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以寒沛春

  大家爭先恐後地和淑珍嬤嬤說這些『花苗』的可怕之處，硬是逼著淑珍嬤嬤後退好幾步。

  她忘記院子和大門之間有坡，一個沒注意就摔了個屁股墩兒。

  搶在她生氣之前，元嫆和鄭月上前把她扶起來。

  「嬤嬤，秦美人剛才說謊也是因為剛來，不知道嬤嬤心腸好。」

  元嫆口中停頓，而後繼續給甜棗。

  「上次如果不是嬤嬤告訴我們去找侍衛，我們哪裡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多虧了嬤嬤。」

  站在後面的尹菁菁滿眼驚訝，元姐姐撒謊真是一把好手。

  

  其他妃子不知道，她和月姐姐顧美人還能不清楚麼，當時這個嬤嬤只想快點把她們打發走。

  結果知情的鄭月此時也開口了。

  「是呀，多虧了嬤嬤。嬤嬤是個善良心腸，秦美人也不是惡意欺瞞您，您大人有大量，饒她一次。往後她就知道嬤嬤是好的，絕不會再騙您。」

  她和元嫆一唱一和，淑珍嬤嬤心裡饒是知道這不是真話，也有些飄飄然。

  「行吧，那我這次就不說她扯謊的事。」她看著番茄苗，問元嫆，「這東西真有毒？」

  她出身不好，十二歲進宮做宮女，二十五歲可以出宮時爹娘不許她出宮，只因月俸還算可觀，爹娘想要她多攢一些錢給兩個弟弟娶妻。

  一來二去，她就徹底的留在宮裡了。

  十二歲之前她沒少下地干農活，當時覺得苦，入宮時候卻時常懷念，因此她一眼就能認出許多作物。

  但院子裡的這些綠苗，她的確沒見過。

  元嫆點頭，耿直道，「嬤嬤如果不信，可以試一試。」

  試什麼試，淑珍嬤嬤收回打探的目光，她又不是九條命。

  與此同時李嬤嬤也從屋裡出來，對淑珍搖搖頭，「屋裡沒有吃的。」

  元嫆多看她一眼，屋裡的灰比外面的土都厚，李嬤嬤卻在裡面待那麼久，顯然是不想摻和進來，只想讓淑珍嬤嬤自己出頭。

  「那我們走吧。」

  淑珍嬤嬤睨其他人一眼，轉身要走，看見一直悶不吭聲站在她身後的欒昭儀，嚇得『哎呦』一聲。

  她捂著胸口，「你就不知道往旁邊走兩步？站在這兒嚇死個人。」

  一臉嫌棄地推開欒昭儀，她扭著小碎步離開。

  認為塵埃落定的眾人心中長出一口氣，只有元嫆和鄭月注意到那個李嬤嬤臨走前一直盯著番茄苗，像是要將番茄苗的模樣摁進自己腦袋裡。

  「欒昭儀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是想看我們姐妹情深，把自己酸的咬小手絹嗎？」向來不肯憋火的顧美人對著欒昭儀開炮。

  欒昭儀氣得牙癢，但她比顧美人能忍，雙眼蓄著淚看了元嫆一眼跑走了。

  這一下，顧美人尹菁菁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欒昭儀腦子有病吧，前面硬氣地向管事嬤嬤舉報她們吃獨食，事情不成就又變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元嫆意味深長地盯著欒昭儀的背影，不能任由欒昭儀蹦躂了，這次沒出事，不代表下一次還能瞞過去。

  「元姐姐，依我之見，不如我們這些人四四一組，輪流在荒院澆水鬆土吧。」鄭月柔聲道出心中所想。

  所有人都來，太招搖了。

  「那個李嬤嬤不好對付。」她補充道。

  其他人不明所以，李嬤嬤怎麼不好對付了？

  李嬤嬤從頭到尾沒說幾句話，她們覺得李嬤嬤比淑珍嬤嬤寬容大度多了。

  元嫆頷首，「那你看著分吧。」

  鄭月是個行動派，當即就開始分組。

  院子裡除了元嫆有十三個人，按照站位，恰好多出秦以寒。

  短暫的沉默過後，鄭月道，「秦美人就和我一組吧，咱們組五個人，多照顧一次。」

  秦以寒開口，「賢妃娘娘，我自己一組也可以。」

  一句話讓元嫆的眉頭頓時擰成疙瘩。

  「你跟我來。」她朝秦以寒招手。

  帶著秦以寒從荒院出來，她開門見山地問，「你是覺得你處處小心翼翼，大家就會對秦昭儀的看法有所好轉嗎？不會的，你是你，秦昭儀是秦昭儀。」

  起初她聽了顧伊人的話，以為秦以寒現在仍不許大家說秦沛春的不好，直到秦以寒在嬤嬤跟前撒謊。

  她隱約覺得秦以寒行事的態度有些古怪，像是想彌補。

  「不。」秦以寒用力搖頭，大大的眼睛裡盈滿惶恐，「娘娘，我沒想讓大家原諒姐姐，姐姐做的那些事情，大家不原諒也是合理的。」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小下去。

  緊接著元嫆從她口中得知鄭月被廢除妃位打入冷宮的原因。

  秦昭儀被診出有孕的第三天就小產了，原因是被一隻黑貓衝撞，黑貓的主人正是鄭月。

  「陛下要處死黑貓，賢妃不肯，為此鬧到晚上，和陛下大吵一架後就被打入冷宮。」秦以寒抬起頭，「我一直覺得賢妃小題大做，陛下最後並沒有殺貓，可前兩日我才知道賢妃之所以和陛下爭吵，是因為我姐姐把貓活生生煮熟後送到她跟前的，而且太醫在貓腹中發現了刺激貓的藥。」

  一番話聽得元嫆心驚肉跳，瞬間想起鄭月看著赫赫的表情，以及她提到那隻黑貓時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

  難怪那天她還納悶，明明鄭月過生日時懷裡抱著一隻貓，怎麼提起來時眼中都是傷感。

  「娘娘，為何皇上明知道不對卻不追究下去？」秦以寒直勾勾地望著元嫆，眼中卻沒有求知的欲望。

  元嫆明白，秦以寒自己心中也有數。

  秦以寒兀自嗤笑一聲，「爹娘也是，曾經的我也是，明知道不對卻心中早就偏袒。」

  以寒，沛春，她生來就是做姐姐的陪襯。

  「回去好好睡一覺，往者不可追。我們是和以後的你相處，不是從前的你。」元嫆輕拍她的肩膀，內心對素未謀面的秦沛春多了一道戒備。

  其中或許有葉景琰的手筆，但為了男人殘害親人，實在是又狠毒又愚蠢。

  秦以寒悵然若失地點點頭。

  與此同時回到管事房的李嬤嬤沒有閒著，隨口找了一個由頭出咸芳宮，兜兜繞繞走到御膳房。

  她有個老鄉在御膳房當值，平日裡就負責洗菜洗肉，御膳房的人都喊那人老朱。

  她將番茄苗的模樣仔細地描述給老朱，「你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