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潑水

  雨水及時排出，百姓們在地皮乾燥後的第一時間完成了耕犁，絲毫沒有影響春日祭祀的時間。

  祭祀當天，葉景琰著尚服局花費兩個月時間縫製的青色龍袍，元嫆和一眾嬪妃也統一穿著青色，衣服上的花紋有細小的區別。

  眾人由葉景琰帶領，要先去祭拜五方天帝之一——青帝。

  葉景琰念完祝詞，上過香，便帶著朝臣和妃嬪到選好的一畝三分的空地旁。

  他親自扶犁，將這一畝三分地耕耘兩遍，之後丞相太傅等人依次耕一遍。

  待重臣結束後，葉景琰還要親口頒布春令，以示督促百姓們快快忙起來。

  按照雲朝的習俗規定，作為皇帝的葉景琰不能立刻回宮，須得再沿著京郊的地頭走一圈，表明他這個皇帝並不是口頭關照，而是身體力行。

  巡視這件事合該帝後一起，如今葉景琰的後位懸空，本該他一人前去，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向元嫆伸出了手。

  「淑妃陪著朕一起吧。」

  此舉不合規定，可誰不知道元嫆在葉景琰心中的分量，況且元嫆是後宮中唯一誕下子嗣的妃嬪。

  

  放寬容些，元嫆懷上赫赫時還是皇后，是嫡長子。

  皇上登基之後的第一個兒子是貴子。

  赫赫是這兩者的集合，作為生母的元嫆身份也跟著高漲，貴不可言。

  有幾個老臣面面相覷，想說不合規矩，可瞧了一眼聞太傅和丞相，他們又閉上嘴巴。

  新上任的丞相名為聶意，但他不是朝堂上的新人，而是三朝老臣，比他們幾個都要年長。

  聶意是一位實打實的擁葉派，當年太后執掌朝政大權，聶意屢次抗議不成，便自行去冠，離開朝堂。

  萬堯倒台後，在朝臣互相猜測丞相位子要交給誰時，葉景琰親自拜訪聶意，請聶意出山。

  聞太傅在朝堂中的分量更不用說了。

  這兩人都是文官，嘴皮子利索的不行，有這兩人的支持，他們勸皇上勸出花兒來，這倆人也能把花兒剪爛。

  元嫆神態大方地把手放在葉景琰的手心中。

  她並不是要給葉景琰面子，而是難得在朝臣和百姓跟前刷一波臉，她得讓百姓們記住她，往後才好拉攏民心啊。

  在祭祀之前，葉景琰開糧庫，將囤積的良種分給雲朝各地的百姓。

  京城的百姓是最先拿到的，今日他們要播種的就是良種。

  百姓們守在田壟旁，見到兩人過來，十分激動。

  葉景琰為表示親近，特意告訴身後的人不必跟的太緊，免得百姓們緊張。

  恰恰是這個吩咐，讓有心之人抓到了機會。

  葉景琰剛要彎下腰瞧瞧田壟旁放著的良種，圍觀的人群中忽然有幾個人衝出來，朝著葉景琰兜頭潑水。

  站在葉景琰身邊的元嫆反應快，解下披風在空中轉了兩圈，擋住了大半的水，但她還是被潑到了。

  「阿嫆。」葉景琰趕緊握住她的手，將她攬在懷中，著急地吩咐身後的劉泉，「快去將馬車趕過來，再拿幾件乾淨衣裳。」

  侍衛們一擁而上將潑水的人團團圍住。

  一眾面孔都是雲朝人，衣著樸素，臉上帶著長久勞作的風霜，並不像細作。

  「皇上坐享其成，不怕寒了佚名的心嗎！」

  不等衝上來的聞太傅等人問話，潑水的人先厲聲質問葉景琰。

  這一嗓子讓在場的人都明白了。

  「整個雲朝都是皇上的，我們找一個人不容易，難道皇上也不容易嗎？」

  「佚名幫了我們，我們要見佚名，當面感謝！」

  潑水的那幾人七嘴八舌，總之只有一個訴求，他們要見佚名，要葉景琰把佚名找出來。

  「諸位。」

  一道柔弱的聲音響起，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是臉色蒼白的元嫆。

  「皇上已經找到那位大人了。」

  大概是憐香惜玉，那些質問葉景琰的人和元嫆說話時聲音溫柔了不少。

  「那人呢？不能空口無憑啊。」

  元嫆目含溫柔地看了一眼葉景琰，又看向潑水的那幾人，「佚名指使乞丐往登聞鼓送信，有人攔住乞丐那日，你們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還有找麻煩的，被金吾衛攔住了。」旁邊有百姓開口。

  元嫆眼看著潑水的幾個人點了頭，才繼續道，「那日乞丐出了京城往南走，結果遭人追殺，是皇上提前派人暗中護著，才護住了乞丐的性命。」

  追殺，這兩個字離百姓們太過遙遠，聽完她的話，過了好一會才有人問。

  「是誰要殺他？」

  元嫆聲音隨著眸光下沉，「細作。」

  無人應話了，誰還能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娘娘沒說錯，皇上怕驚擾民心，也為了保護佚名先生，沒有對外宣稱。」趕來護駕的楊旭走出人群，他嗓音洪亮，「我和我手底下的人親自誅殺的細作。」

  經過南海之事，楊旭在民間的名望不低，大家原本對元嫆的話還有兩分不信，現在徹底打消疑慮了。

  在楊旭說話的空隙，劉泉跑著送來兩件斗篷。

  葉景琰接過來，把元嫆裹成一個粽子。

  他附在元嫆耳邊，「還能自己走嗎？」

  其實他想抱著元嫆上車，如此元嫆不用走動，帶動的風就小，或許會更暖和些。

  但他這個念頭被他的理智壓住。

  大庭廣眾之下，他不想做出讓元嫆困擾的行為。

  元嫆點點頭，馬車就停在朝臣的身後，沒有幾步路。

  至於百姓這邊，她要說的都說完了。

  葉景琰隨著她一起上了馬車。

  「皇上，祭祀還未結束，臣妾只是濕了衣裳，並無大礙。」她見葉景琰穩穩坐下，出聲勸道。

  她可不希望好形象還沒樹立，就先給外面的人留下她魅惑君王的壞印象。

  這輛馬車是葉景琰的，馬車底下有放置炭盆的地方，劉泉在將馬車趕來之前已經點了炭盆，她在裡面坐一陣子，身上的水汽就沒了。

  葉景琰點點頭，他知道要以大局為重。

  況且他還要仔細問問那群潑水的人，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

  他才回去，楊旭已經將話問完了，是一個身形魁梧的漢子給了他們一大筆銀子，又說了些挑撥離奇的話，讓他們為佚名討要公道。

  至於他們怎麼敢因為銀子和幾句話就敢潑天子冷水，那個魁梧漢子給了解釋。

  皇上得知他們是為佚名討要公道是不會動他們的，因為皇上拿了佚名的好，不敢對維護佚名的人下重罰，最多關他們幾天。

  這番話說出來，聞太傅等人的臉都要黑成鍋底了。

  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