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怪人

  「元大人，怎麼了？」人精如劉泉，立即察覺元廷的異樣。

  元廷沒有隱瞞，朗聲笑道，「真是巧，我同交州的百姓集思廣益，最終決定喊它為草莓。沒想到竟有人，提前預料到這果子的模樣和名字，真是緣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百姓們聽完他的話開始悄悄議論。

  劉泉見眾人交頭接耳，眼神示意小太監們把果子分下去。

  果不其然，見到果子，剛剛說話的那些人都閉上了嘴巴，爭前恐後地想拿到傳說中的『草莓』。

  趁著嘈亂，劉泉沖元廷頷首一笑，「元大人，請隨奴才入宮，皇上和娘娘正在等著您呢。」

  

  元廷本想聽聽百姓們的吃後評價，但想到他幾日之內都不會離開京城，想聽大家的心得隨時可以聽，但他作為一個外男想見小妹一面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隨著劉泉入宮，在路上劉泉特意交代了葉景琰今日的安排。

  「按照規矩，元大人本該先去歇息，沐浴更衣，等晚上的洗塵宴再入宮。可皇上惦念著您和淑妃娘娘分別已久，想讓淑妃娘娘多與大人見兩面，以慰親情之苦。」

  聽到皇帝對小妹如此上心，元廷心裡舒了一口氣。

  帝心深不可測，他要在皇上對小妹還沒變心之前，儘快讓元家壯大，為小妹多留點後路，以免帝心更變，小妹沒有依仗。

  「陛下費心了，我入京前，父親特意叮囑不可讓陛下費神，看來我回交州之後要挨訓了。」元廷玩笑道。

  劉泉也跟著笑，「要說費神啊，那還是老侯爺讓皇上費神，皇上日日夜夜惦念著，想讓老侯爺早些回京呢。」

  他沒有同元廷說謊，皇上的確希望忠伯候和忠伯候夫人早些回京。

  一是忠伯候為皇上的江山社稷立下大功，讓忠伯候常年在偏僻之地，皇上於心不忍。

  二是皇上採用推舉制之後，朝堂上仍短缺人才，對於重要官職，皇上秉持著寧缺毋濫的態度，導致有許多緊要位置還空著。

  聶大人都能頂著華發回朝堂之上，比聶大人還年輕的忠伯候怎麼就不能呢？

  三是皇上想彌補娘娘和忠伯候，因著朝堂之事讓父女之間產生隔閡，這一直是皇上的心病。

  元廷不置可否，回以笑意。

  爹娘如何不想早早回京城呢？

  可他們放不下交州百姓，也怕回來惹小妹心裡厭煩。

  爹醉酒時曾說，小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他理解小妹，正如他這輩子也不會原諒他自己一樣。

  元廷永遠都憎恨那個當初眼睜睜看著爹和皇上達成一致，卻沒有阻攔的元廷。

  他的馬車並沒有到該擺設宴會的宮殿門前，而是停在明仁宮外。

  元廷知道這裡面住著元嫆，如今到了跟前，忽然多了幾分怯意。

  「元大人，下車吧。」劉泉在旁提醒道。

  元廷點點頭，撩開帘子準備下去，還未抬起頭就聽到一陣陣腳步聲。

  「大哥。」

  「愛卿。」

  一男一女的聲音同時響起，元廷這下子乾脆不抬頭了，直接跪在地上行禮。

  「快快起身。」葉景琰向前兩步，雙手用力地將元廷扶起來，「奔波一路，辛苦了。」

  他側身，迎著元廷邁進明仁宮的大門。

  「大哥。」抱著赫赫的元嫆又喊了一聲。

  她懷中的小傢伙也跟著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哥。」

  短短一個字，將元廷與元嫆初見的冰封氣氛徹底打破了，眾人臉上都帶了笑意。

  元嫆低頭糾正赫赫，「你不能喊哥，你要喊舅舅。」

  小傢伙扣弄著手指，盯著元廷一直看，小嘴慢慢張開。

  那個『哥』字的讀音只發出來半截，元嫆就抱著他轉身。

  「罷了罷了，你再好好學學吧，莫給你舅舅亂降輩分了。」

  她是在同赫赫說玩笑話，可誰都知道赫赫一個小傢伙哪裡聽得懂，她不過是藉此告訴元廷，她不惱元廷罷了。

  「飯菜已經備齊，今日是家宴，一切不用拘束，就別站在門口說話了。」葉景琰說著拍了拍元廷的肩膀。

  元廷唇角翹起，帶著敬意頷首，「是。」

  在隨著葉景琰進內殿之前，他沒忘吩咐手下洗兩碟草莓端進去。

  葉景琰特意留下瞧了一眼草莓的模樣，只一眼，他也想起了名臣之路中的描述。

  一旁的元嫆半點不驚訝，只在葉景琰望過來時，回以同樣驚喜的笑容。

  她知道，在葉景琰心裡，這草莓也算廣白居士的一個周邊了。

  幾人落座，葉景琰秉持著說到做到，只留下劉泉和煥春，將其他人統統趕出去，以此維持家宴的氣氛。

  交州陰濕，劉大廚今日做的菜有一半是辛辣的，為的是祛濕。

  元嫆本就愛吃辣，這頓飯用的十分盡興。

  『家宴』吃到後半段，席間的談話從三人追憶年少轉為君臣之間的對談。

  「愛卿看過廣白居士的書嗎？」葉景琰拈起一顆草莓，「你帶來的果子無論是味道還是模樣，都和書中描述的一模一樣，可朕記得你在書信中提到過，這是你和百姓一起培育的果子啊。」

  言外之意，他不相信這是巧合。

  元嫆不動聲色地繼續夾了一筷子蔥燒兔肉，餘光瞥見元廷在葉景琰發問之後自始至終都沒往她的方向看過。

  「皇上，這果子的確是臣和百姓一點點培育的，中間也走了一些彎路。」元廷鎮定道，話鋒卻忽而一轉，「不過種子是臣從別人手中得來的，臣出遊時碰到一個怪人，他瞧上臣攜帶的美酒，用一袋種子換了臣的酒。那人瘋言瘋語，卻像是能窺得天機一樣，說出臣正在煩心的事情，又讓臣將這袋種子種下，並告訴臣這果子的名字，名為草莓。」

  他編纂的十分離譜，可他的表情又十分嚴肅，任誰聽了都會懷疑這事情是不是有幾分真實。

  葉景琰也不例外，但他更多的還是懷疑。

  忽然站在元嫆身後的煥春倒抽一口涼氣，驚訝地看向自家娘娘，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葉景琰察覺到她的動作，扭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元嫆，最後目光停在她身上。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