。特別是中間失敗又成功的過程，描繪得驚險萬分，他最後連比帶劃地說，「老爸，老媽，你們是不知道哇，就差零點零一秒，那個超級計算機就要到時間了，如果最後一刻沒有計算完成的話，這會兒我們就該一路哭著回來了！」

  於鳳娟聽到連連拍了拍胸口說，「還好，感謝毛主席，你總算不虛此行。」

  林煥海笑罵道，「別聽這小崽子胡說八道。要是真有那麼懸，這小子這會兒早該誇張一百倍了。」

  真是知子莫若父啊，林超涵在家裡人面前，自然不用裝著拿著，他歪坐在沙發里，說，「嘿，說起你都不信，這次要不是仲叔叔的女兒仲瑛幫忙，咱們哪有這麼順利完成。」

  林煥海一怔，「你見到仲瑛了？」

  「是啊，都沒想到吧，她居然負責這行接待，哈哈，聽到她是仲叔的女兒，我也是大吃一驚呢。」林超涵說。

  林煥海聽到不由喃喃自語道，「怪不得老仲說要創造機會你們見面呢。」

  「什麼？」林超涵沒聽清。

  「沒什麼，我說老仲也是，早知道是他女兒負責，我們應該多爭取點時間。」林煥海正襟危坐說道，「你跟仲瑛有沒有好好聊過？」

  「聊過了，她還邀請我去北京的話有空再去她家作客。」林超涵隨口回道，「嘿嘿，一個女軍官，也是很難得的，也是將門出虎女嘛。」

  林煥海臉色怪怪的，還邀你去她家作客？

  於鳳娟聽著也覺得有點怪，「小超，是不是這個仲瑛看上你了呢？你們談到什麼地步了？」對找媳婦的事，她顯然比林煥海要上心。

  「都哪跟哪的事？」林超涵坐直了身子，「我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好吧，我就是欣賞她那股颯爽的英氣罷了，跟她很聊的來，其它的什麼也沒有。千萬別誤會，請大家謹記一點，我林超涵，名草有主，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千萬別急著給我張羅什麼婚事。」

  於鳳娟不滿了，「你急什麼，就問一問罷了，廢那麼多話，不是就不是嘛。對了，你那個什么女朋友怎麼沒見你聯繫？」

  這一句話戳到林超涵的心底裡面去了，「這個，跟你們說過的，出國了。」

  林煥海插話說，「你們兒女私情我管不著，但是要我說，出國這麼久也沒見聯繫你，是什麼意思你心裡也應該明白，你不能不承認現實。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

  他沒有接著說下去，於鳳娟朝他一瞪眼，讓他把後面的話給咽回去了。

  於鳳娟接著說，「小超，你看這個仲瑛……」

  林超涵煩躁地站了起來，「沒事，我先去睡覺了，你們自己先聊吧。」季容是通過她的遠房舅媽留了一個言，但是直到現在，季容卻一點消息也沒有，沒有電話，沒有書信，遠隔大洋，那邊是什麼情況他一點都不知道，每每想到這裡，他的心就像被針扎了似的，沒有結果前，逃避是他的最佳選擇了。

  林煥海喊住了他，「小超，等一等，你還是說一下仲瑛，她除了接待沒別的事嗎？」他的言下之意還是想追問一下仲瑛的態度。

  林超涵此時已經無心再聊下去了，只說了一句，「拜託你們不要胡思亂想了，我跟那個仲瑛沒有任何曖昧，她根本不是衝著我去的，她去那裡，純粹是為了王士妹。」

  「王士妹答應她了？」林煥海一驚。

  「她是那個部門的人，王士妹想不答應也不成吧，準備好想一想誰接她的班吧，計算機室不能沒有人負責。」林超涵說完就回到房裡，呯地關上了房門。

  在房間，他從抽屜里的一本相冊里，抽出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他以前在組織社團活動時單獨給季容拍攝的，珍藏了好久。

  躺在床上，看著照片上那張微笑著的臉，林超涵輾轉反側，本就泛濫的思念，在父母親的挑動下，更是一發難以收拾。

  而在大洋那邊，正是洋光明媚的清晨，拉著行李箱，走在校園裡，季容也心有所感地抬起頭，身邊的林文達正在喋喋不休地跟她說著話，但是她的目光卻無視了他，仿佛穿越了時空，穿越了太平洋，看到了正在國內揮汗如雨進行繪圖作業的林超涵。

  「馬上就要開學了，季師妹，你看，要不要參加我們華夏學生聯誼會的活動呢，我給你介紹很多的華夏留學生同學，在異國他鄉，我們更要團結起來，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林文達繼續展示著他的熱情。

  「也好！」季容回答。一邊耐心地聽著林文達的對這個聯誼會活動的介紹。

  「嗯嗯，前面就到了，是學校給你分配的宿舍樓，你現在已經可以住進去了。我幫你搬東西吧。」林文達非常熱情。

  「謝謝林師兄了，不過不必了，我自己來吧。」季容回絕，「初來乍到，我不想讓其他同學認為我是一個只懂得依靠別人的人。」她的語氣，雖然委婉，但也很直接。

  「這樣啊，也對，外國人都習慣獨立，那我就送你到這裡了。」林文達回道，這事不能勉強，入鄉得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