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兩天前發生的事情
2024-05-01 17:36:18
作者: 唐余
李蔓之同石夫人略說了幾句話,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怎的聽起來,這位夫人對她今日所做之事,一無所知的模樣。
似乎只知道她進大牢見了李青柏一面。
李蔓之不著痕跡的擦邊問了幾句,果然,石夫人對於今日在當鋪之中的事,一無所知。
這就有些奇怪了,牛三是她派過來的人,怎的沒對她說實話呢。
李蔓之原本有些懷疑石夫人是裝作不知,仔細觀察下來,這才發現她是真的不知道。
石夫人屏退了下人,與李蔓之一同坐在桌邊,一邊慢慢的用飯,一邊說話。
石夫人沒有兄弟姐妹,一眾子親戚都不是省心的,一心想從她身上割點肉,放點血,丈夫又是那般模樣,有些話,對下人也不好講的。
李蔓之便成了一個合適的傾訴對象。
石夫人覺得很奇怪,她怎麼會對一個鄉下的小丫頭這般親近信任,情不自禁的就卸下了心房。
李蔓之淡笑不語,畢竟上輩子有時候拿簽合同,光靠實力是不行的,自身魅力也是很重要的嘛。
於是李蔓之知道了今日的進展。
石夫人不愧是執掌了整個石家二十年的主母,行動起來雷厲風行,不過一日,便揪出點頭緒來了。
先從石原身邊服侍的丫鬟婆子小廝身上下手。
石原雖然是個傻子,但作為石府里唯一一根獨苗苗,身邊的排場是很大的。一個乳母,兩個貼身的大丫鬟,並四個跑腿的丫鬟,兩個粗使婆子。
石夫人雖然對於這個傻兒子並無多大感情,卻也不會短了他的用度。
怪只怪李青柏認罪之時太過乾脆利落,且謊話編得太圓,幾乎沒有紕漏之處,動機,作案手法加上那麼一點巧合,事情便做成了。
石夫人當時在氣頭上,聽了他的話,便不管不顧的將人扭送了官府,李青柏再在那邊一認罪,這件事的基調就這麼定下來了。
石夫人即便是事後察覺有些不對,卻也不好再去翻案。再加上兒子一死,石磊那邊便帶著外室私生子逼了上來,她也無心去管這些事,反正有個人下去給她兒子陪葬便是。
昨日李蔓之一席話,讓她心生起了和離的念頭,雖然極快的便被壓了下去,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辦事效率。
出事那日,先是乳母家中有人來報,小孫子發了高燒不退,眼看就要不行了,乳母告了假,便匆匆離開。
石原飯後去後院玩耍時,粗使婆子被留在院中看門。四個小丫鬟,皆被指使去跑腿了。
兩個貼身丫鬟陪著石原在園子裡捉迷藏。
這也是他們慣常玩的,石原躲,兩個丫鬟負責裝模作樣的找他。
哪知那日,兩個丫鬟背著數了十個數,一回頭,連石原的影子都沒有了。
初時兩人尚未放在心裡,只道這位傻少爺終於長腦子了,也知道藏起來了。
直到後來,四個跑腿的小丫鬟回來了,六人在園子裡從頭找到尾,還是不見石原的蹤影,這才察覺不對勁。
稟了石夫人,喚了護院,一家子男女老少全部出動去找,找到了池塘邊,這才發現石原居然腦袋朝下的斜插在池塘上飄著。
眾人驚駭!
那時池塘邊,除了石原泡在水裡的屍體,就只有一個李青柏坐在池塘邊的石頭上,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見眾人找來,他嘴角忽的勾起一絲笑容,從容的說道,「人是我推下去的。」
該說李青柏不愧是江州數百年以來,最年輕的秀才,邏輯智商都不是蓋的。
憑著李守平漏洞百出的隻言片語,他便推斷出了整個事情的大概經過。
說自己先是使了銀子,隨意找了個人,將乳母騙了出去。又趁著石原身邊人少,與丫鬟玩鬧的時候,將人騙來了池塘邊,一腳踹下去淹死了。
他這幅絲毫不知悔改,從容淡定的樣子,極大地激怒了石夫人,二話不說將他打了一頓,便扭送到了官府。
縣令自然不是好糊弄的,他比憤怒中的石夫人多何止十個腦子,一一指出疑點。
哪曾想李青柏在被送來的路上,從身邊丫鬟婆子護院七嘴八舌的話里,得了不少消息,居然一一圓了過來。
人證物證俱在,兇手又主動招了,縣令沒有辦法,只能將李青柏收押入牢。
入牢的當天晚上,有人摸黑入了縣衙,同縣令促膝長談,於是第二天,李守康兄弟兩連李青柏的面都沒有見到,在縣衙里挨了一頓打,就回了李家。
石夫人先將石原身邊的兩個大丫鬟看管了起來,分開審問。
隨後又喚人來,讓乳母口述,將給她送信之人的畫像畫了出來。
李蔓之子細看了眼畫像,只能說廣大的古代人民都長了一雙火眼金睛,她自愧不如——反正這寫意派的畫讓她找人,她是絕對找不到的。
被帶到石夫人面前的兩個大丫鬟嚇得臉色蒼白地磕頭認罪,只道是平日裡皆是這般玩耍,哪曾想被那賊人看在眼裡,利用了去,反倒是害了大少爺的性命。
其餘的,卻一口咬定是巧合。
正巧有個小丫鬟內急,正巧少爺想吃糕點,正巧有個小丫鬟摔了一跤弄髒了衣服,正巧蝶姨娘隨手指了個人去跑腿。
兩人供詞相當一致,聽起來沒有絲毫問題。然而,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石夫人無法,只得將兩人暫時的看管起來。現如今石磊一雙眼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若是她敢嚴刑逼供,只怕石磊要歡喜得跳起來。
她自然不可能將如此明顯的把柄,送到石磊手裡。她沒有告訴李蔓之,那日李青柏之所以能夠進石府,乃是因為有人提前將一路的下人統統調走了。
表面上看起來是後院石磊的寵妾花姨娘出手,實際上,整個石府都在石夫人的掌控下,區區一個姨娘,手怎麼可能伸出內院!
石磊就是仗著她查不出確鑿的證據,這才敢如此膽大包天!
李蔓之也不會告訴石夫人,李青柏是給自己的親爹頂罪。
兩人用完飯,半真半假的交換完消息,李蔓之便去客房裡歇著了。
臨走之前,她給石夫人出了個主意。
「若是府中有荒蕪的院落,夫人不妨搭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木屋,將人關進去,用黑布將周圍皆圍起來,不漏一絲光線。除了一日兩餐,不許任何人靠近。晾她個三五天,或許會有收穫,也不一定。」
石夫人皺了皺眉,看著李蔓之淡然的笑容,若有所思。
當天晚上,兩位丫鬟便被分開關了起來。自然不用李蔓之說的那般麻煩,石府之中的小黑屋還是有的,命人拿厚厚的黑布將窗口一遮,將人一鎖便是。
第二日換上男裝,李蔓之便出門了。
去了縣衙,卻並未見到縣令本人,許是見她穿著打扮不俗,李蔓之的待遇倒是比李守康兩兄弟強了一點——沒有挨打,直接被趕了出來。
李蔓之一皺眉,連縣令都不願出面,這顯然是背後有人要搞李青柏,而且背後這人能量不小,竟然將縣令都壓住了。
事情有些麻煩。
最大的麻煩就在於,李青柏認罪了。他不僅認罪了,並且給自己編了一個圓滿的動機,作案手法。只要抓著這一點,他幾乎是不可能翻身的,即便李蔓之找出了真兇也沒有用。
除非她背後的靠山,比背後下黑手的那人更大。
思來想去,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中,她接觸過的人里,恐怕就數那是她所救的少年,背後還有些權勢,餘下的皆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
講真的現在好想撒手不管。左右李青柏放不放出來,當不當得了高官,與她的未來規劃似乎並無太大關係——大不了花點心思去找個小官,來一波官商勾結。
又想起比青柏在大牢中迷茫無助的樣子,李蔓之狠狠的嘆了一口氣。
盡力為之,剩下的,便聽天由命吧。