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燈火闌珊 第2068章 快樂與責任（第四更）

  山嶽洲，東北方向，有一片連綿不絕的山脈，在這山脈下，距離官道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如桃園般的村莊。

  村子裡人不多，只有幾百，大都是獵戶，依靠獵捕這山脈內的諸多茂密叢林中的野獸為生，這裡本不是什麼村子，在最早的時候只是一片獵人休息的荒地。

  不知是哪一年，有一行從京城避難的官人，帶著家眷來到了這裡，慢慢的，隨著時間的流逝，這裡成為了這個樣子。

  村中西頭，有一間屋舍，外面圍著柵欄，院子中養著一些雞鴨，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穿著帶補丁的麻布衣衫，正拿著簸箕，餵養這些家禽。

  陣陣炊煙從那煙筒內升起，在這清晨之時，顯然屋子內正在準備早飯。

  「娘，我昨天夜裡又做夢了，夢的還是我成為了仙人呢。」那少女在餵食這些家禽時，發出歡快的笑聲，向著屋舍內說道。

  「你這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是老幻想成為仙人，娘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嫁給你爹了。」屋舍內傳出柔和的聲音。

  「那是因為我爹是村子裡最厲害的獵人嘛，我可是聽說，當時要和我爹相親的人可不少呢。」那少女嘻嘻一笑，神色很是可愛，她相貌並不是特別美麗，但卻有種清純可愛的氣質。

  「你這丫頭聽誰說的！」屋舍內走出一個少婦，這少婦衣衫樸素，但卻遮掩不住其美麗，此刻瞪著眼睛，裝出怒意，手裡還拿著炒菜的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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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正要說話，卻從大門外，傳來了爽朗的笑聲與話語。

  「是我說的。」大門被推開，一個健壯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他的肩上背著弓箭，還扛著一頭死去的小獸，只是腿上卻有乾枯的血跡，不知是屬於那小獸還是他自己。

  「爹！」那少女一臉驚喜，連忙放下簸箕上前。

  「哇，是豹獸啊，皮毛真漂亮，太好了。」那少女眼睛放光一樣，開心的雀躍起來。

  「這次怎麼去了這麼久啊，往常兩三天就回來了。」那少婦也趕忙走了過來，幫著那中年男子取下小獸與弓箭。

  「丫頭說要件好些的皮襖，途中遇到了這隻豹獸，追尋時耽誤了時間。」那漢子摸了摸少女的頭，笑著說道。

  「腿怎麼了？」那少婦一眼就看到了那漢子腿上的血跡，連忙低身去看，那裡有一道不深的抓痕。

  「沒事，有小白在，這山裡的野獸傷不到我性命。」那漢子笑語中，從大門外突然竄進來一道黑影，一下子就撲到了那少女身上，伸出大舌頭不斷地添去，這是一隻黑色的大狗。

  只是其樣子，看起來卻好像一隻猛虎般，很是驚人。

  「小白這次在山裡，又學虎叫了，有時候真是不解，它到底是老虎，還是一隻土狗……」那漢子看了那土狗一眼，苦笑起來。

  「小白真乖，真聽話。」那少女聞言，推開那黑色的大狗，在它身上撫摸這毛髮。

  那土狗很是享受的樣子，更是身子一倒，露出了肚皮，讓那少女在笑聲中，為其抓癢一般癢著肚皮，舒服中，口裡發出了陣陣咕咕的聲音，聽起來，也像是一隻老虎。

  這一家人，在這歡笑中，察覺不到，在那天幕上，漂浮這一個白衣身影，王林看著下方，看著那一家人的快樂，尤其是看著那少女的笑容，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小白……幾乎忘記了它也被帶來了這裡，也轉世了，只是沒想到……它竟轉世成了大狗……且看其樣子，已然成精，具備了不俗的修為。」王林微笑中，那地面上仰躺享受中的土狗，卻是雙目一轉，竟似看到了天空上的王林一般，露出了愣愣之色。

  那神色瞬間化作了恐懼，這大狗眨了眨眼，就連咕咕的聲音也都停止下來。

  「哦？竟認出了我？」王林看著那土狗，看著其目中的恐懼，笑容更多。

  只是這土狗的異常，沒有引起這一家人的注意，因為那少女此刻正望著她的父親，親昵的說著話。

  「爹，我昨晚又做夢了，夢到自己成為了仙人。」

  「恩，仙人好，丫頭以後一定是仙人呢。」那漢子笑道。

  「我才不想做仙人呢，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夢裡做了一輩子的仙人，可是不快樂，一直都不快樂，反倒是現在很好啊，我只是做夢而已啦，反正我不想成為仙人。

  我要和爹娘在一起一輩子呢。」那少女話語中，透出一股認真。

  她的話語，讓王林一頓，目露複雜，看了一眼那少女快樂的笑容，看了一眼這平靜的山村，許久，王林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後，一晃，消失在了天空中。

  「或許，這樣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這天夜裡，少女再次做了一個夢，那夢中，她似有一個另外的名字，叫做周茹，她的身邊還有一隻叫做小白的黑色老虎，她總是喜歡欺負這個老虎，讓其倒立……

  她還有一個叔叔，那個叔叔是她的至親一樣。

  在夢裡，叔叔問她，是否要與其一同離開，她沉默了，考慮了很久，她告訴那如至親一般的叔叔，她想留在這裡……

  這天夜裡，那隻土狗也做了一個夢，它夢到自己成為了老虎，叱吒風雲在凶獸界裡，被無數母老虎、母凶獸等等……伺候著，很是享受。

  它還夢到，有一個白衣男子，出現在它的身前，這男子它認識，正是當年將它抓來的那個可惡的傢伙，這人給了它一些好吃的丹藥，又在它的頭上拍了一下後，便離開了。

  「當有一天，周茹想要追尋自己夢的時候，你將其記憶開啟……」那人走後，這一句話，繚繞在這土狗的心神內，久久不散。

  仙族中州，那龐大的祖城，因其範圍太大，故而時刻可以看見城中日月的交替下，同時出現的一幕，此刻，祖城皇宮的位置，被黑夜籠罩，但卻並不漆黑，在那皇宮中有諸多的燈火閃爍。

  整個皇宮，一片寂靜。

  一個孤單的身影，從那黑暗中走出，望著下方的皇宮，這身影站在那裡許久，一步走下，皇宮內的點點燈火，在此人降臨中，閃爍起來，更有了朦朧，似有不同的空間重疊成影。

  直至此人踏在了那皇宮大殿的廣場上，那些燈火才慢慢恢復如常。

  王林望著這裡，他當年在此地幾乎九死一生，更是無法帶走瘋子，只能看著其化作山峰，成為了鎮壓七十二洲天外之靈的存在，沉睡永恆。

  「我當年離開時曾有誓言，當我再次來到這裡時，我要讓瘋子甦醒！任何人，將無法再阻攔！」王林喃喃，腳步向著大地一踏。

  這一步之下，整個皇宮的地面，在無人察覺中，微微一顫，這顫抖的不是此地真正的大地，而是那與之重疊的空間。

  王林的四周一片模糊，其身影閃爍中，消失了，出現之時，他來到了那地宮所在！

  整個地宮，一片朦朧，與他當年所來時，大都一樣，只是那地面上的諸多山峰，此刻只剩下了一座。

  此山，直插天際，極為磅礴，站在這山峰外，王林感受到了那山中，沉睡的瘋子。

  這山峰內外，存在了無數的禁制與封印，即便是大天尊的修為，想要破開，也往往需要很久的時間。

  王林右手抬起，向著那山峰一揮，立刻此山轟鳴，卻見那山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驀然崩潰，大量的碎石脫落，轉眼之下，就從那磅礴中，快速的縮小，其內一切封印，一切禁制，都在王林這揮手間，煙消雲散。

  隨著那山峰的崩潰，瘋子的身體顯露出現，他安靜的躺在那裡，閉著雙眼，沉睡不醒，在他的身上，有大天尊修為的波動。

  王林向前走去，來到了瘋子的身邊，蹲下身，看著沉睡的瘋子，右手抬起，點在了他的眉心，這一點之下，瘋子的身體驀然一震。

  王林閉上了雙眼，其神識散出，順著手指進入到瘋子的體內，去將他喚醒。

  時間慢慢的流逝，轉眼就是半個時辰，王林睜開眼，露出複雜，望著瘋子，沉默了片刻後，緩緩開口。

  「你如果真的這麼決定，我選擇尊重……你……保重。」王林站起身，暗嘆一聲，向著天空邁去，消失在了這地宮內。

  在王林離去後，瘋子睜開了雙眼，他望著王林消失的地方，許久，許久。

  「我迷糊了一輩子……瘋了一輩子……可是我終究還是仙祖的後人……連道真已經死了，若我再離去，仙族將……無皇。

  我也想離開這裡，離開仙罡大陸，可是，我既有了仙祖的傳承，我就有應該擔負的脊樑……這是我的責任。

  我在這沉睡中，想明白了。」瘋子坐起了身，目中露出了在他身上罕見的堅定，苦澀的喃喃。

  「守護仙族，代代傳承下去，當我有一天不需為了責任去勉強自己時，王林，我會去尋找你……」瘋子站起了身，他穿著皇袍，帶著帝冠，神色沒有了以往的絲毫瘋癲，而是具備了一股屬於仙皇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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