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改觀

  「左中郎，將他帶下去。」聞太傅出聲。

  左中天看了葉景琰一眼，頷首，下令讓手下壓著王天祿離開。

  大概王天祿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命運，在左中天堵住他的嘴巴之前沖葉景琰和在座眾人大喊。

  「你們殺了我，就找不到幕後兇手了！」

  

  話音未落，一隻箭從府衙的院牆外面飛進來，直直地穿過王天祿的胸口。

  王天祿在眾目睽睽之下當場喪命。

  「追兇。」葉景琰下達指令。

  左中天帶人離開，元廷和交州的其他官員忙著去加強城中巡邏，元琨則上前準備給王天祿合上眼睛。

  「阿嫆，過來。」

  忙亂中，葉景琰走進元嫆兩步，朝她勾手。

  元嫆還沒回答，煥春就趕緊將她推到葉景琰身邊了。

  煥春很害怕，她和娘娘，還有王姑娘站的位置離王天祿中箭的地方不遠。

  暗中的人這是明確要殺死王天祿，萬一對方接收到的命令是殺死娘娘，又或者是隨便殺死一個人製造混亂，那娘娘和她豈不是很危險？

  她心有餘悸地看著王天祿的屍體，嘴裡小聲念叨，「還好，還好。」

  元嫆聽到她的聲音啞然失笑，「看來我不該帶你出來的，應該帶青禾她們，這次把你嚇到，又是我的不對了。」

  這番話若是說給被人聽，一定會覺得元嫆在陰陽怪氣，但煥春知道元嫆這樣說是故意插科打諢。

  「奴婢才沒有被嚇到，您就放心吧，奴婢會一點點超越青禾姑娘的，往後娘娘去哪兒，奴婢都能跟在您身邊，把您保護周全咯。」她故作輕鬆道。

  元嫆笑了笑，沒再接話。

  葉景琰就站在旁邊聽主僕兩人說話，懸著的心一點點放下。

  他的想法何嘗和煥春不一樣呢？

  在元嫆和煥春說話的間隙，王迎香走到王天祿跟前。

  「元大人，按照律法，他的屍體我能帶走嗎？」王迎香問。

  她不是很了解雲朝的律法，因為她從不以自己是雲朝人。

  不過她心中有數，王天祿聯合其他人想要謀害皇上和淑妃，罪責深重，皇上大可以給王天祿一個死無全屍。

  元琨看向葉景琰，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讓王迎香帶走。

  「帶走吧。」葉景琰言簡意賅。

  王迎香轉身朝著葉景琰行大禮，「多謝皇上。」

  「我派人送你和...」元琨看了一眼地上的王天祿，「和他一起回清氏。」

  此時的王迎香腦中情緒繁雜，身子也沒恢復好，在巨大的情緒波動之後，她現在全靠一口氣撐著，不然頃刻間就要倒在地上。

  她反應了片刻才知道元琨說的什麼，點點頭。

  「好，勞煩元大人了。」

  目送他們離開，葉景琰從煥春手中接過來輪椅。

  「阿嫆，咱們也回去吧。」

  「皇上，您不等左中郎回來嗎？」默不作聲的聞太傅站起來。

  現在天色還早，他覺得皇上留在府衙等著左中天來回話，然後再商定之後該做什麼怎樣做比較好。

  他看了一眼元嫆，淑妃身上的傷是為了皇上傷到的，皇上的確該好好陪一陪淑妃，也該送淑妃回去。

  只是......

  「勞煩太傅先替朕在府衙坐鎮，朕送阿嫆回去後就回來。」葉景琰溫聲道。

  聞太傅沒有在說話，只點點頭，看著三人離開。

  皇上一走，原本還坐著的人紛紛站起來，不是離開就是湊到聞太傅跟前。

  「聞大人，您可聽到淑妃說了什麼？」

  「真是荒唐啊，要我說，皇上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讓她帶王迎香進來。想讓王迎香和王天祿對峙，直接讓王迎香進來就好了，淑妃為什麼要插一腳？」

  「淑妃被皇上獨寵慣壞了，她心裡如果還將皇上當做皇帝，當做相公，就不該擅自做主帶人過來。是，她的確聰慧，可這種事情提前和皇上說一句，讓劉公公帶人來不就是了？」

  眾人嘰嘰喳喳，圍著聞太傅說個不停，中心思想無非是指著元嫆不守規矩。

  「都少說兩句吧，你們有能耐去找皇上說，我人老了，聽不得念叨。」聞太傅有些煩躁地揮甩袖子。

  他成功地讓那些大臣閉上嘴巴，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徑直離開大堂。

  朝臣們被安頓在府衙裡面，因著房間緊缺，除了聞太傅之外都是兩人一間。

  聞太傅快步回到自己房間，將房門關好，在凳子上坐了好一會才吐出一口濁氣。

  今天淑妃說出那些話時，他心裡冒出來的想法不是厭惡，而是欣賞。

  他握緊腰間的玉佩，那是先皇賞賜的，在他成為皇上的太傅的第五年。

  先皇意外路過文華殿，想起這個兒子，悄悄進來。

  恰好聽到皇上在回答問題，先皇很喜歡皇上的回答，在稱讚皇上之後也誇獎他教的好，賞賜給他二十兩黃金和這枚玉佩。

  這塊玉佩不是他所擁有的最好的，卻是他最珍視的。

  他算是比較早發現皇上才能和抱負的人，他決心幫皇上實現抱負，這塊玉佩是他和皇上成功的第一步。

  在拿到這枚玉佩之後，他就暗暗下決定，一定要更好地輔佐皇上，助皇上成為千古明君。

  所謂明君，言行舉止都要優於常人，將個人的七情六慾放在百姓和江山社稷之後。

  皇上的想法和他一直都是一樣的，直到淑妃娘娘出咸芳宮。

  關於皇上婚事是一場棋局的事實，他知道，並且參與其中。

  他對淑妃也有愧疚，可這份愧疚並不能和皇上因淑妃壞了祖宗規定相抵消。

  從皇上主動公布起居注，要送所有妃嬪出宮開始，他內心對淑妃的厭惡一點點增加。

  愛屋及烏，恨烏也及烏，他討厭淑妃，連帶著也不喜歡淑妃和皇上的孩子。

  他在後宮也有人脈，知道皇上是一頭熱地對淑妃好之後就更討厭淑妃了。

  攥著玉佩的手更緊了，這些日子他一直擔心皇上會因為紅顏禍水而誤國，開始巡遊之前也因為要和淑妃待在一起十分不高興。

  可從南海開始，他對淑妃的印象在一點點好轉。

  甚至有好幾個瞬間他覺得難怪皇上會如此疼愛淑妃，如此有才能的女子，應該獲得全天下的寵愛才是。

  他鬆開玉佩，嘆了一口氣。

  門外響起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