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天字號
2024-06-12 01:05:12
作者: 野生石榴
康樂抬起眼皮,不以為然的輕笑出聲:「怎麼?」
章安歌一臉無奈的道:「您貴為公主,不可以看這種下作之物,以免污了公主慧眼,還望您將房門打開,放我們幾人離開!」
其餘幾位公子齊齊點頭。
這一位質子公主背後有皇后撐腰,就算做了什麼錯事也無妨。
他們幾個不同。
若犯了錯,連帶著家族都要跟著受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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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能跟康樂一般肆意妄為。
康樂一翻白眼,冷笑出聲:「呵呵,平日裡都裝的跟本公主萬般好,實際上呢?就連著這點小事都要逃?」
她腳步輕移,來到幾位公子面前:「本公主不妨告訴你們,那楊珍珠就是我叫人弄死的,新貴楊家又如何?」
「照樣要將一條人命活活吞下去,這台子上只不過一個賤婢罷了,怕什麼!」
幾位公子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康樂雖貴為公主,但卻是質子,等到了時間,就要被人送還回去。
將朝中原本的長公主接回來。
這日後的變故誰也無法預料。
所有人都忌憚康樂現在的地位,但也不能將家族未來的命運跟康樂聯繫在一塊。
幾位公子戰戰兢兢。
楊珍珠的事情在京都之中傳的沸沸揚揚。
所有人,就連著楊家自己都以為楊珍珠是顧家害死的。
楊珍珠臨死之前,只在顧家撒潑過,這頂帽子順理成章便扣在顧家頭上。
甚至還為了這件事,鬧到聖上那去了。
最終被壓下來,不了了之。
至於是誰壓下來的,眾人無從得知。
那辰妃日日在殿中哭泣,眼睛都哭花了。
好好的一家子。
就因為楊珍珠故意的愛,硬是被人滅了門。
誰也沒有料到,背後真正的殺手,竟然是康樂公主!
康樂的一番話,讓幾位公子不約而同的坐了下來。
沒有人不怕。
康樂挑起眼皮,不屑的看著章安歌道:「你看,我康樂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今天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章安歌不再言語,硬著頭皮坐了下去。
戲台上很快傳來鬼哭狼嚎的叫聲。
幾位壯漢跟一個姑娘的故事正在進行著。
章安歌無奈的低著頭,不想去看那戲台上的人。
康樂慵懶的躺著,看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眼見著戲台上的女人被折磨的緊了,還拍手叫好。
一炷香的時辰過去。
那戲台上女人的聲音逐漸微弱,到後面乾脆沒了動靜。
康樂見時機成熟,站起身,端起一碗茶喝上一口,佯裝不經意的道:「這顧家的丫頭就是弱,才這麼會的功夫,人就不行了。」
章安歌閉著眼睛,正襟危坐。
原本想著快點結束就可以離開。
當他聽見那一句,顧家的丫頭時,頭簡直要炸開。
「騰!」的一聲站起身。
壓抑著眼中的情緒質問道:「康樂,你說那戲台上的人是誰?」
康樂高傲的甩一下衣袖:「顧家的丫頭啊,奧,對,你見過!」
章安歌眉頭一挑,聲音拔高:「那日在林場裡的丫頭?!是她!」
康樂輕蔑的努努嘴:「正是。」
她那般漫不經心,仿佛戲台子上的是豬是狗,是牛羊一般。
章安歌腦海中映出那嬌媚的身姿,心口不由得疼起來。
他輕輕按壓住心口,費力的走到戲台前。
他要帶那丫頭離開!
戲台子上,幾名壯漢已經走了。
只留下滿地污穢跟白亮亮的女人。
章安歌順著一側的台階跑到戲台上面。
眼前的一幕太過於衝擊,他喘著粗氣,拳頭攥緊。
「她只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那邊嬌媚美麗,只因為她是顧倉寒的奴婢,就要遭此橫禍嗎?」
章安歌鼓起勇氣,上前拾起女人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托起來。
女人的頭髮順著肩膀滑下去,一張陌生的臉露了出來。
章安歌嚇了一跳,手掌一松,女人再次落到地上。
大吼一聲:「這是誰?!」
他疑惑的看著那張臉。
心中的疼痛竟減緩了幾分。
不是她!
太好了!
康樂聽見他的質疑聲,斜眼朝著戲台子看去。
心中陡然一驚。
章安歌是見過那小賤蹄子的,若不是她?
那看戲台子上的女人是誰?
康樂快步走到戲台子上,彎下腰,女人的頭髮遮蓋在臉上,滿身腥氣味。
她皺著眉頭。
嫌惡的掀開一綹頭髮,定睛看去。
「啊!」
康樂驚得大喊一聲。
這怎麼是侯爵府中的老夫人!
幾位貴公子聽見聲音,好奇的跟上來,此時正站在康樂身後。
其中有在宴席中見過侯爵府老夫人的公子。
他顫抖著身子,一臉驚恐,伸手指著地上的女人結結巴巴道:「這是顧侯爺家的老夫人!」
房間內瞬間雅雀無聲。
康樂眼中閃過一絲殺意,狠厲道:「你們幾個,識相的,都給我把嘴巴閉死了,這老東西根本不知是誰綁了她,一直都帶著面紗,若有人泄露了消息,今日的事,大家都有份,到時候,一起死!」
她揮揮手,召喚出幾名宮女,低聲交代了幾句。
又威脅一番,便叫那些個公子哥回府去吧。
此時的顧府牢房。
顧倉寒看著眼前的男人眉頭緊鎖。
為何當年玉樹臨風的江湖第一殺手龍飛裘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他試探著開口道:「龍飛裘,到底是何人叫你殺我?」
龍飛裘盤腿坐在地上,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
此時的他面容又恢復到呆呆的狀態。
直聽見自己的名字。
才木然抬頭。
整個身子的動作牽動腰身,那腰間別著的不浪鼓梆梆梆的響起來。
顧倉寒不自覺的後退幾步。
他是真的怕!
龍飛裘不回答,只傻笑道:「嘿嘿,找到娘子了。」
「找到娘子了!」
手腳上下一起舞動。
鐵鏈被抻起來,嘩啦啦不停的響著。
顧倉寒不再繼續問下去,只對月七道:「陳太醫來了沒有?」
幽暗的長廊中腳步聲尤為清晰。
是陳瀟然!
他拎著藥箱走在傳說中天字號牢房的走廊上,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等來到顧倉寒的眼前,他畢恭畢敬的雙手抱拳道:「二公子。」
顧倉寒點點頭,指向牢房裡的龍飛裘:「給他好好的號號脈,看是否有異常。」
陳瀟然一臉嚴肅,看了眼牢房裡的男人,有些抗拒道:「回稟二公子,小人只能看些平常的小病,這人明顯已經神志不清,在下恐怕無能為力……」
顧倉寒微微抬頭,迎上陳瀟然的目光,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日的陳瀟然不一樣。
那眼神之中,似乎有一股濃濃的恨意,一閃而過。
陳瀟然被他盯的有些毛。
顧倉寒冷冷開口:「陳太醫莫不是不願為我辦事?」
陳瀟然嚇得連連擺手,末了。
終於深深嘆口氣道:「在下盡力而為。」
月七打開牢房門。
身體側開,讓出一條路。
陳瀟然一隻腳邁進牢房,頓了一下。
似乎想起什麼。
很快另外一隻腳跟著邁了進去。
他看著龍飛裘的樣子,心中已有猜想,打開藥箱。
從裡面取出一根細長的紅色細線。
二根手指捏住細線,輕輕一甩,那細線便如同長了眼睛一般,拴在了龍飛裘的手腕上。
陳瀟然盤腿而坐,仔細的聽著脈搏。
不知過了多久。
月七有些急了。
他從來沒見過陳太醫給哪一位看病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剛想進門查看。
一隻修長的手臂擋在前面。
抬頭看去。
竟然是二公子。
顧倉寒對著他做出一個禁聲的動作。
月七趕緊停下,再不敢造次。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陳瀟然單手收回細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踉蹌著站起身。
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龍飛裘。
神色複雜。
「二公子,不知您可否聽說過,江湖中有一種禁術,相傳,得禁術者,得天下!」
顧倉寒原本暗沉的眸子閃過光亮:「陳太醫是說?」
「龍飛裘被人施了禁術?」
陳瀟然點點頭:「是的,但是他們失敗了,龍飛裘如今仍然有一定的自我意識,不完全受其控制,他腦中有一部分已經被人取出,我沒猜出的話,此人應該已經性情容貌大變。」
顧倉寒眼中的光逐漸消失。
失敗品!
他再次掛上一副冰山冷臉,淡淡道:「多謝陳太醫,此事我不希望還有其他人知曉。」
陳瀟然笑了笑:「在下明白,必定為二公子守口如瓶。」
顧倉寒讓人護送陳瀟然離開。
陳瀟然走在幽暗潮濕的過道上,臉色逐漸異常。
周圍牢房裡時不時傳出痛苦的哀嚎聲。
天字號牢房,是侯府關押最重要囚犯的牢房。
有去無回。
沒有人能從天字號牢房裡活著出去。
就算是不小心路過的狗都得扒下一層皮。
他努力的調整呼吸,加快腳步。
驀的。
一側牢房裡的人伸出一隻骷髏般的手,一把扯住他的褲腳。
陳瀟然整個人驚恐的看著那隻手。
瞬間雙眼血紅。
渾身抖的如同篩子。
他一腳踩上那骷手,痛苦的叫道:「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一旁的獄卒驚慌的拉開陳瀟然。
一臉不解。
「陳太醫,陳太醫!」
陳瀟然從獄卒一聲聲的呼喚中清醒過來。
他環視著周圍的牢房。
每一間都如同地獄。
裡面的人眼神木然,呆呆的看著他。
陳瀟然狠狠咬住下唇,才讓自己保持住清醒,立即跟著獄卒離開了。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
這裡絕對不能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