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熱鍋上的螞蟻
2024-06-12 05:05:00
作者: 潮吧
路上,我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眉頭也皺得生疼,不知道老錢會不會死,萬一他要是真死了,、我的麻煩也就來了。首先窨察得調査老錢是因為什麼被人劈的,一調査,我就浮出水面了,儘管起因屬於經濟糾紛,可畢竟是死了人,即便是不追究我的刑事責任,也得讓我處理善後事宜,錢倒是無所謂,我害怕的是警察以這件事情為突破口調査我其他的事情。
車進了觀海樓前面的停車場,我在車上點了一根煙,直接進了上次「收服」老虎的那個房間,服務員問我點不點菜,我說挑好的隨便上,一千以內就可以。站在窗前,拉開窗簾,正好看見老虎往裡面走,後面還跟著一個神色慌張的瘦高個兒。我拉開窗戶,沖他們咳嗽了一聲,老虎看見我,大步往這邊跑。我打開門,老虎一步闖了進來:「寬哥,老錢死了。」
「死了?」我的腦子嗡的一聲,眼前一片金花,「這是剛才的消息?」
「是蝦米說的,剛才蝦米去了一趟醫院……」老虎抓起一杯茶水就灌,燙得直跺腳。
「坐好了,別緊張。」我一把將他拽坐下,那個叫蝦米的瘦高個兒臉色蠟黃地站在門口。
「蝦米,」老虎伸出腦袋罵了一聲,「還不趕緊叫寬哥?」
蝦米仿佛中了降龍十八掌,眼神迷離,神情恍惚,哆嗦著沖我伸出了手:「寬,寬哥,你好……」我打開他的手,一把扯他坐下了:「別那麼客氣了,你就是蝦米?」蝦米好像是個結巴,含含混混地說:「我,我蝦,蝦米……寬哥,老錢可能不行了,剛才我從醫,醫院裡出來,他老婆躺在地上哭,說,老,老錢啊,你死得好慘啊,我估摸著,老,老錢死了。」
這不還沒死嘛!我關緊門,用牙齒咬開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幾口:「老虎,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老虎拿了一瓶啤酒咬開,仰著脖子灌了一氣,抹著嘴巴說:「全怪我,這事兒我應該親自去的。」
我皺緊了眉頭:「你沒在場?我不是囑咐過你,就幾個錢的事兒,你跟他談談不就完了?來,別緊張……」
老虎很愛面子,斜眼一瞟:「咳,我緊張什麼?我哪兒緊張了?我什麼大場面沒見過?」
我煩了,猛踢他一腳:「你就別跟我裝了,說話!」
老虎好像覺得我這一腳踢得很沒水平,臉搭拉得老長:「蝦米,當時的情況你在場,你跟寬哥說。」
蝦米說,今天中午,老虎把他們幾個關係最鐵的兄弟召集在吳胖子的飯店喝酒。喝了一半,老虎接了一個電話,小爐匠在電話里說,發現老錢了,老錢正跟一個漂亮少婦在前海那邊閒逛。老虎說,你一直跟著他,我馬上派人去把他抓回來。大勇說,虎哥就不用親自去了,殺雞焉用宰牛刀?抓那麼個老逼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老虎正喝到興頭上,就讓大勇帶著蝦米去了。找到老錢的時候,老錢正跟一個少婦坐在沙灘上看海。大勇就走過去問他,你姓錢是吧?老錢說,是啊,有事兒?大勇說,不是我找你,是老虎找你,跟我走一趟吧。老錢一聽是老虎找他,嚇得臉都黃了,死活不跟他走。三糾纏兩糾纏,大勇就火了,拿出斧頭就劈。第一斧劈在胳膊上,老錢就喊警察,正巧,海灘上有幾個巡邏的警察,大勇急了,朝他的脖子上又是一斧,也沒看劈到了什麼程度,撒腿就跑,結果被瞥察給撲倒了。小爐匠想去救他,也被警察捂在那兒了。
「我一看不好,扎,扎進看熱鬧的人群里,沒,沒敢露頭,」蝦米哆嗦著嘴唇繼續說,「我看見老,老錢的脖子歪了,血像噴,噴泉似的往天上噴。警察就上去給他堵著傷口,不,不大一會兒急救車來了,哇,哇啦哇啦拉著老錢走了。大勇和小爐匠就,就被拷上銬子抓進了警車……我,我就打了個車跟,跟著警車走,我看見他們進了河東公安分局。我沒,沒敢進去,就去了附近的醫院,我看見老錢被人抬著上了搶救室,旁邊的人都,都說老,老錢死了,老錢死了。」
「你不是回來過一趟嗎?」我問,「剛才又回去看了一次?」「是啊,」蝦米的情緒穩定了一些,「當時我嚇傻了,沒,沒敢在那兒『靠』,就回,回來找虎哥了。」
「我一聽出了這事兒,頭都大了,」老虎說,「本來我想自己去處理,後來一想,要是真出了人命還得找你啊。」
「你直接就給我打了電話?」我皺了皺眉頭,感覺這傢伙遇到事情連驢四兒的沉穩都沒有。
「我能那麼沒有水平?」老虎似乎覺察到我對他的不屑,訕訕地喝了一口酒,舔著嘴唇說,「我直接找了我在分局的一個哥們兒,把情況簡單跟他說了一下。我說,我一個關係不錯的兄弟,跟人發生了一點兒經濟糾紛,一怒之下把人給砍了,被砍的那個人很可能活不成了,你看這事兒怎麼辦?我哥們兒問
我,是不是剛才在前海發生的那起案子?我說就是。那哥們兒說,我幫不了你,這種案子即便不出人命也是很大的刑事案件,天王老子也幫不上忙。我說,如果被砍的那個人理虧,他認了,不告砍人這一方呢?他說,那也得處理,無非是在量刑上有些酌量罷了。我馬上又派了蝦米回去看老錢的生死,這才抽空給你打的電話。寬哥,以前我也遇到過詐人失手的情況,可是都沒有這次嚴重,當時確實有點兒慌了。」
我沉吟了半晌,忽然就有了主張,抬起頭對蝦米說:「麻煩兄弟再跑一趟,看看老錢到底死沒死,有消息馬上給虎哥打電話。然後看看周圍都有什麼動向,注意別讓人看出來你是幹什麼的。任何人別告訴他你來幹什麼,去吧。」
蝦米一走,我就給蒯斌打了一個電話,簡單對他說了說情況。
蒯斌瓮聲瓮氣地說:「你在哪裡?」
我說,我在觀海樓呢,要不你來一趟咱們再商量商量。蒯斌說:「讓老虎滾蛋,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我摸著老虎的肩膀說:「虎哥,不管怎麼說,這事兒是因為我才引起來的,讓你受驚了。這樣,你先回去歇著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辦。你放心,如果大勇和小爐匠真的被判了刑,他們的一切後顧之憂全在我張寬的身上,與你沒有一點兒關係。我琢磨著,這事兒不大,殺人罪肯定夠不上,頂多就是個傷害罪,我先操作操作看看,弄好了還判不了呢。你回去以後儘量在外面躲一躲,別讓警察找到你,因為他們這一進去就會把你說出來,你一旦被警察抓了,我也就被提溜出來了,那時候我就幫不上你們的忙了,咱們只好各顧各了,吃虧的還是咱們自己,你能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老虎把自己剩下的酒喝了,忽地站了起來:「寬哥放心,老虎在江湖上滾戰不是一年兩年了,我有數。」
我使勁握了握他的手:「別的別去想它,想也沒用,先躲起來再說。錢還夠用嗎?」
老虎說聲「夠用」轉身就走,走到門口猛一轉身子,沖我—抱拳:「二哥保重,兄弟走了!」
腦子有些亂,酒也喝不進去,我懸空著心走到了窗前。我是第一次看見海鷗也可以站在樹上的,覺得不可思議。這麼漂亮,這麼瀟灑的鳥兒怎麼可以蹲在樹上呢?簡直有損個人形象。我看見午後清冽的陽光下,那隻雪白的海鷗採用一種狗一般的姿勢,蹲在窗外一棵法國梧桐乾巴巴的枝椏上,腦袋一顫一顫地望天,它好像是在讚美今天的天氣,它在想,多麼美好的天氣啊,張開嘴呀呀地叫了幾聲。前方吹來的海風將它的翅膀吹得一掀一掀的,它不時扭回頭用灰色的嘴巴將掀亂了的羽毛壓熨帖了。我退回來,歪在椅子上,茫然地看著它,我覺得它有些執拗得可笑,明知道海風還會把它的羽毛掀亂,它依然一次一次地去整理。我也這樣,明知道前方等待我的不一定是鮮花,可我依然一次一次地相信,前面等待我的一定就是鮮花,這多少有些自欺的意思。我不止一次地想過要退出這種渾渾噩噩的生活,可是我沒有勇氣去面對即將面臨的清苦生活,我似乎已經習慣了在刀刃上行走。有一次我對王東說,咱們整天為了生活戰戰兢兢的,我真想不幹了,找個地方上班去。
王東說:「你以為你上了班就萬事大吉了?那是在糊弄自己呢,你的江湖氣根本不適用平靜的生活了。」
我說:「那也不一定,我很有克制力的,什麼也不想,老老實實掙錢養命就是了。」
王東說:「不可能,你說要完全脫離以前的生活,那叫假乾淨,你過不了受人控制的日子了。」
我說:「我認命還不行嗎?咱們的上一代都是這麼過來的,他們不是照樣活一輩子?」
王東說:「是啊,你爺爺那麼剛烈的性子,最後還不是照樣認命?」
我贊同道:「對,我爺爺能屈能伸,是條真漢子。」
我爺爺從來不說自己的命不好,他很快樂,總是說自己的命好,從鄉下出來拉洋車,在城裡蓋了屬於自己的房子,娶了我奶奶,生了我爸爸,我爸爸又娶了我媽,我媽給他生了兩個大孫子。偶爾也有不快樂的時候,可是他從不抱怨,最多是蹲在西牆後面的陰影里嘟曠一句,唉,近你媽。王老八扒我家的房子時,我爺爺連「近你媽」都沒說。後來王老糊拎著半瓶去來我爺爺,兩個老頭兒喝酒的時候,王老糊說,張禿子,都怪我那個混帳兒子,他不該做這樣的事情。我爺爺說,不關他的事兒,他聽上級的呢。王老糊說,張禿子你不是怕我家老八,你是怕上級呢。我爺爺說,你不怕上級?日本鬼子在咱這邊晃蕩的時候,你見了維持會的二鬼子都趕緊哈腰呢。王老糊連忙去捂我爺爺的嘴,禿子你可千萬別這樣說話,讓別人聽了去,一上綱你就完蛋啦。我爺爺說,老糊你瞎說什麼?剛才那話是你說的,我什麼也沒說。王老糊吱吱地嘬自己的酒盅。
其實王老糊是個不錯的人呢……我這裡正胡思亂想,蒯斌風塵僕僕地闖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對面:「老虎呢?」我說走了,你吩咐讓他走,誰敢留他?蒯斌哼了一聲,「你也是,連個『迷漢』都利用不好?」我說,玩兒鷹的還有讓鳥啄了眼的時候呢,其實也不關老虎的事兒,他沒在場嘛。蒯斌忿忿地說,「他不在場就更不對了,給咱爺們辦事兒他拿什麼架子?」我從頭到尾地把事情對他複述了一遍,蒯斌皺緊了眉頭:「你沒派人再去醫院看看?」
我說我讓蝦米去了,蝦米一會兒就打來電話了,剛說完,大哥大就響了,是老虎的號碼。
我接起了電話:「虎哥,說話。」
老虎氣喘吁吁地說:「我上了火車,蝦米來電話了,老錢沒死,手術成功。二哥,我走以後……」
老虎還想羅嗦,我一把關了電話。
蒯斌的眉頭舒展開了,用力甩了一下腦袋:「好,沒出人命就好。」
我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酒!今天我要一醉方休!」
蒯斌摸出他的電話,沖我一點頭:「你慢慢喝著,我打幾個電話,一會兒就回來。」
蒯斌邊走邊撥著電話號碼,從門口迅速消失。
他的背影一時在我的腦子裡變得模糊起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時對他的感覺,只覺得眼睹突然發熱。
悶坐了不多一會兒,蒯斌推門進來了:「大寬,親兄弟明算帳,你拿一萬塊錢。聲明一下啊,這不是給我的。」
看來這事兒結束了,我一把將他拉到了身邊:「沒問題。怎麼個結果?」
蒯斌皺著眉頭說:「還沒有結果,但是人家答應了,就事論事,不牽扯別的。」
我知道蒯斌的脾氣,這事兒到此為止了,換個話題道:「蒯哥最近沒有楊波的消息吧?」蒯斌蔫蔫地橫了我一眼:「你
什麼時候能長大呢?女人是需要疼的,就你這個脾氣,哪個女人願意跟你『叨叨』?別心事她了,那不是你的,人家傷心啦,走啦,走得很遠,」閉著眼睛嘆了一口氣,悠然朗誦起來,「當你獨坐船頭,從懷中摸出從前的那朵鮮花,此刻,鮮花早已成為乾花,惟有暗香殘留。你欲哭無淚,凝視中,』悲從心來,回望處,一片藍色無雲天。啊,人生……」我斷定蒯斌知道楊波的去處,因為前一陣楊波跟蒯斌的老婆關係很好,楊波要去哪裡,一定會告訴蒯斌的老婆。我想追問,轉念一想,沒意思,她有心躲著我,我掉那個架找她幹什麼?我又不是娶不上老婆。這事兒以後再說吧。蒯斌朗誦完了,起身就走。
送走蒯斌,天已經擦黑了,房間裡開了燈。燈光是那種帶些藍色的橘黃,映得房間很曖昧。我把兩隻胳膊支在桌子上,用手托著腮,目光呆滯地瞅牆上的一幅油畫。畫上是一座寧靜的山村,一個肩扛農具的老農牽著一頭牛走在鄉間小路上,後面是晨曦中的村莊,炊煙裊裊,整個畫面是那種明快的蛋黃色。這樣的景色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童年的記憶跟這幅畫一樣,也是這種淡淡的黃色,只是比畫面朦朧了一些。我似乎能夠聞到畫面里飄出的氣息,那裡面有一絲青草的香味,炊煙的氣息也是那麼的濃烈,是燒麥秸的味道,這些氣息摻雜在一起,很容易就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晚飯前的情景。傍晚的時候,我一般會在下街那條滿是塵土的路上跟一幫夥伴瘋跑,我爺爺或者我媽或者我爸爸會站在胡同口的那塊大石頭上,扯著嗓子喊,大寬,來家吃飯嘍,不吃就涼了,涼了就不好吃啦一聲音傳得又高又遠,仿佛整個下街都能聽見。不知不覺地,口水就順著我的嘴角流了出來,我歪著嘴巴吸了兩下,將口水吸回去一些,剩下的就任由他往脖子裡淌。
我這才想起來,自己一天都沒有吃飯了,拿起筷子將眼前的鍋燒鴨從中間戳開了,裡面橙黃一片,就像陽光一樣。我丟了筷子,抓起來一陣亂咬,我的牙齒在嚼著,可是嘴巴里沒有—點兒唾液,感覺是在咀嚼一口腐爛的樹皮。我不吐,依舊嚼,像開動著的磨床一樣,執著而又蠻橫……夜色就這樣在不經意之間降臨了,我從窗簾的縫隙里看到了幾顆雀斑似的星星,我沒有看見月亮,可是我能夠感受到月光。呆坐了一陣,強烈的孤獨感讓我不能自持,我撥通了王東的電話。
王東好像是在家裡看電視,嘈雜的聲音里有動畫片裡的對話,聲音尖利又古怪。
王東在那邊喂喂著,我就笑:「你他媽多大了?怎麼整天看動畫片?」
王東不承認:「這哪兒是動畫片?武打的,你沒聽見少林和尚哇哇的叫嘛,跟道士們戰上了。」
我不想跟他爭論這個,問他吃飯了沒有,他說還沒呢,一會兒下樓吃幾個肉串拉倒。
「來我這裡吃吧,我在觀海樓,跟蒯斌剛談完事兒,他走了,現在就我自己。」
「奢侈啊,荒淫啊,真他媽的不過日子啊……」王東嘟嚷道,「提前過上大款生活了啊,扯淡啊。」
「老子本來就是大款,」我催促道,「快過來,吃飯是一方面,我有重要任務讓你去完成。」
「真不想動彈……有任務在電話里安排不行嗎?」王東打著哈欠說。
「別那麼懶,權當出門鍛鍊鍛鍊身體,沒發現你已經開始發胖了嗎?趕緊往這跑,我還在原來那個房間。」
掛了電話,我讓服務員進來把桌子收拾了一下,順便讓他上扎啤,瓶裝的太熱了。服務員納悶道,不熱啊,別的客人都嫌涼呢。我說,一會兒來一個朋友,這個朋友這兩天便秘,得想辦法把他搗鼓拉了。服務員說,大哥真幽默,沒聽說扎啤還治便秘的。我說,你說什麼治便秘?要不等他來了,你操他個腚眼兒,給他把下水道疏通疏通?服務員乜我一眼,神色慌張地走了,我估計他以為我喝醉了,怕我非禮他。百無聊賴地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月光如瀉,滿地都是水銀。
不長時間,王東來了,一進門就嚷嚷:「你是越來越瀟灑了,吃飯都吃到高檔場所來了。」
我拉他坐下,訕笑道:「與時俱進啊這叫,社會在發展,咱們的肚子也得跟上時代的腳步不是?」
王東把手在眼前一拂,板著臉說:「別鬧了,找我來幹什麼?」
我先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他說了一遍,末了說:「我是折騰完了,下一步該你了。」
「這麼亂?」王東皺著眉頭點了一根煙,「老虎這小子怎麼這麼辦事兒?他就不能親自去嘛。」
「別怨他了,已經這樣了,」我說,「老虎走了,他想讓你去幫他照應一下他那幫兄弟。」
「怎麼照應?」王東有些不悅。
「他那裡有個叫蝦米的,我讓他明天給我打電話,到時候你跟他談。」
「給不給工錢?」王東矜了矜鼻子,「這年頭可沒有白幹活兒的。」
服務員送來了扎啤,我讓他出去,遞給王東一紮,用我的杯子跟他一碰:「工錢給。等老虎回來再說。」
王東咕咚咕咚喝了一氣,噴著酒氣說:「他不是想把他那根鏈子給你嗎,我要了,拴狗用。」
我笑了:「行啊。不過你得給他管理好了那幫螞蟻,不然他一毛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