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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上門提親(一)

2024-06-12 05:01:56 作者: 牧野清溪

  又過了兩日,惠陽長公主果然帶著長子顧安瀾來蔣府商議婚事了。

  這個時間,比上輩子還早了好幾日。

  蔣清漓有些惡趣味地想著,上輩子顧安域肯定是沒有去顧府鬧這一場的,大約是他「主動出擊」的舉動,讓某些人心裡著急上火了?

  蕭泠月特意穿了一身大紅色的花紋繁複的宮裝,頭上戴著精美華麗的金步搖,整個人看起來雍容華貴、氣勢十足。

  顧安瀾站在她的身邊,雖然一如既往地穿著白衣,但顯然也是精心打扮過的,不僅戴了白玉冠,甚至還配了玉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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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帶的禮物都很有誠意,滿滿當當的四個大箱子,裡面是各種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釵環首飾。

  不知情的人,大多要贊一句男方有心了,可見心裡對未來新婦的重視。

  蔣夫人裴長意卻笑得臉都快僵掉了。

  她想起昨晚次子特意到她房中,跟她說了許多話。

  他說,惠陽長公主母子今日來一定會把架子擺得足足的,讓他們心裡生了忌憚,不自主地就會答應他們提出的條件。

  等漓兒進了門,他們就會謀劃讓蔣清柔去給顧安瀾做妾,甚至可能做平妻。

  畢竟,蔣清柔雖然只是個庶女,但她有一個做貴妃的姨母,還有一個皇子表哥。

  她原本是不相信表姐會如此對她的,可他們娘倆今日剛一來,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味兒了。

  這架勢擺得也太足了,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的確是別有用心的。

  她悄悄看了一眼次子蔣清暉,他正淡定地喝著茶,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

  按理說,作為家裡的公子,他應該主動去招待身為男客的顧安瀾,但顯然蔣二公子並沒有這個自覺。

  他只在蕭泠月和顧安瀾剛進來時,招呼了一下顧安瀾就坐,其餘的話一句也沒有說,甚至沒有跟尊貴的「長公主表姨」見禮的意思。

  顧安瀾心裡有些古怪,這個蔣清暉,平日裡跟他在同一個書院任教,雖說素來就是個不熱絡的性子,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連個面子情都不給。

  且不知是不是他太過敏感了,蔣府今日的氛圍,似乎也有些不同尋常。

  蕭泠月倒是沒有特意去關注蔣清暉一個晚輩的態度,她拉著蔣清漓的手噓寒問暖,不僅送上了「遲到的關懷」,還明確表態不會被外面的流言蜚語蒙蔽。

  蔣清漓一直微微笑著,表情略顯羞澀,仿佛不好意思開口說話一樣。

  蕭泠月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低頭娶媳」其實也是有好處的,至少這媳婦兒聽話、懂事,你讓她往東,她絕對不敢往西。

  蔣清漓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臉上笑著,心裡卻十分膩味。

  她這位「前婆母」,還真是同以前一樣的自以為是,總以為全世界都是圍著她轉的。

  那一世里,新婚夜顧安瀾都沒有回房,她起初並沒有很在意,以為他可能只是有公務要忙。

  可沒想到一連等了好幾日,顧安瀾都沒有回房的意思,她終於意識到,她的夫君連面子上的尊重都不肯給她。

  她滿心委屈和不解,跑去找她的婆母兼表姨訴說委屈,起初蕭泠月還耐著性子安慰她,沒說幾句就不耐煩了,厲聲斥責她道:「如珩不回去你就自己關著門過日子,怎麼,離了男人你就不能過了?」

  她被這刻薄的字眼給驚得差點忘記了反應。

  後來,她不死心,又等在半路上攔了顧安瀾一次。

  結果,那人說她是多餘的。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主動去找過他們,哪怕是顧安瀾即將迎娶蔣清柔為平妻的消息傳了出來,她也一言不發,沒有去質問過半句。

  甚至在後來,他們斷了她想要和離的路,她也安慰自己,就當是成親當天就守了寡,這個世上的寡婦那麼多,難到她們都不活了?

  只要她心裡不在意,別人做再多的事情,也都傷害不到她。

  若沒有後來的那樁變故,她可能就真的那樣,靠著不停的自我開解,稀里糊塗地在顧府的後院裡度過自己的後半生。

  可惜的是,她已經一退再退了,那些人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蔣清漓的視線轉向蕭泠月身後。

  那裡,站著一個不起眼的身影。

  她穿著絳色的緙絲對襟小襖,下頭繫著深灰色細綾百褶裙,頭上插著兩支金簪,手腕上套戴著好幾個細金鐲。

  這穿著打扮,已經要比小官家的老夫人還要體面了。

  這中間固然有她的主人蕭泠月愛擺譜兒的緣由在,但也足夠說明——這個人,的確是蕭泠月的心腹。

  蔣清漓嘴角浮起了一個冷笑。

  就是這個郎嬤嬤,當初端著一杯毒酒,陰惻惻地對著她說:「冤有頭債有主,你非要怨,那就怨自己的命不好,聽到了不該聽的話吧!」

  說完這句話,她粗魯地捏著她的下巴,將那杯毒酒強硬地灌了進去。

  她想要掙扎,可那個人緊緊地鉗制著她的胳膊,她半點也動不了,只能滿心不甘地任由那火燒火燎的毒酒進了自己的喉嚨。

  想到這裡,蔣清漓的眸色一點一點地轉暗。

  蕭泠月無意中看見蔣清漓的表情,莫名地打了個寒顫,覺得心裡有些瘮得慌。

  只是這個想法剛一出來,她自己就覺得好笑不已。

  不過是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罷了,大約是因為內心裡實在喜悅,一時間不懂得掩飾罷了。

  畢竟,她的兒子可是這世間少有的好兒郎,能有這樣的夫君,她大概都高興糊塗了吧?

  這樣想著,她心裡的得意就更盛了。

  哼,算你祖上燒高香了,這輩子能入我顧家的門。

  蔣清漓可不知道蕭泠月此刻的想法,也幸好是不知道,不然,她可能真的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又過了一會兒,蕭泠月見蔣清漓還是沒什麼反應,她心中升起了不悅。

  這個未來的兒媳,怎麼有些呆頭呆腦的?

  她的語氣中流露出不滿,「漓兒,你在看什麼呢?」

  蔣清漓收回視線,微笑道:「沒什麼,就是突然看見郎嬤嬤,覺得她跟漓兒去世多年的乳母有些相像,心裡著實覺得和藹可親。」

  聞言,一直沉默不語的蔣清暉也抬起頭來,眯著眼看向妹妹口中「與奶娘十分相像的郎嬤嬤」。

  一直默默立著的郎嬤嬤突然覺得脖子後面涼颼颼的,似乎有一陣陰風吹過。

  這個蔣二姑娘,也忒不講究了,居然拿她跟一個死人比?

  蕭泠月也有些不大愉快。

  她今日是來提親的,這個蔣清漓,眼睛死死地盯著一個下人看不說,還拿她身邊的管事嬤嬤跟一個小小的奶娘去比較,這究竟是想打誰的臉面呢?

  孰不知,此刻的蔣清漓也在心裡小聲念叨著——

  奶娘,對不住啊!拿你跟一個瘋婆子比。

  等過了今日,漓兒去給您燒燒香,好生去去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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