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撿到的是海妖
2024-06-12 00:13:29
作者: 喪野
門外響起警笛聲,接著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靠近,最後停在他的家門口。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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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聲響起,穀雨走去開門。
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
王耀勇穿著警服,戴著警帽,他胸前的號碼格外顯眼,他開口:「阿明啊,在家呢?」
「王警官,請進吧。」穀雨把大門敞開。
王耀勇擺擺手:「不用啦,我順路來給黎小姐送手機的,一會還要去巡邏。」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台手機:「這是她的手機,沒有被偷走,忘在酒吧里,被酒吧老闆送到警局去了。」
粉白色的手機殼,背後放著一張合照。穀雨見過合照里男人的面孔,是在黎棠的錢包里看到的。
王耀勇把手機遞給穀雨:「剛剛去海景酒店找黎小姐,前台說她退房了。又聽一班兄弟們說,在市場那邊看到你們跟小昭去玩了,我估摸著黎小姐會不會來你這兒了?」
穀雨接過手機,屏幕一會亮一下,信息不停湧入,他看著右上角僅剩下1%的電量。
「她一會兒會過來,我轉交給她。」
「誒,好嘞,麻煩你幫我交給她。」王耀勇拍拍穀雨的肩膀,欲言又止。
穀雨的眼神充滿了困惑,定定地看著他。
王耀勇轉身要走,猶豫再三,又轉頭輕笑跟他說:「咱們這個東來島呢,有很多傳說,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聽過一些。」
「海神會在大半夜上岸撒禮物的,你聽過嗎?」王耀勇手腳並用,誇張地演示著。
穀雨點頭。
王耀勇滿意地笑了,他走上前又拍了拍穀雨的肩膀:「你知道就好。」
話音一落,王耀勇轉身,坐上警車,巡邏去了。留下穀雨站在門前發愣,他望著警車離去的方向,久久無法理解王耀勇想要表達什麼。
「喂,你幹什麼呢?」黎棠拉著她的行李箱,從另外一面走來。
她換了一條杏色的連衣裙,緊腰身,鎖骨外露,顯得她特別清瘦,風再刮大一點,她隨時要被卷上天去。
她把行李箱放台階下,拍拍手拉杆,走進屋內:「幫我拿進來。」
穀雨拿著行李箱,跟在黎棠的身後。
進了屋,黎棠拿出錢包,打開看了看,她忘記自己沒有現金這一回事了。只好尷尬一笑,說:「給我個帳號,我轉給你。」
講完,才又想起她沒有手機。
穀雨放下行李箱,把手機還給她。
黎棠感到非常驚訝,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穀雨手中的手機,良久之久,她並不打算拿回來。昨天,她花了半天時間來接受過去已然是現實這一問題,沒想到今天,她想拋棄的過去又回來了。
手機僅剩的電量依舊死死支撐著,屏幕上時不時就亮起,信息不停地發送過來。像個定時炸彈,讓黎棠頭疼。
正當她猶豫不決之時,穀雨把手機放在茶几上,他看出了她的不安,沒有說話,轉身走到咖啡機前。
黎棠靠著沙發,盯著她的手機看。
那些痛苦的片段好不容易抽扯出來,又在一瞬間被強塞回去,像電影膠片一樣一幕幕在眼前播放。
當穀雨默數到第188個數的時候,黎棠拿起她的手機,走到門外,用力將手機砸在水泥地面上,接著撿起來扔進垃圾桶里。
穀雨正衝著咖啡,她走過來,問:「有酒嗎?想喝酒。」
「沒有,現在只有咖啡。」穀雨舉著咖啡杯問她:「需要來一杯嗎?」
黎棠看著穀雨手上的咖啡,白色的杯壁掛著一道棕褐色的咖啡漬,是剛剛流下來的。
她搖搖頭,說了一句:「不要了。」
不要咖啡。
也不要那段突然腐爛的關係。
黎棠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或許是在哭,或許是在思考。
穀雨端著咖啡,走進了小房間。
工作了3個小時,屋外沒有一點動靜,穀雨站起身來伸伸懶腰活動筋骨。咖啡已經見底很久了,他都沒有出來續杯。今天的工作做得很順利,「紙團」已經被整齊地鋪在水油紙上,剩下的部分他決定明天再繼續。
他拿著咖啡杯,走出小房間。
屋內一片漆黑,一盞燈也沒開,黎棠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不清她在做什麼。
穀雨將室內所有燈打開,看著黎棠,一動不動的。他又倒了一杯咖啡,屋外響起煙花的聲音,抬眼望去,院子外一陣光亮。
他走到院子外站著,邊喝咖啡,邊欣賞煙花。
正想著,他轉頭去找手機,給王思禮打電話,讓他送點酒,買點下酒菜過來。
電話打完,他又走到黎棠的身邊,叫她:「看煙花。」
穀雨指著樓上的方向,又重複一遍,說:「去天台看煙花。」
說完,他拿了兩張椅子,走到頂樓。
頂樓很少去,門剛推開,只見地面一片黑色的污垢,穿著拖鞋倒也不礙事。穀雨把兩張椅子放好,正好能看到海灘上的人,也能很清楚地看到海灘上放的煙花。
穀雨坐下,欣賞著煙花。
之後不久,黎棠才上來,坐在他旁邊。
兩人安靜地看煙花,沒有交流。
在「嘭」的一聲之後,煙花騰空而起,在天空中綻放,五顏六色的火焰在夜空中閃爍,照耀著整個大地。海灘邊的遊客大聲呼喚著,隔壁的民宿陽台上,也有幾對情侶在看,他們你儂我儂,熱鬧極了。
只有這一邊,兩個各有心事的人,在一片熱鬧里顯得格格不入。
半個小時後,王思禮抱著一箱酒,和一盒下酒菜,喘著粗氣走到天台上來。
他的呼吸很重,說話也說不利索:「累死我了。」
王思禮把箱子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到地上,朝著他們擺手:「海濱棧道塞車,連摩托車也沒法開,我只能走路過來,累死我了。」
穀雨把他拉起來,又將酒箱挪到中間去,把酒箱當茶几,下酒菜直接放在上面。
穀雨開了兩瓶酒,一瓶給了黎棠,另一瓶遞給王思禮時,被他拒絕了。他靠在欄杆上:「今晚人這麼多,肯定有很多事情,我不能喝酒了。」
「那你去吧。」穀雨自己喝了起來。
「去吧,去吧。」黎棠也應聲說道。
煙花在王思禮的身後綻放,在光亮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他滿臉通紅,出了不少汗。他指著面前兩個人:「過分。」
閒聊了幾句,王思禮就走了。
剩下他們兩個人,依舊是沒有溝通,喝著酒,吃著下酒菜,直到煙花結束。
看著沙灘上的遊客慢慢散開,黎棠才開口說話:「肯定都去酒吧喝酒了,那個方向都是酒吧。」她指著右手邊的方向。
酒吧確實就在她所指的方向,穀雨看了一下時間,快要凌晨12點,正是年輕人尋找快樂的時間。
箱子裡還有一半的酒,下酒菜也沒吃多少。
黎棠把酒瓶里剩下的酒喝完,將酒瓶整齊地放在腳跟前,擺成一排。
她問穀雨:「你為什麼不結婚?」
穀雨遲疑了一會才回答她:「為什麼一定要結婚?」
黎棠頻頻點頭,給穀雨比了個大拇指。她看起來有些醉意,輕聲打了個嗝,小麥芽發酵的氣息在鼻腔里環繞,她說:「有道理。」
「你想過結婚嗎?」
穀雨毫不猶豫地回答她:「沒有。」
黎棠深深嘆了一口氣,轉頭看他:「你說,他為什麼要出軌?」
「這個你得問他。」
「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在平淡日子裡,尋找刺激?」
「不知道。」
「你不是男人嗎?」
穀雨啞口無言,仰頭喝完手裡剩下的半瓶酒。黎棠又開了一瓶酒,她盤腿坐在椅子上,整個背部貼著椅背,身上越來越乏力,視線開始隨著身體的轉動變得搖擺,變得模糊起來。
她強撐著意志,輕輕拍打自己的臉頰,這一行為,被穀雨狠狠嘲笑一番:「好啦,別喝了,去睡覺吧。」
「我沒醉,我還能喝。」
黎棠被穀雨這一句話激到,她站起來,指著穀雨說:「我沒醉,我還能走直線。」
「你看,我可以走直線。」
黎棠跨過面前的一排酒瓶,走向欄杆,歪歪扭扭地走著,回頭,靠在欄杆上:「瞧不起誰呢,我能喝。」
穀雨注視著黎棠,輕輕揚起的嘴角,勾勒出一個溫柔的笑。
他剛要開口,黎棠指著隔壁的民宿天台,一對小情侶站在欄杆前擁吻,她破口大罵:「幹什麼呢,幹什麼呢,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在幹什麼呢?」
「有人看的好嗎,能不能收斂點。」
那對情侶打開手機手電筒,照過來,男的罵回:「關你什麼事,管那麼多,有病啊?」
「你怎麼知道我有病?」黎棠毫無徵兆地哈哈大笑,笑聲如同鬼魅夜嚎,陰森而恐怖,讓人不寒而慄,把對面那對小情侶嚇跑了。
他們下了樓,關閉了天台的門。
黎棠不依不饒,說:「回來,我還沒說夠呢。」
「行啦,別喊啦。」穀雨站在椅子上,望著夜空,今晚只有少許的幾顆星星,一閃一閃地出現,西邊那顆常常亮起的星星,今晚也沒看到。
黎棠走到他的面前,靠近他的臉,盯著他看,酒精讓她變得很亢奮,一張嘴,一股淡淡的小麥芽味道:「你會跳舞嗎?」
「不會。」
「那我教你?」黎棠拉著穀雨的手,用力把他扯過來。
她站得不穩,走兩步就要摔倒,可還是倔強地要跟穀雨跳一支舞。
黎棠放下酒瓶,又把穀雨手中的酒瓶放在地上,仰著頭望著穀雨,把他的左手搭著自己的腰上,又牽著他的右手,兩人沿著空地旋轉。
她哼著音樂,身體時而傾倒,時而立正;臉上一會開心,一會冷靜。她的臉紅彤彤一片,轉了一圈之後,整個人倒在穀雨的懷裡。
穀雨意識到,眼前的女人再一次醉倒了。
他感到很無奈,嘆了口氣,輕輕將她抱起,送到客臥。
黎棠躺在床上,嘴裡不停說著胡話,沒有一個字聽得清。
穀雨給她蓋上被子,關上房門,走到天台收拾東西,又回到一樓泡澡。折騰了一天,他的小腿很酸痛,只有浸泡在熱水裡,才稍微覺得舒服了些。
洗手盆上點燃的香薰,燭光忽明忽暗,散發出的薰衣草味沁人心脾,穀雨的疲勞在這一刻才得到緩解。
身子稍微往下一溜,整個人泡在熱水裡,只露出口鼻。
一邊泡澡,一邊冥想。
走路拖沓的聲響越來越靠近,黎棠推開了衛生間的門,穀雨嚇得立馬坐起來,伸手把防水簾拉上。浴缸里的水不停溢出來,水面久久不能停止晃動。
黎棠脫下褲子,坐在馬桶上,穀雨隔著防水簾聽著聲音,捂著額頭,無奈感到頭疼。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黎棠上完廁所,按下馬桶的沖水鍵,洗了個手,醉醺醺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傻笑,轉身走到防水簾前,扯開防水簾。
穀雨來不及拉住防水簾,就看到黎棠跪在浴缸外,雙手捧著他的臉,一句話也不說。
布滿血絲的雙眼,臉紅得像過敏了一樣,仔細一看,好像妖怪。穀雨很頭疼,他非常肯定自己在海邊撿到的是海妖。
他將她推開,但是力氣還不及她。他眉頭微蹙,輕聲求饒。
黎棠衝著他傻笑兩聲,就起身離開了。正當穀雨以為危機解除時,門外傳來一聲「砰」,黎棠一聲慘叫之後,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後悔了,後悔了。
穀雨大聲嘆了口氣,撓撓頭,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恨,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是個禍害,他不該放她進來的。
那一刻,他感到無比的疲憊,內心的平靜被激起漣漪,讓他很不舒服。
他起身,擦乾身子,穿上睡衣,把衛生間收拾乾淨之後才走出去。
黎棠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穀雨原本想著就讓她繼續躺在這裡好了,轉念一想,晚上溫度太低,還是將她抱回房間。
穀雨帶了點怨氣,將她扔到床上,她慘叫了一聲「啊」。
他瘋狂地搖頭,嘴裡念著:「瘋女人,瘋女人。」
一整晚,他的眉頭就沒有撫平過,不停嘆著氣。
穀雨彎著腰準備為她蓋上被子,她拉住他的手,不肯放開。
「放開,我還要工作。」穀雨不停嘆息,苦口婆心地勸說:「乖啦,放開。」
黎棠醉得不省人事,迷離縹緲的眼睛時而睜開,時而緊閉,嘴角有些微微上揚,隱藏著一股難以馴服的野性。
她的裙子翻得四仰八叉,露出黑色蕾絲邊的內褲。對方就這樣毫無掩飾地映入穀雨的眼底,但是他的內心沒有半點波瀾,臉上只有無盡的苦楚。
此刻,他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不僅胡攪蠻纏,還很不講理,真被她攤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