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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往事3:現世 第一章 遭遇搶劫

2024-06-12 05:05:09 作者: 潮吧

  很長時間沒去市場對面那家飯館吃飯了,我還欠了人家一部分飯錢,要過節了,應該給人家結帳。我抓起桌子上的包,整整頭型,拽拽衣服,點了一根煙走出門去。金龍正站在門口跟幾個人聊天,見我出門,湊上來問:「寬哥又要去哪兒?」

  我沖他笑笑,故意刺撓他:「我欠了一個地方幾千塊錢,給人家結帳去。我講究江湖義氣啊。」

  金龍尷尬地張了張嘴,不敢反腔,低著頭嘟嚷道:「寬哥是越活越善良了……」

  一個民工模樣的中年人,拉著一輛裝滿魚箱的地排車在我旁邊停下了:「寬哥,又要出門啊?」

  是段豐,我想起來了,昨天我答應他來這裡上班的:「你怎麼不去找我就直接幹上了?」

  段豐從腰上拽下一條破毛巾擦著滿頭大汗,呲著大板牙笑:「我等了你一會兒,閒不住,一閒就難受。」

  我無聊地看了看四周,天氣陰沉,人群忙碌,乾枯的樹枝把過往的風撕成碎片,發出陣陣哀號。

  心裡忽然就是一陣煩躁,我揮揮手讓他走了。進了飯店,我隨便點了幾個菜,順便把老闆喊了進來。老闆剛想客氣,我擺手讓他噤聲:「別羅嗦了,把帳單拿來,今天把帳給你結了。」老闆早就預料到我是來結帳的,直接從背後拿出了一沓單子,總帳寫在最後那張紙上,三千多一點兒,我丟給他三千:「就這些。」老闆樂顛顛地搓著手直嘿嘿:「張老闆真義氣,今天算我的好了。我早就應該請請你了,打從你來我這裡吃飯,那幫小流氓就再也沒敢欠我的錢……」我搖搖手不讓他說了:「你也別以為我有多大能耐,我有多麼講義氣,我這是在做一個最基本的人,哪有欠錢不還的道理?欠錢不還,早晚得遭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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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上的大哥大響了,是爛木頭打來的,我問他不跑車沒事兒打什麼電話?爛木頭說,大馬路市場那邊出了點事兒,他剛從那邊回來。「關凱這個混蛋不想活了,」爛木頭挨了鞭子的驢一般哼唧道,「剛才我過去跟幾個兄弟交代一下任務,這小子衝過來了,一棍子打在我的頭上。我問他為什麼打我,他說,你回去告訴張寬,欺負人不能這麼個欺負法,他在這裡沒法幹了,說,不是咱們走就是他豁出去坐牢,反正他不想活了……寬哥,我估計是有人在背後戳弄,不然他沒有這麼大的膽量。」心裡亂,我隨口說道:「這事兒你別管了。跑你的車去。」掛了電話,我稍一遲疑,打了蝦米的傳呼。蝦米一回電話,我直接說:「你去大馬路市場,凡是關凱的攤子,一律給我砸了,誰阻攔,一個字,砍。」蝦米一句話沒說,掛了電話。

  剛悶頭坐了一陣,外面就響起了段豐嗩吶般的喊叫:「寬哥,寬哥!寬哥在這裡嗎?」

  老闆猛地推開了門:「張老闆,是不是出事兒了?一個夥計在外面喊你呢。」

  我已經衝到了門口:「老段,出什麼事兒了?」腦子裡驀地閃出我爸爸和來順的影子。

  段豐的臉像玉米餅子那麼黃,衝過來拉著我就往外跑:「驢四兒被人砍了,去了醫院……」

  驢四兒被人砍了?我的頭髮一下子豎了起來,肯定是奔錢來的!

  我一把扯了段豐一個趔趄:「慌什麼慌?」拉著他跑到路邊打車,「驢四兒去了哪家醫院?」

  —輛計程車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把段豐推到前面,催他快說。段豐說,當時他正跟金龍在樓下閒聊,旁邊賣魚的一個夥計過來喊他,說驢四兒來了電話,很著急。段豐就跑進庫房接了電話,驢四兒在電話里說,完蛋了完蛋了,錢被人搶了,整整十萬啊!段豐嚇傻了,問他錢是在哪裡被搶的?驢四兒說,剛出銀行沒走幾步就過來了一輛摩托車,劈手就奪他的包,他攥得很緊,沒被搶走,剛想跑就被人抓住手腕砍了一刀,錢就到了人家的手裡,他還沒等看清楚是幾個人,那輛摩托車就拐進了一個胡同,他攆了幾步,看見人家手裡拿著槍就沒敢再攆。他本來想馬上給辦公室打個電話,可是那時候他懵了,腦子一片空白。後來跑過來

  幾個巡警,直接把他帶到了派出所,到了派出所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腕被砍了一條大口子,骨頭都露出來了。警察也沒來得及審問他,直接把他送去了醫院,他害怕警察問他別的,縫完針瞅個空擋跑了出來。

  這個「瞟子」!我的胸口都要爆炸了,怕警察幹什麼?這豈不是更亂了……我斷定這裡面肯定有蹊蹺,怎麼會那麼巧?這幫人肯定是提前知道驢四兒要去銀行提款,早有預謀。這個知情者會是誰呢?我皺著眉頭慢慢回憶……我讓驢四兒去提錢的時候,只有金龍在場,可是段豐說,他一步也沒有離開過市場,即便是他瞅個空擋打過電話,那也需要時間啊。從驢四兒走出市場,到錢被搶,也就是短短几分鐘的時間,他不可能在這短短的幾分鐘的時間裡變成神仙。再說,辦這樣的事情必須是最鐵的朋友才可以去辦,金龍的幾個兄弟我全認識,沒有一個夠這個膽量的。這麼短的時間,他到哪裡去找新朋友?金龍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難道是驢四兒?這怎麼可能呢?如果他真的辦了這樣的事情,他還算是人類嗎?再說,他明白我的腦子不比他差,他這麼辦等於在自己的頭頂上懸了一把刀子,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驢四兒!腦子徹底亂了。

  「到了到了,」段豐指著公園大門口說,「那不?驢四兒蹲在賣報紙的後面發呆呢。」

  「先別過去,」我對司機說,「靠邊停停。」

  「哥們兒這是遭人搶了?」司機回頭笑道,「這叫什麼世道啊,做個買賣真不容易。」

  「你少他媽廢話!」段豐猛地戳了司機一下,「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司機搖搖頭把腦袋轉到了窗外:「快點兒啊,慢了我打表了。」

  我摸出十塊錢給他丟進駕駛室,伸手打開了車門。

  驢四兒老遠就看見了我,他說不出話來,蹦著高沖我招手,像一隻落在地上的桌球。

  我繞著來往的車輛往驢四兒那邊走,包里的大哥大突然響了,我竟然站在馬路中間接起了電話。

  段豐猛地推了我一把:「寬哥神經了?」

  我頓一下,繼續往前走:「誰?哦,是大光啊,找我有事兒?」

  大光在那頭嘿嘿地笑:「寬哥喝醉了?忘了你交給我的任務了?我到了沂水。」

  到了沂水?去沂水幹什麼?一激靈,我想起來了,問他,你一直跟著老錢他兒子嗎?大光說,一直跟著,上廁所都沒「脫靶」,現在他進了一家茶葉店,這家店好像是他開的,進去一個多小時了還沒出來,估計他就住在店裡。我說,我已經給老虎打電話了,他馬上就過去接替你,見了他以後你就回來,有別的事情讓你去辦。大光說,老虎已經來了,我這就回去。

  掛了電話,我抬頭一看,驢四兒手上纏著繃帶站在離我好幾米遠的地方,一臉惶恐地看著我。

  我沒看他,說聲「你跟我來」,逕自走到公園門口的牆根下。

  驢四兒憋了一陣,終於火山爆發般喊了一聲:「寬哥,我對不起你!我把錢弄丟了啊……」

  我悶頭抽了幾口煙,把菸頭吹到地上,招招手讓他靠近我:「這事兒不怪你,告訴我,看清楚搶錢的人沒有?」

  驢四兒使勁眨巴了兩下眼睛:「當時我嚇傻了,什麼也沒看見……只記得是幾個戴頭盔的人。」

  我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幾個人你總應該看清楚了吧?」

  驢四兒緊縮著的身體猛地放鬆了:「寬哥,我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你是不是懷疑我做了『口子』?」

  「沒人懷疑你,」我拿過了他的手,輕輕一拍,「傷得厲害嗎?」

  「沒什麼,」驢四兒抽回了手,「縫了十來針……寬哥,你真的沒懷疑我嗎?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事兒早晚得弄個水落石出,」我抱著他的肩膀往馬路牙子上走,「一會兒你去派出所報案。」

  「寬哥,我怕見警察……」驢四兒來回扭著身子,「我吃他們的虧吃多了,他們喜歡打人……」

  「不會的,」我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這次你是受害者,他們不會打你的。」

  驢四兒流了眼淚:「我糊塗了……是啊,我不應該怕他們,他們不是說有困難找警察嗎,我有困難了。」

  我讓段豐坐到前面,我跟驢四兒坐在後面,車忽地竄了出去。

  驢四兒不停地顫抖,口中喃喃自語:「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怕什名?這次我不是壞人,這次我是受害者。」

  下車的時候,我對段豐說,完事兒以後讓金龍帶上驢四兒去蒯斌飯店找我,我在那兒等他們。

  天陰了,大塊的烏雲壓在頭頂,像是要掉下來的樣子。我站的地方很高,幾乎能摸得著烏雲。從我這裡看下去,可以看見遠處模糊的一片廠房,我能夠辨認出那幾抹烏黑的房頂是我以前上班的地方,廠里的大煙筒沒有冒煙,它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嘈雜,像是死了一般。南方飛來一群蒼蟬大小的鴿子,越近越散,最後呼啦一下消失在烏蒙蒙的雲層里。眼前也有一些鳥兒,它們是單飛的燕子,貼著地皮箭一般地從我的腳下飛遠。「燕子低飛蛇過道,、大雨不久就來到」,記得小時候每當遇到這樣的天氣,爺爺便會對我說,一會兒就該下雨了。果然,雨下來了,開始是淅淅瀝瀝的,轉瞬之間就變成了潑水一樣。閃電來了,閃電剛過,雷鳴也來了,一聲巨響拖著轟隆轟隆的餘音,像是從山上滾下了一些巨大的石頭。跑在路上的車有的像棺材,有的像甲蟲,有的像青蛙,還有像雞巴的,它們無一例外的像逃犯,被雷雨攆得倉皇又狼狽。我沒有跑,我昂首闊步地往蒯斌飯店的方向走,只是把大哥大揣進懷裡,別讓雨淋濕了,我需要它,它讓我有了耳目,使我保持著做人的尊嚴,那時候沒有幾個人玩得起這玩意兒。有幾輛計程車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按喇叭,我不理,爺們兒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多深沉?

  蒯斌正落湯雞似的忙碌著往飯店裡收拾擺在外面的桌椅,回頭一看,連忙招呼:「別愣著,幫忙啊!」

  我幫他抬進最後一張桌子,嘩啦一下把剛從銀行取回來的錢攤在吧檯上:「數數吧,一萬。」

  蒯斌把錢收起來,撲拉著滿頭雨水訕笑道:「不用這麼著急呀,沒人逼你。」

  「要是這錢是給你的,我不會這麼痛快,」我把外衣脫下來,甩著雨水說,「你也難,幫我辦事兒需要這個。」

  「這倒不假,」蒯斌也脫了外衣,嘟嗔道,「今天沒有廚師,哥哥親自炒菜,咱倆喝點兒。」

  「別忙活了,我坐一會兒就走。」

  「走什麼走?沒看見電閃雷鳴嗎?像你這種作惡多端的人就不怕打雷劈了你?陪我喝點兒。」

  我歪頭看了看已經變得漆黑的天空,點點頭說:「那我就陪你喝點兒,我陪酒不收費。」說完這話,我的腦子裡猛然僵了一下,楊波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蒯斌好像知道我的心情一樣,顧左右而言他:「哎呀,這個破雞巴天氣啊……照這麼一直下雨,我這生意還怎麼做?車不能跑,飯店沒客人,只有躺在家裡『擼管』(手淫)玩兒啦,我熱鬧他二大爺的,」見我還站在那裡發愣,蒯斌拉了我—把,「我說你也沒個大哥樣子,下這麼大的雨還親自來幹什麼?不是說讓驢四兒來送的嘛。」

  還他媽的驢四兒呢……我轉身往旁邊的單間裡走:「驢四兒出事兒啦。」

  蒯斌跟了進來:「怎麼了?手又痒痒,開始重操舊業了?」

  這事兒瞞不過蒯斌去,瞞他也沒什麼意思,我邊換衣服邊把前面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蒯斌一聽,吃驚不小:「好傢夥,碰到高人了這是?誰這麼大膽?不要命了他?」

  「為了錢還要什麼命?」我哼了一聲,到處找煙,「我記得咱們在監獄的時候,我曾經對你說,我說金龍在我們搶洪武之前說過,富貴險中求,人家這是照這個套路來的,先玩個小富貴再說。」蒯斌一攔我伸到架子上的手:「慢!你說什麼?金龍?他知不知道你讓驢四兒去銀行提錢這事兒?」我打開他的手,淡然—笑:「拉倒吧哥哥,金龍根本就沒有時間辦這事兒。」接著我把對金龍的分析對他敘說了一番。蒯斌檢著下巴上的幾根黃須念叨上了:「奇怪,奇怪呀,那會是誰呢?小王八?不可能啊,他還在監獄裡呢……驢四兒?也不能啊,這小子我了解他,千兒八百的興許他敢,這可是十多萬啊……」

  我找到煙,自顧自地點上一根,嘆口氣道:「別分析了,好在我還能承受得了,攤別人身上還不得自殺?哈。」

  蒯斌轉身衝出門去,頃刻轉了回來,把我給他的那三萬塊錢猛地摔在桌子上:「拿回去,這錢算我支援你的。」

  我把錢一沓一沓地摞起來包好,拉開他的衣服拉鏈給他掖進懷裡,拉上拉鏈,一拍:「你這是瞧不起我。」

  蒯斌還要推擋,外面傳來金龍女人一樣的聲音:「寬哥在這裡嗎?」

  蒯斌猛地皺緊了眉頭:「你怎麼把這個雜碎給弄我這裡來了?」

  我尷尬地抱了他一把:「沒辦法,我想化驗化驗他。市場不方便去,只好先借你的地方一用了。」

  蒯斌瞟我一眼,說聲「完事兒趕緊走啊」,怏怏地進了他睡覺的那屋。

  我走出來,沖金龍淡淡地點了一下頭:「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驢四兒呢?」金龍撲拉兩下被雨水淋濕的頭髮,兩眼放光,似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寬哥,真沒想到你對我這麼信任!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首先找我商量。這就證明我在你的眼裡依舊是好兄弟啊,」見我眯著眼睛朝他笑,金龍大大咧咧地一指門口,「驢四兒是吧?他嚇破尿脖了,在門口撒尿呢。」

  驢四兒提著水淋淋的褲子進來了,氣色似乎很好,鼓著腮幫子笑:「寬哥,好了,報完案了。」

  我站著沒動,抬手拍了拍金龍的肩膀:「龍哥,關鍵時刻還是老兄弟好啊,你看這都什麼德行?」

  驢四兒不解地望著我:「寬哥,你什麼意思?」

  我不理他,作深情狀盯著金龍的眼睛:「龍哥,好兄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金龍輕咳一聲,反手拍拍我的胳膊,沖驢四兒一偏頭:「你,跟我來。」

  驢四兒不知所措地看了我一眼,摸著脖頸不挪步,他似乎很害怕金龍。

  我含混地一笑,探手摟過驢四兒,轉身進了旁邊的單間。

  剛進屋坐下,金龍就把嘴巴湊到了我的耳朵邊:「寬哥,看我的。」我讓金龍先別說話,問驢四兒報案的過程。驢四兒更加茫然,不停地用眼角瞟金龍,他似乎搞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把這麼機密的事情當著一個討厭鬼說。我面無表情地敲了一下桌子:「說。」驢四兒千脆一閉眼,講故事似的說了起來:他一進派出所的門說他是剛才被人搶劫的那個人,警察就踹了他一腳,問他剛才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驢四兒說,當時我嚇傻了,害怕搶劫的那幾個人找到他,殺他滅口,就找個地方藏起來了,後來一想還是得依靠政府,就來報案了。警察問他,看沒看清楚那幾個人的長相?驢四兒回答沒看清楚。警察又問,在你去銀行之前都有誰知

  道你要去銀行取錢?驢四兒說,當時張寬在場,吩咐完就出差去了,沒有別人。有一個警察就出去了,不大一會兒那個警察回來了,接著問驢四兒,張寬去哪裡出差了?驢四兒說,別瞎琢磨了,張寬會搶自己的錢?警察就笑了,誰懷疑他了?我們問你張寬去了哪裡,這是在替他操心呢,怕他知道自己的錢沒了,亂懷疑人,再鬧出命案來。

  我這裡正聽著,金龍捏我一把,驀然色變:「說完了沒有?驢四兒,老老實實回答我,這事兒是不是你乾的?」

  驢四兒的臉一下子黃了,猛地轉向我:「寬哥,你聽他說了什麼?」

  我搖搖頭,悶聲道:「在人沒找出來之前誰都是懷疑對象,包括你,包括金龍,甚至包括我。」

  一聽這話,驢四兒的脖子陡然脹得通紅:「寬哥,我不是膘子,這話沒有道理!」

  「住口!」金龍跨前一步,一把捏住了驢四兒的脖子,「小子,跟你金爺玩『二把毛』是吧?告訴你,你還嫩了點兒!說,那幾個人是誰?說出來就放了你,如果膽敢糊弄我,你就準備去死吧!」驢四兒想去撥金龍的手,猶豫了一下又沒敢,無助地望著我:「寬哥,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跟金……唉,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我微笑著點了一根煙給他插在嘴裡,反手一貼他的臉,柔聲說:「四兒,我還是那句話,咱們三個都是懷疑對象,先從你開始。你必須說清楚了,在這個過程中你都跟誰聯繫過,不然你別想走。」驢四兒似乎是豁出去了,大聲嚷嚷:「我從市場走了就直接奔了銀行,跟誰也沒聯繫過!」

  我隨手拍了拍驢四兒扭曲不堪的臉,低沉著嗓子說:「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跟你重複了。你還是說了吧,不說是逃不過去的。我發誓,我張寬不能容忍我的身邊藏著一個家賊。如果你說了實話,我可以放你一馬,你困難我甚至可以把這些錢都給你。如果你幹了醜事兒還不想承認,我就不管了,交給金龍,讓他看著辦。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

  「金龍算個什麼玩意兒!」驢四兒猛地仰起了脖子,「我就是死也不能死在他的手裡!」

  「那你就去死吧,」金龍偷眼一看我,見我沒有反應,一拳搗在驢四兒的額頭上,「不知道我跟寬哥的關係?」

  「寬哥,他打我!」驢四兒沒有後退,硬著脖子沖我嚷。

  「該打!」我在他額頭上又加了一拳,驢四兒咚咚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不該打?錢呢?我用力咬了咬牙。

  「寬……寬哥啊!」驢四兒雙手拍地,號啕大哭,「我冤枉死了啊我!我不想活啦!」

  金龍猛撲過去,揮拳又要打,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別打了,不是他。」

  —聽這話,驢四兒大叫一聲「寬哥」,竟然暈了過去。

  我看看咬牙切齒的金龍,把手一攤:「呵呵,沒他什麼事兒……這是誰幹的呢?」

  金龍一怔,說聲「我明白了」,皺著眉頭問:「你懷疑是我?」

  我嘬了一下嘴巴,總結道:「不是他,也不是你,更不是我。這個人厲害,慢慢來吧。」

  驢四兒幽幽地坐起來,捂著腦袋瞥我一眼,一咧嘴巴「哇」地哭了起來:

  「想我驢四兒風裡雨里跟了你好幾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沒想到寬哥你竟然這樣對待我,我,我冤枉死了啊我!我驢四兒再混蛋也不可能跟你來這套啊……」

  「別哭了,」我的心裡閃過一絲愧疚,伸手拉起了鼻涕一般軟的驢四兒,

  「難道你丟了錢就沒錯了?」

  「我……」驢四兒不敢看我,垂著腦袋說,「以後我不要工資了,我當牛做馬補償你。」

  「不必這樣,」我坐回椅子,給他點了一根煙,「該怎麼著還怎麼著,不過你得回家了。」

  驢四兒又哭了,把嘴裡的煙霧噴得到處都是:「讓我回家?我現在是個黑戶,沒有房子沒有地,我沒法活。」

  我丟給他一張濕巾:「暫時別來上班了,給我打聽這事兒到底是誰幹的……」

  驢四兒茫然地看了我一會兒,猛地一拍大腿:「明白了哥哥,我去!」

  他額頭上瓦亮的兩個大包,讓我想起了《西遊記》里的金角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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