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心死

  我殺人了。

  我作為一個警察真的殺了人！

  滿地鮮艷的紅色以及縈繞在鼻尖的血腥味，仍舊記憶猶新。

  每當我看向客廳沙發旁的空地，大腦都會自動的填補上一具屍體，曾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被我殺死在這個地方。

  我竟然真的殺人了？！

  殺了人！？

  若說以前還能通過酒精麻痹自己，這回則徹底的崩潰了！

  我縮在床上躺了足足兩天，腦袋混沌，四肢僵硬，翻來覆去只有一件，我殺了楊靈！

  

  直到瀋陽明看不下去，強行把我拽下來樓。

  下樓，一瞧見沙發旁的事故現場，我從內心湧現出一股噁心，急忙竄進了衛生間。

  接連兩天沒吃任何東西，我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有一汪汪的酸水。

  瀋陽明索性帶我出了別墅，一路赤腳來到了海灘。

  藍天白雲，細膩的沙子驅散了內心深處的噁心，我享受著和煦的陽光，溫涼的海風，看著來來往往在沙灘上打排球歡笑的人，突然問道：「家裡過年了嗎？」

  「嗯，按照農曆計算，現在是年初六，要不要弄盤餃子給你？」

  我搖搖頭，我什麼都吃不下。

  瀋陽明看著我的神情，安慰道：「剛殺人都是這副模樣，等習慣了熟練了，便覺得殺個人跟殺一隻雞沒有什麼區別，熟能生巧，在做壞事上也是一樣的。」

  「你殺的誰？」

  「跟你提起過的，我的繼父。」

  我想起了那個心理變態的神經學醫生，從小對瀋陽明進行了各種慘無人道的實驗，「所以，他的心梗是你造成的？」

  「我告訴了他，只要堅持半個小時，我就會把解毒藥給他，看看人的求生意識能不能戰勝身體本能的變化，可惜，沒有。」

  我張張嘴，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從內往外的勞累。

  「楊靈怎麼樣了？」

  「已經埋了，需要帶你去祭奠一下嗎？」

  我緊繃著嘴唇，看著遠方飛翔的自由自在的海鷗，「你故意的。」

  明知道我躁鬱症的疾病，知道我麻木沒有理智的狀態，還故意將楊靈帶到我的面前，刺激我，最終造成了悲劇的發生。

  「怎麼，這樣說會減輕你內心的愧疚和不安？」

  我憎恨的看了他一眼。

  瀋陽明哈哈大笑著，「我可以騙你，我甚至可以說楊靈沒有死，但你相信嗎？」

  海鷗嘶鳴著從面前掠過，翅膀劃出一道在陽光下亮閃閃的水波。

  我眼前發虛，什麼都看不清，只覺得越來越累。

  自從楊靈死後，我熬了兩天，愧疚心再重都抵不過自然反應，只覺的非常的困。

  面前景色漸漸遠去，身體不可控制的倒向一旁。

  瀋陽明的聲音時遠時近，「方成，你已經回不去了，跟我無關，這一切的悲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就算法律原諒你的過失殺人，你內心深處也徹底回不去了。

  不如，就跟我留在這裡。」

  我身子一歪，眼前陷入無邊的黑暗。

  這是世界上最純粹的黑暗，任何一縷陽光都照不進來。

  仿佛，好久好久之前我就沉溺在了那片海，看著月亮漸漸遠去，根本沒有局長和盧東阻攔。

  我早就已經死了。

  這次的昏睡我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或許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醒來吃飯，太陽落山便上床睡覺。

  有時候會出門走走，在附近溜達著習慣了，便去更遠的地方。

  偶然間，我在距離別墅兩個小時的路程處發現了一個廉價的菜市場，閒來無事，便買了點東西自己拿回別墅做飯。

  我稀奇古怪的行為並沒有人阻止，想必是瀋陽明先前下了命令。

  開始做飯收拾東西，找來英語學習書籍重新學習，偶爾還去沙灘上跟來這裡的遊客打打球。

  日子飛逝而過，我盤算著農曆的時間，大概已經元宵節了。

  我想著要不要拜託司機去附近的華人超市買包湯圓？

  別墅里突然來了不速之客。

  江微微亘古不變的打扮和笑容出現在了門口，「你變了很多。」

  我勉強一笑，繼續擺弄著手中的咖啡壺，「在瀋陽明的手底下，不死也要脫層皮，我要是一點都沒變才奇怪吧。」

  「果然，還是老大厲害。」

  「如果你是來嘲諷我的，可以走了。」

  江微微甜甜的一笑，「方警官如此珍貴的人，老大生怕你一個想不開就跳海自殺了，誰都不敢來刺激，你可千萬別錯怪我。」

  我放下東西，用眼神詢問她，那你來幹什麼？

  「換身衣服，今晚賭場有新貨物進來，老大需要你的幫忙。」

  幫忙？

  呵，說得真好聽，應該是試探才對。

  瀋陽明想看看，我是真的變成了這副落魄的模樣，還是裝出的如此。

  不過，都無所謂了。

  我上樓換了一身順眼的西裝，跟著江微微坐車前往賭場，在進入賭場之前被給予了一把沙鷹的手槍，而後進入一層大廳。

  大廳里，人來人往，依舊是那副繁華至極紙醉金迷的模樣。

  進入一樓沒走幾步，突然迎面碰上個混子，雙眼迷離衣著破爛，不用看都知道是個賭徒。

  兩人都沒看清楚路，直接撞到了一起。

  混子輕蔑地看了我一眼，罵罵咧咧的說了幾句髒話，比了一個國際通用手勢，這才離開。

  我腳步猛地停下，面無表情的想了一會兒，隨即轉身拉住混子，狠狠的一拳頭砸了上去！

  一拳不夠，又來一拳！

  三下五除二直接將混子打成了豬頭，打的滿臉都是血！

  要不是身旁兩側的看客和保安拉著我，我估計能把混子活活的打死。

  當保安把我架到一旁的時候，江微微才站出來了，從兜里掏出一把籌碼扔給了混子，私了。

  「為什麼打他？」

  「老子樂意。」

  江微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抿著唇笑了笑，帶我繼續往裡走。

  環境越來越安靜典雅，一直到最裡面，龐大的空間只是零散的擺了幾個賭桌。

  桌上有不少商人政客社會名流，其中便坐著瀋陽明。

  瀋陽明一抬頭，看著我凌亂的衣服以及腫起來的半邊嘴角，詫異地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