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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無聊的婚姻生活

2024-06-12 05:05:58 作者: 潮吧

  差三天就是元旦的那天,我跟楊波結婚了。我沒有請多少人來參加婚禮,不是因為沒錢,我是感覺太沒意思了,兩個三十多歲的老傢伙,搞得跟個真事兒似的有什麼意思呢?所謂的婚禮是在蒯斌飯店舉行的。蒯斌當證婚人,他似乎也打不起精神來,蔫不拉嘰地講了幾句話就拉著幾個朋友喝酒去了。王東和大光好像怕冷場,端著杯啤酒到處出溜著找人碰杯,一口一個「大喜日子,一醉方休」。可智和麻三也來了,吆五喝六地划拳。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西真竟然也來了。

  找了個空擋,我問胖得類似林寶寶的楊波,是誰把西真給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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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波說:「是我。人家追求了我那麼多年,我嫁人了,管怎麼說也得讓人家放心不是?」

  我的心酸溜溜的,搭拉著臉說:「是啊,他應該放心,你嫁了個流氓。」

  楊波不氣不惱,擰著我的鼻子讓我喝酒:「灌死你灌死你,讓你永遠也流氓不起來。」

  我喝了一口酒,極力作出溫柔狀,默默地地注視著她,心卻在慢慢變冷,變硬。

  「張寬,從今往後我就徹底是你的人了,」楊波含情脈脈地盯著我的眼睛,似嬌似嗔地說,「要是你不珍惜我,你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我說:「對得起對得起,你是我的心肝寶貝。」說這話的時候,「娜娜」和西真這兩個名字一直在我的腦子裡跳,如果你可以理解一個鴨子將舌頭伸在一個富婆的下身猛舔她的私處時的感受,你就可以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了。

  記得有一次我跟蘭斜眼在一起閒聊,我說,眼兒哥,淑芬被王東、金龍、家冠都上過,你摟著她睡覺的時候,還能指揮槍嗎?蘭斜眼說,指揮槍,指揮槍,哎喲,哎喲,指揮槍哎……這小子在跟我打馬虎眼呢。我估計,剛開始的時候,他的槍也許會擦得又光又亮,後來他的槍一定指揮不動了,那樣的滋味不是正常

  人可以承受的。現在我理解蘭斜眼對待淑芬為什麼會那樣放任了,他已經不拿她當自己的老婆了,也許在他的腦子裡,淑芬根本就是一頭豬,只要能夠賣肉換錢,她做什麼事情都無所謂了。那麼,現在的楊波之於我呢?想到這裡,我忽然感覺自己的嘴裡腥臭不堪,就像咬破了苦膽。

  來順帶著他的那幫小兄弟在招呼客人,儼然一個主事兒的大青年了。

  林寶寶坐在可智和麻三他們那一桌,不喝酒,別人勸她喝,她就小姑娘似的搖著手推擋,純真得一塌糊塗。

  我爸爸坐在輪椅上,端著一杯酒沖我傻笑,他似乎不明白今天為什麼會這樣熱鬧。

  我走過去抱了抱我爸爸,我說:「爸爸,你兒子結婚了,你再也不用擔心了。」

  我爸茫然地看了我一會兒,一仰脖子把那杯酒喝了,摸著下巴說:「結婚好,結婚好。劉梅是個好姑娘。」

  我的心一酸,按一把爸爸的肩膀,頹然坐了回去。

  劉梅結婚已經五年了,是跟魏三結的。她圖的是什麼我很清楚,魏三做她的叔叔都夠資格了。我聽蘭斜眼說,魏三對自己的老婆很好,轎車經常給她換,光上萬塊錢的裘皮大衣就給她買了十幾件。劉梅不當老師了,幫魏三打理生意呢。有一次我問來順,你還記得上學的時候有個叫劉梅的老師經常去咱們家照顧你和爺爺嗎?來順好像怕我傷心,搖著頭說,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們的班主任是個大屁股英語老師,她說,她曾經教過你,你把課本挖了兩個窟窿,偷看她呢。我笑了,哈,大屁股老師的記性可真夠好的。來順不上學了,剛剛上班,是我通過可智的關係讓他去的鋼廠,在鋼廠里當保安。

  來順這小子確實讓我不省心,上班倒是挺及時,下了班就跟一幫年齡差不多大的年輕人湊在一起滿大街晃悠。有一次我收拾房間,從他的床底下翻出了一件破褂子,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一把生著鐵鏽的五連發獵槍。我給他掖回去,沒有聲張。晚上來順回來的時候,我把他喊到了走廊上。我說,年輕人「作」一點兒沒關係,但是一定要掌握一個度,過了就容易出事兒,你張毅爸爸是個例子,我也是一個例子,這還都是在你身邊的,別的我就不舉例說明了。來順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爸爸,你別把我們這個時代的青年跟你們那個時代比,我們接受的是什麼教育?別的不說,就說你們那個時代有電視有電腦嗎?就算有,你們看的是什麼,我們看的是什麼?不一樣呢。跟你說實話吧,你几子有數,腦子不比你差。」

  那天我被他嗆得沒有話說了,拉著他進了屋,拿出那把獵槍杵到他的面前:「這是什麼?」

  來順輕描淡寫地說:「槍啊。這沒什麼呀,防身用的。你沒看見外面這麼亂嘛,幹什麼壞事的都有,什麼搶劫啦……」

  我用槍筒子猛地把他戳倒了:「你不去搶別人就好!」

  來順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一把抱住了我:「爸爸消消火。我不會拿它去幹壞事兒的,你兒子不傻。」

  我把槍給他戳到懷裡,一字一頓地說:「來順,記著我這句話,你有一個疼你愛你的媽媽,她是你的親媽。」

  來順夾著槍往他的那屋走,走到門口,猛一回頭:「我記著,可是我還記著我曾經有過一個同樣愛我疼我的爸爸!」

  這小子的腦子裡到底藏了些什麼?他的表現讓我又心疼又惱怒,還有一絲淡淡的憂慮與恐懼。

  婚禮沒進行到天黑就結束了。回家的路上,我的心空落落的,仿佛有人把我的腦漿給挖走了。

  晚上,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我爸爸望著楊波直笑:「這到底是小劉還是小黃樓里的那個姑娘呀?」

  楊波一丟筷子,摔一下晚禮服的下擺,衝進我們那個房間,晄當一聲關了門,裡面發出一聲類似叫床的聲音:「天吶!」

  林寶寶的身子抖了一下,捂住臉,腦袋不停地晃,她似乎是想起了我哥。

  元旦那天,我給蒯斌打了一個電話,讓他送一些好菜來,我要慶祝我跟楊波結婚三天的日子。菜送來以後,我把正在屋裡躺著瞅天花板的楊波喊起來,讓她出來「高舉金杯把讚歌唱」。楊波懶洋洋地坐在梳妝檯上,用一把梳子撕扯她的頭髮,有氣無力地說:「你們唱吧,我不想也不會唱,你爹唱的最好聽。」我壓抑著心中的不快,過去拉她的胳膊:「乖老婆,跟我出去吧,不用打扮啦,膘子都知道你長得好看。」楊波從鏡子裡剜了我一眼,嘴巴一噘:「哼,知道就好。

  姑奶奶當年可不是這個樣子,當年更漂亮!都是被你這個流氓給害的……你看看你看看,頭髮都分岔兒了。以前多好的頭髮呀,你說過的,油光水滑,飄起來跟一面黑旗似的。」我連忙接話:「就是就是,當年你可漂亮了,我都懷疑你不會拉屎。」楊波撲哧一聲笑了:「罵我是吧?罵我沒長屁眼兒是吧?將來你兒子才沒長屁眼兒……呸,呸!你這個壞蛋……」抱著我就滾到了床上。

  吃飯的時候,我扶我爸起來,把他搬到輪椅上,讓他坐在我和楊波的中間,不停地跟他說話,我怕他再認錯了人。

  林寶寶拘謹地看看楊波再看看我,最後把目光定在我爸爸的身上:「老人家就這樣,腦子連我都不如呢。」

  楊波說,是啊是啊,他經常把我當成那個叫什麼梅的呢。說完,一個勁地給我爸夾菜。

  她總是這樣,脾氣時好時壞,甚至有些古怪,那陣子我都不知道應該怎樣跟她相處了,見了她甚至有害怕的感覺。

  靜下心來的時候,我想,也許我們倆就是一對刺蝟,不能過於親近,不然就會傷害到對方。

  年關到了,我的生意就差了許多,那些日子我幾乎沒有什麼進帳。夥計們的工資還得照發,各種費用也得按時交,我甚至開始動用自己的「老本」了,那可是我準備買房子的錢。因為楊波的脾氣實在是不適合跟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我想來年開春的時候再買一套房子。房子已經看好了,就在小灰樓的旁邊,是新蓋的商品房,六十八個平方,十六萬塊錢。我手頭已經有了十三萬,差不多了……沒想到這陣子我會如此拮据,存摺上很快就剩了不到八萬。那天我把存摺拿給楊波看,楊波撇著嘴說:「我不管,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總不能連房子都沒的住吧?」這話把我噎成了木雞,是啊,人家說得對呀,這麼漂亮的姑娘跟了我一個長相恐怖的勞改釋放犯,我怎麼能連套房子都不給人家住呢?我在心裡發了狠,明年一定買房,借錢也得買!我對楊波說:「老婆,你放心吧,既然我娶了你,我就不會讓你過得比劉梅差,我就不信我還不如個魏三!」

  我跟劉梅的事情,楊波早就知道了,都怪蘭斜眼這個臭嘴子。前幾年我還想,反正楊波這幾年不在下街,只要我不說,我以前幹過的那些勾當她一定不會知道。誰知道人家早在我這次出來之前就知道了。那天我跟她複習了一把「江湖

  義氣」功課,楊波躺在我的懷裡,陰陽怪氣地說:「老傢伙還行呢,我以為這些日子你討厭我了,那玩意兒不成氣候了呢。現在我才明白,你老人家這是沒閒著鍛鍊武藝呢……」見我茫然,她繼續說,「沒聽明白是吧?行啊你,沒找到我的時候,拿一個村姑練武藝呢。對了,那個眼鏡片子像酒瓶底兒的村姑叫什麼來著?劉梅?好名字。柳葉彎眉櫻桃口……」我實在是忍受不住了,一腳將她蹬下了床!衝下樓梯,我沿著下街空空蕩蕩的馬路飛跑,身後全是風的影子。孤單地站在大海池子凍冽的海風裡,我的心如亂麻,不停地問自己:是誰見證了這段感情?是那個天真苗條的長髮女孩,還是這個滿嘴污穢的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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