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生死結

  孫無進了屋，拿出一物遞給甘棠，神情複雜道：「有一個人找到了這裡，留下了這個東西，讓你們去雲巔山莊見他，他說他的主人複姓鬼方。」

  甘棠接過這塊令牌，看著上面有點熟悉的圖騰，和裝遺詔的盒子上的花紋一樣。

  「這個我查過，是前朝一個大士族的圖騰，這個士族便複姓鬼方，是前朝最後一位皇后的母族。」夜九冥抱著兩個孩子，看向孫無嚴肅問：「來人可有接近過孩子？」

  孫無搖了搖頭：「沒有，他們沒有進屋子，把東西丟給我，留下這幾句話便離開了。」

  甘棠卻是不放心的抱過夜青桐，把她放在床榻上，解開了襁褓，為她檢查身體。

  夜九冥也把夜明燭放在床榻上，解開了襁褓。

  孫無在一旁說道：「我日日照顧他們，並未曾發現他們有任何異樣，脈象也一直很正常，也沒有中蠱的跡象。」

  甘棠仔仔細細為兩個孩子檢查了全身，把了脈，還是不放心，拿刀割破了手指，血滴在了孩子嘴唇上。

  兩個孩子不懂事，伸出可愛的小舌頭舔了舔，小青桐還對著母親笑呢。

  

  甘棠見兩個孩子沒有任何異樣，她滿頭冷汗的鬆了口氣。

  「你太緊張了，他們應該不會再對兩個孩子下手了，畢竟他們手裡還有別的人質吧？」孫無一語驚醒夢中人。

  甘棠把夜青桐翻了過去，果然在兩個孩子背後看到了一朵艷紅色的曼珠沙華！

  夜九冥也把夜明燭翻了過來，夜明燭的背上是叢綠葉，如尋常可見的路邊雜草。

  「鬼方偃！」甘棠一聲怒吼，衝破天際！

  軒轅世澤他們正坐在庭院裡歇息，忽然聽到甘棠的怒吼聲，他們一個個忙起身進了狹小的屋子。

  「這是……」孫無望著兩個孩子背上的花紋，心也是一下子顛倒了谷底。

  「這是什麼？」夜九冥從未見過這東西。

  甘棠指尖顫抖的撫摸著女兒背後的曼珠沙華，通紅的眸子裡一滴一滴淚掉落，落在了孩子背上妖冶的曼珠沙華上。

  楚玉竹跑進來後，便來到了床邊，自然也看見了兩個孩子背上的花紋，她同樣是瞳孔一震：「生死結！」

  「鬼方偃……」甘棠心中恨意滔天，卻又是真的無能為力。

  「這是什麼東西？」軒轅世澤見兩個孩子雪白的背上，出現這樣兩個東西，看著也忒礙眼了。

  楚玉竹擔憂的望著甘棠，鬼方偃這是要徹底逼瘋甘棠嗎？

  「甘棠？」夜九冥從未見甘棠這樣無力的哭過，她從來都是自信滿滿，從容冷靜的，可如今……

  孫無也是無力一嘆：「這是一個禁忌，知道它的人屈指可數，你們兩個年輕人能知道，也是難得。可知道也沒用，生死結，從來都是一生一死，絕無雙全法。」

  「一生一死？」軒轅世澤看了看滿臉無奈的孫無，又看了看滿臉絕望的甘棠……

  「甘棠！」夜九冥抱住了甘棠，他的眼圈也紅了，偏頭看著兩個懵懂無知的孩子，這紛亂世間的災難，竟是全落在了他們身上。

  楚玉竹上前幫兩個孩子包上襁褓，如今天寒地凍的，孩子可經不起凍。

  可是甘棠該怎麼辦？兩個孩子都是甘棠十月懷胎拼命生下的孩子，捨棄哪一個，甘棠恐怕都做不到！

  「我不該拿他們冒險，我不該讓他在這天下將亂時出生，我不該懷上他們，我不該……」甘棠滿心悔恨，她恨死自己了，為何要己所不欲，偏施於人！

  當年她也痛苦的心生恨意，恨教授讓她出生，讓她活在世上承受那麼多痛苦磨難！

  可她恨別人為她做主出生，她如今也沒有經兩個孩子的同意，便為他們做了主，害他們……

  「甘棠，他們已經來到世上了，該承受的也都承受了，你如今能做的是盡你所能救他們，而不是悔恨自己不該己所不欲，偏施於人！」楚玉竹是最了解甘棠的人，她研究過太多次甘棠的大腦系統，甘棠的思緒頻率，她非常清楚。

  「救他們？」甘棠忽然來了精神：「對！救他們，世上沒有無藥可解的毒，萬物誕生之初，便有相剋之物相隨而生！」

  楚玉竹見甘棠振作起來了，她暗鬆口氣，儘量讓語氣平靜道：「對！甘棠，你可以的，天下沒有你解不了的毒，你就是毒的克星！」

  甘棠抬手抹掉眼淚，看著兩個天真懵懂的孩子，她眼神逐漸變得冰冷：「明日，我們便去雲巔山莊！他給我一刀，我必還他十刀！」

  楚玉竹沒有阻止甘棠這個決定，鬼方偃手中既然有絕跡天下五百年的生死結，必然也有能製作生死結的人。

  只要得到生死結的毒方，甘棠便一定可以為兩個孩子破除生死結。

  甘棠疼惜的摸著兩個孩子柔嫩的小臉，溫柔的說：「不要怕，娘不會放棄你們任何一個人，娘一定可以救你們，餘生也會彌補你們……以償還娘犯下的罪過。」

  夜九冥望著如此痛苦的甘棠，他也後悔了，若是甘棠永遠是懵懂淡漠的甘棠，一生平平淡淡，不知何為七情六慾，也就不會面對人生七情六慾之苦了。

  「夜九冥，我為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我都不後悔。遇上你，愛上你，更是我此生永不後悔之事。」甘棠抬頭望著夜九冥，他能感受她心底的痛苦，她同意也能感受到他心底懊悔。

  可她不後悔遇上夜九冥，不後悔被這個男人教會她七情六慾，她唯一後悔的……唯有不該為孩子們擅自做主。

  夜九冥與甘棠四目相對，他感受著她內心的痛苦，也看懂了她內心的堅決。

  甘棠在夜九冥的手撫摸上她臉頰時，她雙眼閉合，眼角流下兩行淚。

  夜九冥擁她入懷，在她耳邊輕聲說：「哭吧！」

  甘棠埋頭在他懷裡嗚咽哭泣，眼淚冰冷的濕了他的衣衫，也刺痛了他的心。

  可這份疼痛，夜九冥願意與她共同承擔，因為他們是夫妻，相愛共生死，也共同分擔彼此的喜怒哀樂。

  楚玉竹他們都出去了。

  溪客又忍不住抹眼淚，卻發現靜客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放下抹眼淚的手，望著靜客問：「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